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鹊群起如分巢的蜂群一般在天空涌动;老鼠大的带着小的,一串串开始成群结队地在地面暴走;野兔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有的速度太快还触树而死;狐狸和狼竟然与他们平时不可多得的食物——鹿、犴一起无目的的狂奔;冬眠的熊也爬出了洞穴,笨拙地到处打着圈圈;就连冻僵的蛙蛇昆虫之属也都被强行唤醒了意识,只是苦于无法行动,只能等死。
很难想象,这片灰雾区竟然会有这么多动物,他们疯狂地逃窜,像一锅乱粥,场面蔚为壮观,但是无论它们怎样奔走,也逃不出这片看不见的灰雾覆盖的死地!终于慢慢地,一个个都精疲力尽,最后绝望地倒下。当然,这幅惨像只有开了天眼的修道者可见,阵外凡民是无法看清的,进入阵内则又成了狂乱的一分子。但皮袍客却看到了更多,那些花草树木与山石河水中所蕴育的灵,智识不全,尚无恐惧之念,只是面目模糊呆乎乎的一团,虽然也躲过了幡阵的掠夺,但处于念力波动如沸水的阵池内,显然也被磨灭无数灵性,数以千万计如雨般落下,由白而红,消散在地面上。而奔走呼号的生灵,最终它们的恐惧,都化为缕缕玄色光雾,汇集到阵幡之上,再不规律地一波一波,经由龙杖接引到皮袍客丹府。
这已经不是皮袍客成法以来,第一次观看生灵在阵内的挣命的惨相,虽然此时阵内无人,都是一些灵智未开的兽类,但皮袍客心里竟然还是泛出了一丝不忍!回想自己第一次落幡,合城人的惨状,如果不是复仇的信念支撑,如果不是想到自己族人的遭遇,他几乎想半途收手。
突然,一支阵幡失去了与龙杖的呼应!皮袍客几乎惊叫出声:“这怎么可能?!如此迅速破阵,难道是丹动期高手降临?可这样有数的老怪物,不忙着闭关准备渡九死一生的大劫,还有闲心出山来对付我?”皮袍客被这突发的意外震得有些乱了方寸。
要知道此阵一落,在龙杖加持下,阵内任何事物,都可随阵主心意变幻方位,近乎隐形,就算自己,如果不是握有龙杖,也做不到如此之快找到阵幡。可对手从三百里外过来,为了防范陷阱不会驭空,也不会以遁法快速穿行,那掐着时间算,几乎是等于到这里只看一眼,就把阵幡方位窥破!
皮袍客第一次感受到冬天的阵阵冷意!然而心底里冥冥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仔细思索时又捕捉不到蛛丝马迹,这让他对于眼前的状况完全失去了应对能力,这就是传说中的引颈就戮吗?皮袍客突然又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脑海里竟不可遏制地浮起一个小女孩脏脏的小脸。
“咦?”第二支阵幡被拔除时,出乎皮袍客的意料,要晚了许久。这时皮袍客也回过味来,第一支被破除的阵幡也不是来路上南方的红幡,而是北方靠近猎民莫昆的那一支黑幡。
对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皮袍客远赴万里到关内学习道法时,还是少年气盛,根本不去考虑在异族他乡会遇到什么困难,结果刚过青岭入了关,他仰仗的萨满术就失去了作用,原本指望的精湛渔猎技术,在唐与乌稽正打得胶着的情况下,怕被抓丁也不敢显露,这就使他的求道之路异常坎坷,几次险死还生,最危险的一次,生病无法动弹,差点一命呜呼在城门之外。
还是一个每天随父母到进出城做小买卖的小女孩救了他一命,小女孩也没个名字,瘦瘦小小的,自己也是营养不良,不知道怎么就和他看对眼了,不但偷偷来给他包扎伤口,还省出口稀粥给他吃,让他苟延了残喘,最后还成为众生之上的仙师,又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不知道小女孩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不过现在小女孩在哪里已经不知道了,只当缘尽,没想去报恩。
但未偿不是受了小女孩善良的影响,皮袍客后来竟然也救下了一个孩子,机缘巧合之下,还带着他一起拜入了玄机门。这也是冥冥中的定数,那个孩子后来竟成为玄机门百年不遇的天才,陆俭,三年探海,五年八极圆满,再五年就成功开辟丹府。而自己以探海境入师,领先五个境界,现在的最颠峰修为也仅是丹成,算来目前最多也就高出陆俭一个小境界,随时可能会被追上。更讽刺的是,陆俭和自己极亲近,几乎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包括他潜回北陆封神,后又私炼“五色玄阴布瘟幡”等事,都被这小子窥在眼里,可能也已明在心中了。可自己最终也没兴起杀人灭口的念头。
想到这里时,第四支幡也失去联系了,用时和自己调整后的预估相仿。皮袍客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来者是谁了,不过倒不用紧张了。
“陆俭,出来吧!”皮袍客用唐语喊到。
只见十米外一棵正对着的松树干一阵模糊,便走出来一位笑嘻嘻的年轻男子,本来相貌不丑,但干干净的脸上,永远带着一股市井瘪三的痞气,仿佛不歪个嘴斜个眼就不好意思见人。也是外罩皮袍,却敞着领露出里面的青衣道袍,不伦不类的随意,却不是陆俭是谁?看这一手举重若轻的土遁木遁之术,至少旋气境大成。
“哈哈!老孟还真的是你啊!老小子下手挺黑啊!”陆俭扎撒着胳膊扭着胯走过来,瞅准一个雪比较厚的地方,直接把自己扔在上面成一个大字。
“我不姓孟,以后叫我莫乌胤哲!”皮袍客平静地道。
“对我来讲都一样!”陆俭一边说一从怀里掏出四支幡子,扔给莫乌胤哲:“既然真是你,来的又是我,那老莫想必你也不那么紧张了,你的事我能猜到一些,但不完全,你能不能和我讲一讲?”
莫乌胤哲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对师门还是应当有个交待,既然是陆俭来,不妨把来龙去脉讲清楚。
“学艺复仇,很老套的故事。”莫乌胤哲放松下来:
“三十多年前,我是白岭下的莫乌河边一个很小的部落的孩子,那时刚刚记事。有一天夜很深了,我被嘈杂的声音在睡梦中惊醒,睁开眼,却看到了出去打猎许久未归的父亲,他浑身是血,皮袍也是烂的,正和母亲惊慌地收拾一些值钱的东西。见我醒过来就跑过来抱起我,说乖儿子别怕,爸爸会保护你。这时外面已经是乱哄哄的,马嘶狗叫连成一片,突然有人惨叫了一声,然后整个天空都像着了火!我家的撮罗子不知道中了几支带火的箭,一支都设到了里面,倾刻便烧了起来。
“爸爸抱起我就冲了出去,我当时睡眼惺忪,懵懂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晕乎乎地从父亲的肩膀向后看,就看见跟在我们后面的妈妈被从天而降的火箭射躺在地上,姐姐都不知道被冲散到哪里去了。这时一匹马冲过来把父亲撞倒,我也脱手飞了出去,滚到了一棵树下,爬起来一看,到处是火,到处是着了火的动物,父亲也不见了,一群穿得很奇怪的人冲了进来,拿着刀和长矛见人就砍……我就那么吓得傻在那里,不会动也不会叫,直到了天亮那些人都走掉时,我也冻得晕了过去。
“我再次醒过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大撮罗子里,四个老太太正在用雪给我搓手脚,还有一个在给我搓耳朵,全身湿湿的,但手脚木木的痛。见我醒了过来,给我搓身的老太太问我手脚有感觉没,见我点头就往火里填了些柴拨旺,又拿了皮被子给我裹紧,说我命真大,不但没冻死,手脚耳朵竟然也都保住了。
“这个老太太就是后来把我养大的古拉婆婆,她是古拉一族的莫昆萨满。而后来我才知道,古拉婆婆所在的部落虽然与我们相邻,但是并没有遭到进攻,他们派人过来搜寻幸存者,却只找到我一个活的,也就是说,不只我们莫昆,莫乌河一部的所有二十几个莫昆,二万多族人,全部都在那一晚被唐人——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屠杀殆尽!
“因为太小,我那时都记不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说不清楚自己父母是谁。一夜之间,我就从一个窝在妈妈温暖怀里被呵护照顾的宝贝疙瘩,变成了天不亲地不养的野孩子!古拉婆婆就给我取名叫我莫乌胤哲,是莫乌族王子的意思。”
“王子?”陆俭甚至都等不及莫乌胤哲讲完,就已经开始张大嘴做出吃惊的表情,开始迫不及待地吐槽:“老哥,你全身上下哪有一点像王子,减一横,像土子还差不多!”
莫乌胤哲也不理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这个名字让我越长大越恨,特别是那些有爸有妈的孩子欺侮我时,更是不停地提醒我,我根本不是什么王子,只是一只丧家犬。我几乎每一夜都会梦见那个全世界都是大火的夜晚,所以十岁那年我就发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报那一晚的血海深仇!把我的苦难加诸每一个唐人身上!”
“啧啧啧啧!”陆俭却一点没有被打动:“你这故事一个美女都没有,好没意思!”又道:“你是觉得自己命很苦是吧,那我也跟你说说我吧。”
“你说的事应该是三十二年前的事吧?”陆俭了也不等莫乌胤哲回答,接着到:“在你变成孤儿的前十年入冬,那时你们北陆还是尊赫利族的汗王为主,而唐国的上一任皇帝李煊跟弟弟李炯正因争抢皇位打得他们老子都快从坟里爬出来骂人了,根本无暇顾及北边,赫利汗趁机率军南下打草谷,一时如入无人之境,要不是京都坚固,险些就把李煊的老巢掀了个底朝天。打得李煊不得不孤注一掷,一口气打败李炯,抢到了皇位和皇宫里的三千嫔妃才敢回师。赫利汗早跑回了北陆,只留下曾经富庶的京都周围满目疮痍,史书记载,京畿地区的东、北到西南数百里间,十室九空,赫利汗命令军队所获男丁无论老弱全杀掉,青壮及幼女抓走,一次就让李煊损失了十数万丁口,财畜粮食全部抢光,带不走的付之一炬,简直就是地狱爬到人间的恶鬼!
“我跟你说,我家就是京畿地区有名的大地主,有几千亩地,家里美女如云,妻妾成群,都被赫利那个王八蛋一把火烧个精光,我爷爷才十岁,就那么被活活烧死了!”
“放你的屁,你爷爷十岁死了哪来的你!”莫乌胤哲受不了了,打断正说得吐沫横飞的陆俭。
“哦~还有这道理?没有过爷爷,没经验。”陆俭也不尴尬:“不过其它的都是真的,这在书上是有记载的:之后四年,那个赫利年年纵兵来劫,每次死伤倒没第一次多,但也要几万上下,李煊江山不稳,只好忍气吞生,一忍就是十年,赫利汗都老死了,他儿子舍额汗也来逛过几次抢了不少老婆,终于在你变孤儿那年,李煊集累够了力量,他先是布下了圈套,一举歼灭了来打草谷舍额汗,再追杀败逃,一路打到了你的老家,生擒了舍额汗,犁平了他的祖庭。”
“你的意思是说,我父亲他们南下劫掠在先,唐人反击在后,我们是罪有应得?”莫乌胤哲眼神锐利起来。
“我是这意思吗?”陆俭一脸鄙夷:“你救我的时候,我都已经是孤儿了,我记事起就没记得自己有过爹妈,但我从小在边塞地区长大,就算我编造得不匀乎,你敢说我和乌稽人就没有仇?再说了,我是生长在唐国,但我一定是唐人吗?你看我长这逼样,特么的打我的小乞丐都说我是忽律狗。你说我是该找乌稽人报仇还是找灭了忽律的前朝人报仇?
“你的事情我早就有过猜测,你说这些和我猜得也相去不远。我想和你说的是,我并不想评价谁对谁错,我只是向你陈述一下前后因果:这是国与国的战争,族与族的仇怨,本就不是私人恩怨,你愿意变成私怨也是你自己的选择,甚至我知道你想报仇我也没阻碍你——只是没想到你杀了这么多人。但如果每一个遭受战争苦难的唐人也都像你这样选择,结果会如何?你现在是不忍心伤山下的猎民,但如果来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如你一样寻仇的,你不但保不住他们,甚至可能连救你的古拉一族都会搭进去。”陆俭满不在乎地讲。
“你这是在威胁我喽?”莫乌胤哲反而面带微笑,陆俭却是了解这是他动怒兼要动手的征兆。
“你觉得我会出手?”陆俭摇摇头:“孟老哥,你吃亏就吃亏在读书少上了。你了解我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替不认识的人报仇,这事儿我干不出来,甚至如果我有父母,父母的仇我会不会报也得看心情,我是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烂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有侠义心肠。我来只是因为我觉得这次有机会可以还了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恩情而已,还完我特么就不认识你!”
见莫乌胤哲仍然眼神冷厉,想到他早已被仇恨所迷,道:“老孟,你内视一下你的内丹,上面是不是有一丝丝灰气?你尝试控制一下它散布到你的手上!”
莫乌胤哲盯着陆俭,慢慢举起手,看到手的一刹那,他突然神色大变——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手——这分明是一只老人的手,上面甚至还零星地分布着几个老年斑!
令他吃惊的是,他所凝结的暗金内丹与丹府上,都有细密的丝丝灰气存在,之前一直处于紧张的斗法与恢复中,没机会仔细内视,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更让他吃惊的是,一般的神力外放则可以使役外物,如果散布到肉身,则可以增加他对肉身的控制能力,并强化肉身的力量与韧性。但灰气则不然,他按陆俭的要求,运使了一部分到手上,发现这种灰气虽然神念也可驱动,也与其它神力并无二致,但却根本无法外放!而且散布到手上的结果与普通神力完全相反,竟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而且,内丹上被调走灰气的地方,竟然出现的被灰气侵蚀后的坑坑洼洼!这是什么异种神力?竟然如此厉害!难道中了陆俭什么毒不成?
莫乌胤哲看向陆俭的眼神不禁凌厉起来!
看见莫乌胤哲手的模样,陆俭也吓了一跳,立刻举起双手,道:“莫要怀疑我!我刚旋气期,一门心思都在找道侣,既没能力,也没闲心做这些,我也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厉害,你要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把你的故事讲完我就告诉你。”
莫乌胤哲又惊又疑,一时沉吟不定。
“你不要妄想把这种灰气聚集到身体某一部位,然后一刀割掉了事,”陆俭眼神充满了恶趣味:“没有用的,它已经和你的神印连在一起,距离不是问题,就算你剁掉了,它还是会回到你的丹府中去。”
莫乌胤哲想了想,不觉得陆俭会害自己,决定接着讲:
“我想报仇,可现实确是困难重重,哪怕我苦练箭技和骑术,成为族中第一狩猎高手,也远远达不到去报仇的资格,所以我还和古拉婆婆修习萨满神术,期待领神后能让自己实力大增。
“然而十五岁那年,我却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那年古拉婆婆年事已高,虽然一直就打算让我继承他的萨满位置,但也需要举办领神仪式,获得神灵的认可。因为我不是神抓的萨满,就需要把神灵请下来,一一询问,是否愿意在我这里落神。
“古拉婆婆领了四十多位神灵,精灵神、祖神都很齐,是远近闻名的大萨满。可是意外的是,她的主要领神竟然都不愿意落到我身上!最后,我只能领了三位治瘟病的娘娘神,成为了一名额赫!”莫乌胤哲苦笑了一下,解释道:“额赫被认为是法力最低的领神者,甚至连萨满之名都没资格使用。
“这当时对我打击很大,但是我根本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因为在我领了额赫的第三天,古拉婆婆就被天神召走了。”说到这里,莫乌胤哲顿了一顿,似在追忆那个养他长大的善良老人,接着道:“族里给她办完了风葬后,我无论有多痛苦、多灰心、我无助,都必须独自面对一切:生存,并且报仇!
(陆俭嘟囔,都长成小伙子了,连个喜欢你的女人都没有,又不是小乞丐,真够窝囊的。莫乌胤哲白了他一眼没理他。接着讲自己的。)
“也许天神对我还是有些眷顾的,虽然我只能领额赫,但我的领神却非常灵,经我手的瘟病,哪怕很重,也没有不痊愈的。很快我就领齐了五位瘟病娘娘神,法力高强,深受敬重!
“但是,这于我报仇大业却没有任何帮助,每过一天,我都会为此事没有眉目而心急如焚,日思夜想,越想越绝望。直到有一天,迎来了天大的转机!
“那是我十六岁那年,刚下过一场雪,我趁雪出去打了两天猎,回来后十分疲累,祭过神灵后,嗅着爬山松燃烧的香气,喝了些酒,想到大仇难报,心里很不痛快,郁郁地在神案前哭。迷糊间我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黑袍人!我立刻就吓醒了,定睛望去,却发现只能看见他闪着光芒的漆黑眼睛,脸上却像有一层烟雾,无论如何看不真切!
“我吓得不知所措,这时黑袍人开口了,说不要怕,我是你的领神腾古里,是来帮助你的——这更离奇!因为他的嗓音是中年男人的声音,娘娘神腾古里妈妈竟是男身!?我这时才发现自己了无醉意,更恐怖的是,我看见了另一个我正伏在地上呼呼大睡!
“就这样,我迷迷登登地被腾古里神带离了撮罗子,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我们正在天空中飞!
“太多的离奇,反倒让我平静下来,这或许是梦,是梦就会醒,没什么可怕的;如果不是梦,以腾古里神表现出来的能力,想害我我也没有办法反抗。
“不如释然,去欣赏那难得一见的景象:我们飞得很高,从天上看下去,夜空下白茫茫的大地发着微微的光,浩瀚如无穷无尽的水面,巨大的山岭就像一条大白蛇,从北方不知处游来,又向南方不知处蜿蜒而去。
“我注意到,腾古里的黑袍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裹上了一层金光,细看时,却是数以十万计缕缕细细的金色光丝,正如电蛇般没入腾古里神的身体,这些光丝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逸出,源源不绝地汇聚到腾古里身上,形成了一种光雾罩体的错觉,也让腾古里的形象充满了神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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