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什骑着马一路奔驰,眼看就要到达长安的城门楼,临近天亮,她潜身在一处僻静地,脱下佛袍,露出一袭青蓝色的水袖襦裙,牵着马,向长安走去。
近了些,看到城门的守卫在挨个搜身,一打听,竟然是在查验通关文牒,心想糟了,自己的通关文牒还在侯府,官印印鉴的身份又是潞国公之女侯初雪,这可怎么好。
李渡什几步退后,牵着马返身回走,侧目而视,城门两边熙熙攘攘的商贩和人群比往时都多。
“你知道吗?今天吐蕃的使臣要来向大唐进献西域美人。”
“我也听说了,怪不得今天城门楼这么热闹。”
“你说这西域的女人和咱们大唐的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兴许今天能看见。”
到处是对西域美人充满好奇的议论。
李渡什魂不守舍的骑着马,从城门闹市一直走到寥无人烟。
她只觉得母亲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什凉河边被害惨死,尸骨至今残缺不全,而自己却连长安都回不去,心痛不已又孤立无援。随着回忆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珏,眼神落在玉珏上,勾起了陈年往事。
相传这块玉珏是隋文帝在宣华夫人盛宠时送给她的“墨丝紫玉”,隋朝覆灭后被侯定征缴而来。当年决定送给李渡什时,大夫人还曾多次横加阻拦。
此玉用黄色的精编绳结栓着两头,下面还另连着几串碧色的小玉珠,晶莹明媚,通身泛着紫匀的彩泽,映的手掌皆辉,光是紫色的玉就很难得了,玉身又含着丝丝墨光,好似玲珑的美人面上散着的乌发,因此还有个别名“美人玉”。
李渡什冷冷的看着那玉珏,嘴里嘟囔:“在天星庵时就听说父亲已经回了长安,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失踪了,可这么长时间从没找过自己,估计父亲早就忘了我这个孤煞灾星。”
不知不觉间听到嘎噔嘎噔的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一行人全部胡人打扮,领头者身材魁梧,面相粗犷,下巴上还留着一撇小胡子,这应该就是吐蕃的使臣。
只见他向侍从问道:“姝美人可还闹腾?”
“回大人,昨夜服了安神药,这会在轿子里睡着了。”
“任务未完成之前,务必看管好她。”
“是,大人放心。
车马缓慢前行。一眼看去,还拉着几十车铁嵌木箱,定是要进献给大唐的宝贝。
这中间一顶红漆新轿格外醒目,随着轿夫一步步的走动,轿身也有规律得颤着,金黄色的流苏垂落在四周,轿帘上绣满了鸳鸯嬉戏的图案,轿子里坐着的便是吐蕃要进献的美人。
“快停轿,不好了!姝……姝美人死了!”
轿子里丫鬟的一声哀嚎,把使臣惊出一身冷汗。
车队立停,使臣快步跑到轿前,将丫鬟一把拽开,慌里慌张的掀起轿帘,向内望去,只见那美人面色铁青,双目紧闭。
使臣紧张的把手伸过去探其鼻息,当真没了呼吸,这下彻底六神无主,慌乱起来:“这可是赞普亲选的美人,刚到长安,怎么就死了!”
使臣飞起一脚把丫鬟踹倒在地,大声斥问:“昨天还安然无恙,今天怎么死了?”
丫鬟吓得扑通跪倒,胆战心惊的说道:“美人本就不想入唐,眼看快到长安了,昨日就一直寻死觅活,奴婢给她吃了些安神药,不曾想……不曾想药过量了……”
使臣气的拿起剑来就要将她刺死,再一想到美人的死,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两邦交好,给她个痛快,岂不太便宜,于是道:“来人,给我把她活活打死!”
丫鬟被几个手持长鞭的侍从拖进了树林。
“大人……大人饶命!啊……饶了奴婢吧……”丫鬟的求救声和哭喊声不断从林中传来。
李渡什策马而去,只见地上的丫鬟被打的鲜血淋漓,来回翻滚。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真是天赐良机,何不利用西域美人的身份,直接去告御状!
她跳下马来,喝住了那正在卖力挥着长鞭的侍从:“别打了,你们就算把她打死,照样向唐皇交不了差。”
“说的轻巧,她犯的可是滔天大罪,怎可轻饶?”
“你们把她放了,我有办法助你们顺利交差。”
侍从嗤之以鼻,“你有办法?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说话见,使臣走了过来:怎么不打了。”
“大人,这姑娘说她能帮咱们。”侍从向使臣回话。
使臣从上到下打量了李渡什一番:“说来听听。”
“你们的美人已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有人顶替她过了眼前这关,而我,愿意帮你们这个忙。”李渡什仰起头,胸有成竹的看向使臣。
“你的样貌虽在美人之上,但你是何人,又为何帮我?”
李渡什不慌不忙:“我的通关文牒没有带,只要你把我带进长安,就算美人进京之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而我的目的就是进长安。”
使臣觉得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又充满狐疑:“你连通关文牒都没有,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大人,就算你对我知根知底,眼前又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如此一来,你就能轻轻松松的回去和吐蕃王交差,何乐而不为?”李渡什拿准了吐蕃使臣别无他法。
使臣捋了捋下巴的小胡子:“好,你们都记住了,从现在起,这位就是我们的美人!”
“是,大人。”
丫鬟赶紧在李渡什脚边跪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使臣把丫鬟往边上踢了踢:“还不赶紧起来,带美人上轿更衣。”
“是!”
李渡什换上一身红色轻纱锦衣,脖颈配上吐蕃特有的西砂琥珀,手腕脚腕各绕着叮叮当当几个银环,一眼看去,比那死去的姝美人更明艳动人。
乘上轿子,一行人往城门楼行进。
侯府——
“紧要关头,半路竟然杀出个李道宗!”侯定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斥怨。
窦长青看父子俩下朝回来就一副衔恨的状态,关切的问:“老爷,君集,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父亲,我早已奏请皇上要去吐谷浑驻守,但李道宗这时忽然冒出来说他要亲自去劝降,这分明是在说我们镇守不力!”侯君集使了个眼色,下人们纷纷退去。
“真要劝降成功,我们之前几次打退吐谷浑岂不白费功夫,倒成了他升官的梯石。”候定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这江夏王分明就是与我们侯府作对!”窦长青也怒气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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