第 119 章(1 / 1)

第119章

外面突然有人说:“二少爷回来了,正过去灵堂。”

屋子里的人听了,好像都有些吃惊,一个人还说了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之后大家便全都站起来,陪着容氏过去灵堂,彭氏也被容氏请过去了。

顾嘉的身子在空中飘啊飘的,却怎么都没法挪动。

她有些急了,想着做鬼连个飞都不会?

恰这时,一阵风吹来,她不由自主地便随着那阵风往灵堂飘去了。

她飘到灵堂的时候,齐二已经跪在了灵堂前。

跪在灵堂前的齐二跟个木桩子一样,两眼直直地看着那棺木。

周围的人都劝啊,劝他节哀,劝他一切往前看,可是他也不说话,也不起来,还是看着她的棺木。

再之后,他突然起来,跑过去要开她的棺材。

这一下子,大家都吓了一跳,族里的兄弟都跑过去要阻止他,可是齐二力气多大啊,齐二又是练过武的,一打十没问题,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是不对劲,一股子倔强,当下直接抬手把拦着的兄弟全都掀翻在地。

又有更多的人去阻止他,可都被打飞了。

灵堂乱成了一团。

男人们都扑过去帮着按住发疯的齐二,女眷们则是哭哪。

顾嘉看到了很多人在悲伤欲绝地哭,其中竟然包括当初对“不能下蛋的母鸡”说法别有意味一笑的妯娌,当然也包括那个容氏身边有脸的丫鬟。

她们都在为她而痛哭流涕。

可是顾嘉并不关心这些人,她只想过去问问齐二。

齐二为什么要闹她的灵堂。

为什么……

可她怎么也飞不到齐二身边,她飘啊飘的,随着人们的说话气流,随着人们的大喊大叫而飘荡,却怎么也飘不到齐二身边。

顾嘉着急了,想着做鬼好难。

还是自己太笨,作为一个鬼,竟然不会飞的。

顾嘉正着急着,眼前一黑。

顾嘉惊了,难道做鬼都做不成了?

……

等到顾嘉再次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她依然是鬼,她正飘在一间寝房内,仔细打量了一番,认出来这是容氏的寝房。

她正想着,就听到下方一个声音低吼道:“不是说过吗?”

这声音痛苦嘶哑,像是山林里绝望的兽在低吼。

顾嘉猛地低头看过去。

她看到了齐二。

此时的齐二和灵堂前的齐二不太一样,此时的齐二模样憔悴,眼神冷漠,胡子邋遢,像个占山为王的冷血大王。

顾嘉有些意外,她没见过这样的不体面的齐二的。

再看齐二对面的人,她更吃了一惊。

齐二竟然正在对着容氏怒吼。

要知道齐二是一个非常孝顺的人啊,便是容氏做错了什么,他也绝对不会说母亲过错的人,这样的齐二,竟然对着容氏在怒吼。

她惊讶又焦急,她特别想飘下去问问齐二,问问齐二为什么。

她也特别想凑过去看看齐二,看看齐二怎么了。

可是她就这么飘浮在半空中,沉下不去。

顾嘉急了。

她怕自己在眼前一片黑,也怕自己被风一吹就跑了。

她跺着她那没什么分量的阿飘脚在那里大喊:“齐逸腾,你为什么不理我?”

底下的齐二却根本没听到,他对着容氏厉声问道:“母亲,我说过我不想纳妾的,我娶了嘉嘉,她就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要纳妾?!”

顾嘉想起纳妾,突然好无奈。

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夫君纳妾啊!

她忍不住质问齐二:“我问你顾姗的事,你为什么那么恼我!你为什么连句解释都没有!”

底下的齐二依然没挺高,他在咬牙切齿地问容氏:“母亲,不是说过你帮着好好照料她吗?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顾嘉想起自己生病,齐二却连头都没回,心里好委屈,她气得甩着她的阿飘手问道:“我要死了,你都不回头看我一眼吗?你就那么扔下我不管了?”

齐二当然依然没听到顾嘉的叫嚷,他粗喘着气,望着容氏,一字字地问容氏:“母亲,她死前,到底见过什么人?又是谁在为她熬药?我看过药方,只是寻常的伤寒而已,为什么迟迟不见好?又怎么会——就此要了她的命?!”

容氏突然崩溃,大哭:“你如今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咱家里还能有人害她不成?她病了,我也难受,好好好的人没了,我心里能好受?你冲着你娘质问这个,是疑心你娘害你媳妇不成?”

齐二摇头,之后噗通一声跪下:“母亲,我从未疑心过你害她,你自然不会害她,可是我知道,咱们家里,必是有人害她的。她是我的妻,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可不过是个寻常风寒而已,她就这么没了性命,我不信,我不能信。请父母恕孩儿不孝,今日我便是闹上金銮殿,把这孟国公府掀翻了,也必是要一个说法的。”

说着,他仰起脸来,咬牙切齿地道:“杀人偿命,我必为她找出真凶,为她报仇雪恨;我和她夫妻四年,她活着时我既不能陪她,她死了,我——我再不能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上黄泉路。”

容氏呆了,傻眼了,她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儿子,凄厉大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了她,不要这国公府了,不要你娘了,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吗?”

她喊完这句后,寝房之中,良久无声,只有齐二犹如困兽一般的粗喘声,还有容氏崩溃的哭泣声。

这一刻,风停了,顾嘉这只阿飘也不再言语了。

她呆呆地望着下面的齐二,她突然觉得有些问题其实并没有必要问了。

不是吗?

她一直都还算是了解齐二这个人的。

她一直觉得齐二是一个大好人的啊,一个正直善良的大好人。

这样的大好人,断没有弃病重的妻子于不顾的道理。

所以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那么为什么以前她一直不去想这个,为什么一直心存了些怨愤呢?

顾嘉也不知道。

寝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丫鬟端着茶水走进来。

门被打开的时候,有一阵风吹过,又吹出。

顾嘉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随着那阵风往外飘。

顾嘉知道自己身不由己。

就在她的身子犹如一缕烟般飞过门缝的时候,她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齐二。

她看到齐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中满是狠厉,犹如狰狞的恶鬼一般,眼里含着一地不曾落下的泪。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齐二。

齐二哭了。

……

齐二正守在顾嘉榻边。

现在她没有了往日的鲜活,如同枯萎的干花一般躺在榻上,仿佛手指一碰,她就会碎成屑。

他已经守在她榻边两天了,大夫来了不知道几波,但是她依然没有醒,从来没有醒过。

现在的齐二脑中都是空白的。

除了眼前的顾嘉,他看不到任何人,也看不到任何事。

他就这么痴痴地盯着她,总觉得哪一世哪一年,或者在哪个梦里,他也曾经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一想起来,就是挖心之痛,浑身的骨头都在震颤,仿佛要和血脉剥离,痛得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着那锦被中雪白的小脸。

锦被是石榴红色,很好看,很鲜亮,可是因为那种鲜亮,越发衬得她那小脸儿没有了生气。

世间那么多颜色,她却是最黯然惨淡的那一抹。

齐二木然地低下头去,捧住脸。

他眼前总是出现一个画面,和眼前的她一模一样的一个女子,躺在棺木之中,周围全都是惨白色,仿佛世间即将崩塌的惨白。

他用手搓脸,试图让眼前浮现的这个画面离自己远去,他不喜欢这种幻觉,这让他窒息,可是任凭他怎么做,那个画面依然就在眼前。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下一刻,她再不醒来,也许那个画面就要成真了。

他突然跳了起来,厉声问那丫鬟:“新叫来的那些大夫呢?”

小穗儿吓了一跳。

她也有些懵了。

自从这位齐大人来了,简直是跟疯了一样,就这么守在自家姑娘身边,不走,不离开,赶也赶不出去,这让她做许多事都不方便,毕竟自家姑娘是女孩儿,不可能让他近身伺候啊!

如今倒是好,齐大人命人请了一堆的大夫来,听说不少是名医,要给姑娘看病。

可是,那些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是刚让他们出去,怎么又问?

齐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去,把他们都叫过来!”

小穗儿吓了一跳,这个齐大人不是一直都挺好脾气吗,怎么成这样了,当下什么都不敢说,赶紧跑出去了。

大夫来了,又走了,犹如马灯一般在齐二面前旋转,他们说了一些话,齐二听了,却仿佛没听懂。

他们说顾二姑娘没事的,但是顾二姑娘不醒来。

为什么顾二姑娘不醒来?

没事怎么会不醒来?

齐二颓然地望着榻上的顾嘉:“我带你回去燕京城,找御医,那里一定能治好你,你一定会醒来的。”

说着,他抬起颤抖的手,试图去抱榻上的顾嘉。

旁边的小穗儿看了,无奈,想跺脚,但是也没办法。

她只是一个丫鬟,她也说不上什么。

她觉得这位齐大人在发疯,可是他就算发疯她也没办法。

就在齐二的手触碰到顾嘉的时候,顾嘉轻轻皱了下柳眉。

齐二一怔,整个身体僵在那里,正要握住顾嘉胳膊的手也停顿在那里不动了。

他盯着顾嘉的眉。

可是秀气好看的眉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躺在棺木里一般,安静到让他胸闷。

齐二犹豫了下,颤抖地抬起手,去探她鼻翼间。

当感觉到那里有微弱但是依然存在的气息时,他终于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

他紧握住她的手:“顾二姑娘,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何止是错了,大错特错。

他遇上了顾嘉,心里总想着顾嘉,每每患得患失,自然是疑虑重重,总觉得怎么抓也抓不住她,总害怕握紧了拳头她就在指边漏出。偏生她又只爱钱的,爱钱胜过他,让他不知道自己努力了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以至于总是想得到一些保障,总是想看看她是否对自己哪怕有那么一丝丝的意思。

结果就此大错特错,险些错过了,如今悔得恨不得把这命给她的。

齐二深吸口气,喃喃地道:“若是你能醒来,我……”

他会如何,他该如何?

若她醒来,便是要他的命来换,都是可以的。

……

顾嘉想再看齐二一眼,想再和齐二说一句话。

可是她只是一个阿飘而已,她飘荡在半空中,没办法回去齐二身边,也没办法喊出齐二能听到的话。

她飘在半空中,看着下面的燕京城在自己眼前掠过。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去。

人死了会去哪里,投胎吗?

这时候,她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我带你回去燕京城,找御医……”

顾嘉一惊,忙回头看时,可是风在吹着,云在飘着,却并没有那个说话的人。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齐二还说要找御医。

他在哪里?在对她说话吗?

顾嘉正在疑惑的时候,下方仿佛有什么吸力,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坠,直直地坠下,来到了一片荒野之中。

这里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竟是一片好去处。

她正想着四处看看,就听得那个声音又道:“我带你过去法源庵,找静仪师太……”

这话和刚才的声音是一样的,语调都是一样的。

顾嘉一惊,忙看过去,却再次看到了齐二。

齐二穿着一身沉重的黑色衣袍,只是那衣袍仿佛麻袋一般悬挂在他身上。

他很瘦,很瘦,瘦得像是竹竿上挂着一面旗子。

看到这样的齐二,顾嘉这个阿飘都有些怕了。

人怎么可以成为这样,简直仿佛骷髅。

她虽然做了鬼,可也没见过这样的鬼啊!

齐二抬起脚,走了一步。

顾嘉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一盏灯。

那盏灯在点着,很微弱,但确实是在点着的。

顾嘉更加纳闷了,他为什么瘦成这样,为什么抱着这一盏灯?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就记起来了。

静仪师太,法源庵,一盏灯……

顾嘉抬脚:“齐二,你去哪里?你要做什么?这是什么灯!”

齐二却没听到,木然地抬起脚往前走,嘴里喃喃的。

顾嘉头皮发麻,跳脚大喊:“齐二,齐二,你告诉我!”

然而她自以为的跳脚不过是一团白气在空中飘舞罢了,齐二依然是看不到的,齐二依然往前走。

顾嘉大喊:“齐二,齐二,你回头,你回头看看我!”

齐二还是没听到。

顾嘉看着他那枯瘦的背影,突然间悲从中来,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鬼是不是有眼泪,但是她却哭了。

她大声哭着,喊道:“齐二你回来,你回来……我,我不想死!”

她不想死了,她想听齐二说话,想再抱抱他,想问问他为什么,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告诉他!

她撕心大喊:“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

风吹过,一团白雾飘散,抱着那盏灯的齐二,停下了脚步。

他低下头,看到怀里那盏灯的火苗突然跳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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