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杜青自草丛中拔起那物,石那边的王子薇立刻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悠悠醒转过来,茫然地看着围着她的三人。
松湖别墅客厅内。
杜青正在向王子薇解释事情的经过。
“确定是射影咒?”王子薇还是很难相信。
“确定。好在对方没有伤人的意思,用的是普通的木针而非法器,只令你短暂晕厥,身体并无大碍。”杜青解释道。
吉祥确定每个字他都知道意思,但是怎么连成话自已却听不懂了呢?心里充满疑问,但又不方便插嘴添乱,只能急得用脚趾暗暗抠地。
王子薇似是了解吉祥的担心,转头对他解释道:“射影咒取自成语‘含沙射影’,靠人身的影子定位魂窍远程施咒,施咒速度与见效速度都极快,是激烈对战时也可使用的咒法之一。”
见王子薇有些精神萎靡,杜青接过话头继续解释道:“射影咒属于咒法三阶的追灵咒。与需要目标身体组织或亲近之物才能施展的第一阶血咒不同,追灵咒法要更高一阶,不需要任何依托,纯靠感观定位施咒目标,因此使用难度也更大,必需金丹以上修为方能施展。这也就是说,我们今天面对的那位黑衣人,是一位至少金丹期的大能力者!”
吉祥早已经从王子薇处得知,她自已属于大周天境,而牛眼大汉属于先天境,按王子薇的境界划分方法,属于凝气大境界的顶峰。但是金丹境和凝气境有本质的区别,是神人的分野所在。凝气境内,小周天境靠一些机谋算计,杀死先天境都不稀奇,但是凝气境的修行者想跨境界赢过金丹境,绝对是痴人说梦,最低级的金丹也不行,别说是在场几人,就算是在场几人再乘以十,也是白搭。
吉祥修行的时日虽然不长,但也知道修成金丹何其茫茫无期,穷百年之寿也未必能得。按道理讲,金丹期的修行者应该十分少见才对,可是自已才修行几个月,见过的金丹就有姜斩、约翰尼,再加上今天的黑影,搞得金丹好像是白菜一样的滥贱货,吉祥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已太笨了,才修行得这么坎坷和艰难。
“这样的高人,偷偷摸摸来普通民宅做什么?”王子薇喃喃地自言自语。
杜青看了一眼牛眼汉子,见对方点点头,方道:“他闯进我们家族的神堂,拿走了一串五粒祖上传下来的铜铃……”
“做什么用的?”
“原本是系在萨满神服上的,但向博物馆捐献神服时,因为这串铃与神服并非一体,就取下继续供在神堂了。”杜青并未回答铜铃的功用。
吉祥心里一动,鬼使神差问道:“是不是铃上还系有一方明黄色布巾?”
“你怎么知道?!”除了牛眼汉子,杜青和王子薇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吉祥看了王子薇一眼,眼神坚定地道:“杜叔叔,我可以信任你吗?你可以信任我吗?”
这话问得很有技巧,看似问的是杜青,实际上问的是王子薇,更深一层,则是在问身份莫测的牛眼汉子。
果然王子薇看了牛眼汉子一眼,得到了肯定的暗示后,道:“吉祥,你可以信任杜叔叔。”
没想到杜青也看了牛眼汉子一眼,方道:“我可以信任你。”
“我的事你已经知道了,那能和我讲一讲莫乌胤哲萨满的事吗?”吉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杜青。
“可以。”杜青道。
接下来的半小时,吉祥便认认真真听杜青讲述那段只存在于口中的秘史。
杜青口中,既不称莫乌胤哲为额赫,也不称其为萨满,而是称为神主,这与从成大仙处得来的信息吻合。他所讲的关于莫乌胤哲的大部分内容,也与成大仙从关阔杰萨满处听来的仿佛,互相印证,应与历史的真实十分接近。
成大仙的讲述里,并没有关于莫乌胤哲与前世的自已——陆俭——在山神石的一场大战,及战后的情况。这在杜青的口里得到了补全。
莫乌胤哲与陆俭的战斗,杜氏先祖并未亲眼目睹,莫乌胤哲事后也未提及仇家姓名,所以在杜氏流传的家史中,只知道故人来自中原,但并不知道来人的姓氏名谁,还是上次杜青在吉祥的通灵法事中充当二神,才得知道原来神主的敌人名字叫陆俭。
莫乌胤哲虽然战胜,但也受了很重的伤,战后数天也随即去世。去世之前,他召来杜、富的先祖,交待了两件事,一是令富氏世代镇守在山神石,又令杜氏携他的神具供奉,远走数十里重新安家,地点就是现在有“坐福朝寿,苍龙巨器”之称的福山县城,并交待两家每一代都要互通姻亲;二是自已的对手将在这里轮回重生,让两家留意附近出生的人,也许某一天会有人突然觉醒前世记忆,并有可能会找他来了结夙世因果,要求两家随缘,不得干预。
只不过,两家的后代把神主的交待一代传一代,传了一千多年,第一件事两家都做到了,但第二件,直到吉祥出现,才算是第一次应验,原因杜青也在上次给吉祥通灵时知道了。
吉祥见杜青讲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十分诧异地看了看牛眼大汉,见他似乎也不想补充什么,奇道:“就这些?那我的前世为什么会葬在富教练家的墓地?孟彦真又是谁?”这次他是看着牛眼大汉讲的。
牛眼大汉瞪眼看了吉祥一眼,凶巴巴道:“你瞅啥?我们这里土葬的历史只有五六百年,再早都是把人放到树上风葬的,你前世是一千多年前埋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至于那个孟彦真,听都没听过!别再跟我磨叽,赶紧说你怎么知道铃上系有一方明黄色布巾!”
对哦!吉祥突然醒悟,那天在墓地时,陆俭坟墓左近的树上,鬼火尤其耀目,显然四周曾有很多风葬的尸骸,这样一来,加上富氏墓地坟墓数量的六七十座,也合得上一族千年以来的人口数量了。
只是线索却又断了。
突然吉祥脑中灵光一闪,也不理牛眼大汉正凶光四射地瞪着自已,看过去问道:“为什么你们的墓地会选择在那里?离华信蛮远的!”
牛眼汉子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就要发作,意外地却被杜青拦下。吉祥却不害怕,他觉得牛眼大汉就是看自已不顺眼,反正好不了,所以也不怕得罪他,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是神主的命令。”杜青代为回答。
神主的命令?突然想到莫乌胤哲曾令富氏镇守在山神石,难道就是为了用一族的气运镇压自已前世?这个私下里要问一下薇姐或成大仙。
但现在他要回答对方的问题:“我在富氏墓地曾捡到一根木杖,与博物馆仿制莫乌神主的那根鸠神杖模样一致,但是没有系方巾铜铃。我看博物馆的旧物中并没有方巾铜铃,所以你说那串铜铃是五粒、又是供在贵神堂属于莫乌神主的旧物时,我就想到了可能是和我捡到的木杖是配套的。”
吉祥刚说到他捡到的木杖与鸠神杖模样一致时,就见富、杜二人瞪大了眼睛,并且随着自已的话渐渐露出惊骇的表情,自已话音刚落,二人便同时张嘴,异口同声地问道:“是黑色的吗?”
吉祥见两人表情就知道那根黑杖肯定极不一般,也不敢隐瞒,点了点头。
“我的天!我的天!!”杜青双手抓头,显得十分激动。
牛眼大汉却直接指着吉祥吼道:“小死崽子你怎么不早说?你想死吗?那黑杖在哪里?”
这次不等吉祥去看王子薇,王子薇就已经率先发话:“吉祥快说在哪里!你要信任富师兄!”
“在我家里……”
牛眼汉子闻言转头就往外走,边走边命令:“赶紧带我们去取!”
去星安的路上,牛眼汉子差点把车开成了飞机,四十多里七扭八拐的乡级公路,让他十几分钟就开到,惊险刺激得吉祥都忘了问为什么他们那么紧张一根烧火棍。
一下车,牛眼汉子就拎着两脚发软的吉祥进了屋子,结果一扭开灯,吉祥呆了。
那黑杖原本就被吉祥戳在灶膛边上,临来县城的前一天,还用它烧火来的,然而此时灶膛边上却空空如也。
黑杖竟然不翼而飞!
吉祥本以为牛眼大汉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默然无声地一转身出去了,只剩下杜青一脸煞白地看着吉祥,嘶吼道:
“你知不知道那是神主最具威能的法器?神主遗命,那是大凶之物,出世就会死很多人,必须第一时间镇压,你竟用它来烧火!你会害死很多人!!”
“他不知道。怪不到他头上,是我们懈怠了!”说话的是走回来的牛眼大汉,他淡淡地扫了吉祥一眼,“而且很显然,拿走鸠神杖的人,和今天在松湖偷走铜铃的,是一个人。金丹境大能,别说他一个孩子,就是我们加起来也无能为力。我已经把事情上报了上去,上面会把这件事重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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