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田的日子很规律,苏澄每天五点一线——观察植株情况,拍照确认,施药,整理对比数据,听宋之庭讲故事。
除了宋之庭讲故事的时候,苏澄最开心的就是统计实验数据的时候了。
一周时间观察下来,施药的染病植株黄叶情况基本都受到抑制,连续一周没有增加黄叶,甚至有几棵黄叶率有所下降,第一阶段的成果基本符合预期,苏澄负责每天的黄叶率统计对比,每每看到黄叶率有所下降时,都抑制不住自己亢奋的心情。
看见大家努力了几个月的项目收获成效,苏澄感觉自己走路都是飘的。
大学期间不是没有做实验的时候,相反,四年大学,苏澄为了毕业实验有两年多时间都是在实验室度过的,只是一个老师带十几个人,大多时候都要靠自己,本科生理论知识本来就有限,到最后都是误打误撞勉强完成毕业实验。
大学的实验经历苏澄已经不大记得,唯一的印象就是痛苦,每天都不清不楚,一遍遍重复,但现在不一样,宋之庭会先告诉她实验的意义,帮她弥补每一块缺漏的知识,让她即使失败了也知道方向,做实验更像一个目标明确且偶有快感的事情,这一次,苏澄总算体验到了做实验的快乐…
“傻笑什么”,宋之庭一进门就看见苏澄对着一沓实验数据傻笑,倚着门也跟着笑起来。
苏澄顶着个乱糟糟的丸子头抬头,满脸笑意地招呼他,“师兄!快来看快来看,超大惊喜!”。
“实验数据?”
“嗯呐!数据超漂亮!你看,前几天的黄叶下降率都是3%左右,昨天和今天超过5%!你说这是不是代表我们这批试剂有效了!”,苏澄指着纸上的数据对比,一脸雀跃。
苏澄的笑太过耀眼,像一束穿透肉体的光,让他有点恍惚,眯了眯眼,停留片刻才向她走近。
宋之庭很清楚做实验是件多孤独的事,不断失败,不断尝试,不断自省,所有的枯燥和重复,他其实已经习惯了。但是苏澄好像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的习惯,有她在的实验总是有点闹腾,一点成绩她就会很开心,还会拉着他分享这份开心。失败的时候也会试探他的心情,暗戳戳地给他灌输新查的心灵鸡汤,或者豪气地要请他吃零食。
宋之庭有时候会想,就算自己在拒绝的时候毫不留情,但不可否认,有苏澄在的实验,对他而言是有点不一样的。第一次,他觉得做实验不止是父亲遗留下来的使命,不止是工作,不止是信念…
“师兄?数据不对吗?”,半晌等不到回应,苏澄还以为数据有问题。
宋之庭打断思绪,看向苏澄的目光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温情,“这个数据基本可以确定第一阶段成功了,开心吗”。
“开心啊…师兄你发什么呆呀”,宋之庭一贯是清冷的表情,突然有点晃神的模样,真是少见。
“在想给你什么奖励”
“嗯??”
“从实验室到试验田,你负责了很大一部分工作,有想要的礼物吗?”,宋之庭没有计划送礼物的事,只是看着苏澄高兴的样子,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
“礼物…好像没什么想法…”苏澄没想到宋之庭要给她送礼物,一时也想不出要什么,刚想保留名额下次再要,宋之庭突然说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夏日烟火】乐队的演唱会门票怎样?”
宋之庭是偶然发现苏澄喜欢的乐队的,前几天苏澄用完电脑没关,他帮忙关机的时候看到她在跟朋友吐槽抢不到票,打开的网页也显示票已售完。他想起发小老刘好像开了个演唱会策划的活动公司,特地留了个心眼问了两句,结果还真是老刘公司策划的。
宋之庭很少麻烦别人,即使是从小认识的朋友,第一次开口,老刘跟中彩票似的,追着宋之庭盘问到底。
“我说我怎么今天出门左眼直跳呢,原来是大佬要上门啊!”,电话一接通,老刘那口塑普扑面而来,“你一个巴不得睡实验室的人看什么演唱会啊,老实交代,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你这可不地道啊,有女朋友也不说一声”
听见熟悉的声音,宋之庭也笑着开口,“别调侃我了,就是实验室一个小朋友,是这个乐队的粉丝,我帮忙要两张票,我记得你的公司好像就是帮忙策划演唱会的,你看看能不能帮忙问问?”
“问个屁啊,这乐队的演唱会就是我们办的,放心吧,别说两张,你要十张我也得给你凑啊!”
“谢了啊老刘”
“诶,别介,你先给我透露透露,你这实验室的小朋友,不会就是女朋友吧?”,老刘一边吩咐公司的人拿票,一边追问宋之庭,以他对宋之庭的了解,普通同事他可不会管,能让他开口找朋友帮忙的,肯定有猫腻!
“真不是,忙你的去吧,话多得一批”,宋之庭见票没问题,也懒得回应老刘的好奇心,老刘这张嘴他知道,他多说两句,老刘都能传到整个朋友圈都知道…
“别别别”,听见宋之庭要挂电话,老刘急忙阻止,最后八卦一句,“我就问一句,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好像是。”,没等老刘继续追问,宋之庭径直挂了电话。
喜欢吗?他也说不准。
想要靠近,又怕自己没有多余的情绪给她,不如直接拒绝。但真拒绝了,又后悔了。
要两张票的时候,老刘老刘当即就跟宋之庭拍板,有需要直接找他。原本想问问苏澄需不需要的,这下正好给她当礼物好了。
苏澄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走大运了,实验数据漂亮得不像话就算了,还有人送自己心心念念的【夏日烟火】演唱会门票,自己昨晚还在跟闺蜜乔乔吐槽,门票比九价还难抢,不过宋之庭又是怎么抢到的……
“朋友公司策划的演唱会,他们有一点内部票”,感受到苏澄的疑惑,宋之庭直接解释。
“师兄你太牛批了…我一直以为你的人脉仅限学术圈,什么时候娱乐圈也有你份了!”,苏澄开心坏了,也不管避不避嫌,一把抱住宋之庭手臂,真就崇拜得星星眼了。
“又乱讲,别闹,收拾一下回城区了。”
苏澄觉得宋之庭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换做以往,自己敢这样抱手,早就被一把拨开了,可是这次宋之庭却跟没看见一样任自己抱了好一会…
但一想到自己前不久才刚被拒绝…算了算了,再狗一段时间先……
两人从试验田回来的第二天,宋之庭就托朋友送了两张门票给苏澄。
苏澄和闺蜜乔乔都是【夏日烟火】的音乐粉,两人约好了一起看演唱会,只是从去年约到现在,没有一场是抢得到票的,这一次多亏了宋之庭,总算拿到票了。
但好巧不巧,乔乔也抢到票了…
“啧,机会刚刚好啊,四张票,你带宋之庭我带我男朋友!”,乔乔倒是觉得票多是好事,照苏澄这个进度,说不定真要憋到实验成功再表白,到时说不定人早被别人吃干抹净了…
“心动然拒…我不敢啊啊啊啊啊!!!”,苏澄对乔乔的提议十分心动,但宋之庭的性格…看演唱会这么暧昧的事,估计他不会同意的!!
“你就想着,再不制造点暧昧的氛围,说不定你两就真没戏了,你还指望一个一心只想搞科研的人主动给你示好啊?”,乔乔直击要害,大力鼓动苏澄去邀请宋之庭,连话术都仔仔细细教了一遍。
苏澄觉得自己是被乔乔说到上头了,等自己冷静下来,人已经站到宋之庭面前…
“有事?”,宋之庭正在忙,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
“有事!”,算了,死就死吧,又不是没被拒绝过。
“腰挺那么直干嘛…”,宋之庭听到声音才发现是苏澄,看她挺直腰杆一副“老子有话说”,又怂又刚的气派,瞬间笑场。
“哎,师兄,我来找你救命呢”,宋之庭一笑,苏澄感觉自己似乎也放松了一些,趴在他桌前语气娇软地说着。
“教材看不懂?”
“不不不…是演唱会的事情…师兄你要不要一起去看啊~”
“不是和闺蜜去看吗?”
“她也抢到了,她带男朋友去,我找不到人了哇,我在老家认识的朋友不多~”,苏澄觉得有戏,宋之庭居然没有直接拒绝…
“要不要叫筱筱?”
“筱筱…哦对,筱筱没空呢,说要学习!”
隔壁办公室的唐筱筱莫名打了个喷嚏,不知不觉就被安上学习任务…
宋之庭看着苏澄努力找理由,闷笑了一声,语气调侃道,“这么爱学习啊…那就我陪你去吧”
苏澄也看出宋之庭的调侃,再主动也不免羞赧,草草交代两句就走了。
宋之庭知道和苏澄一起去看演唱会不合适。
但…那又怎样?心里想去,那就去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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