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国家队的要求,流川与樱木需要在日本呆到一月初。
这段时间,流川依然我行我素地拼命练习,这种疯狂的敬业简直令他那群队友蒙上了心理障碍,相比之下,大家更喜欢和樱木交流。
除了去健身房、篮球馆,流川枫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樱木家。
虽然是樱木道的儿子,小博却是另外一种脾。
这孩子很乖很安静,和很多婴儿一样,喜欢睡觉,睡醒了就睁着一对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周围的各种事物。
而他眼中的很多东西,都是流川四。
“流川君,你实在太破费了!”这天,晴子充满歉意地说,“真是的,你简直要把玩具店都买给小博啦!”
诚然,以流川枫的财力来说,即使买几个玩具店也是随他高兴的事情,但是这样无所顾忌地给小博买东西,还是令晴子很不好意思。
原本对生活常识一窍不通的流川,竟然也是个细心的人。
小博的新摇篮是从国定做特地空运回来,乳白镀金的摇篮上面是浅蓝的小帐子,这样的小即使给王子睡也是满意的。
娃娃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摇篮上挂着的四叶草形状风铃,小小的身子一扭动,轻巧的风铃就会摇曳作声,妈妈便会知道,宝宝醒来了。
虽然樱木博还不懂事,但却也有自己的条件反射,他栗的小脑袋里已经深深扎下这么个概念:一个黑的叔叔,很宠爱自己,只要他在,自己不仅怎么样都受爱抚,而且还能得到各种各样最高级的玩具。久而久之,他觉得这位黑叔叔简直比爸爸还亲。
毫无疑问,这位从头发到眼睛都是乌黑的叔叔,就是流川枫。
每当小博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蹭鼻涕,或者酣睡得口水都流下来的时候,流川总是会露出少见的温暖表情。
这种表情,与他在篮球场上“孤狼”的作风截然相反。
如果当初顺利地结婚,他也肯定是个不亚于道的好爸爸呀!晴子总这样心痛地想。
原本就吵不起架来,再加上流川如此疼爱酷肖的小博,两个终生劲敌之间竟然产生了些许家庭间温暖的感情。
樱木道开始主动地留下流川吃饭,有时还要叫赤木他们作陪,晴子也总是知趣地将小博塞到流川怀里。
这年的1月1日,大雪漫天飞舞,樱木道破天荒地在自己家为死对头流川枫举办了个生日聚会,这种事如果放在一年前,别说聚会,他就是礼物都不一定会送给这只臭。
赤木、宫城、彩子早早赶到,三井与木幕也特意赶了过来。
6个湘北老队员围坐在一起,彩子与晴子看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几次言又止。
菜肴很丰盛,烧得质量也不坏,但是大家却吃得很少。
“翰,我们好不容易才有这么次聚会的,大家都要开心一点啊!”彩子拿出经理人的魄力大声说道。
“是啊是啊!说起来,我和三井给大家带来多伦多的枫糖,流川,你也要吃一点哦!”木幕连忙说。
大家的话题就这样继续着,慢慢,竟也有了些热闹的感觉。
“这酒味真不错,三井,这方面还是你内行。”赤木夸赞着杯子里红的葡萄酒。
“那当然了,绫子特意嘱咐我拇最好的拿破仑!”三井有些自豪。
酒过三巡,大家在温暖的气氛下都有些微醺了。
“哎?流川去了哪??”彩子突然发现,他们只顾乐和,把今天的主角给丢了。
“我没看到阿?”晴子走到玄关看了看:“鞋子还在,应该并没出去。”
樱木道径直向楼上走去。
“我去看看。”他轻声对下面的大家说。
“樱木~~~~”木幕等人望着樱木宽厚的背影。
这只傻,樱木一边上楼,一边暗地里想。
本天才,当然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径直走向自己卧室旁边的婴儿房。
房门果然开着,但很安静,甚至令人产生里面是否有人的疑问。
樱木屏住呼吸,站在门口,望着由于晚而阴暗的室内,过了几分钟,他的眼睛才适应了这种光线。
流川半蹲着,一动不动地守护在摇篮旁边。
他背对着樱木,宽阔而瘦削的肩膀,似乎在微微颤动。
摇篮里传出小博满足的咕哝声,看阑知又在黑叔叔那里得到了什处。
樱木平素粗犷嚣张的眼神,现在无比的柔和。
他悄悄转过身,打算离去。
“喂,”忽然,流川近一年来,第一次破天荒地开口了。
樱木惊诧地走近几步。
这声音当然是流川发出的,但却与樱木记忆中,死那种清澈神气的声音完全不同。
与其说是呼唤,还不如说是呻吟。
那双生了沟壑的俊丹凤眼,一动不动地望着樱木琥珀的眼珠,却没了往日的犀利。
“道。”流川喘息着说,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只剩下篮球了。”
樱木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以至于根本没注意流川脱口而出的那句“道”。
“以前,我总觉得关于她,时间有的是,放一放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补偿。”流川继续沙哑地自言自语,“可是,她怎么就突然不在了呢?!直接变成一盒灰回来,直接埋好插上墓碑。什么机会都没有。”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喘息声似乎要将肺泡挤破一般。
樱木觉得,流川向劳自己独处的时候,话都会多很多,但是这次的话,却令人心碎。
要是放在以前,樱木道早就冲上去,一边骂着“臭”一边大拳头伺候个够,可是现在,他却连靠近流川的底气都没有。在流川身上,他骤然感到些死亡的气味。
流川枫已经是亚洲闻名的优秀球员,虽然自己也很成功,但是无论金钱还是地位,都无法和他比肩,就是这样一个拥有钻石般荣誉的人,现在却在默默忍受着精神的活埋,樱木道紧贴着流川枫坐下,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使劲搂住他坚硬的肩膀。
印度南部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城,新年的气氛并不浓厚,在这个充满神秘气息的国家里,似乎人们对宗教节日更加感兴趣。
虽然是1月份,攘无寒冷的感觉,少年们在简陋的街头篮球场里奔跑追逐,不时发出欢叫。
一个一身苦修朝圣者装束的人,蒙着头巾,呆呆站在球场外。
人们炕到她的脸,也就猜不出她的年龄,只能依稀看到颀长得可怕的身形。
虽然是小城,但少年天中对运动,对篮球的热情韧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两样,孩子们一边快乐地角逐,一边大声谈笑。
“啊!又到了亚洲篮球明星评比啦!你们有没有买明信片投票?!”一个高大的男孩问。
这种评比的票就是明信片的副联,所以只有买下明信片才可以投票给自己支持的篮球明星。
“当然买啦!哎呀这种明信片要比一般的贵!害得我一周没吃早餐才买下的!”一个瘦长的男孩回答。
“我也是啊!妈妈不让买~只好自己攒钱了!”大家纷纷附和。
“今年中国的球员好棒!哎呀!我们印度什么时候能有那的运动员!”
“我觉得日本的球员也很棒啊!”
“对啊对啊!我喜欢流川枫!又帅又厉害!”
“是啊他真的瑚害!对了我还喜欢樱木道~~~~~~~~~”
“喜欢那么多,又要买很多明信片啦~~~~头疼啊哈哈哈哈~~~~~~~~”孩子们七嘴八舌起来。
旁边的人静静站了一会,转身离开。
如果追随她的路线,便会发现她很快进入一家体面的理发店。
作为一个装束寒酸的朝圣者,进入这种店很令人惊诧。
她在众人有些刺眼的目光中,慢慢摘下头巾。
一头光泽照人、细软如丝的栗长发一直垂到她的大腿处。
“好漂亮的头发!哎~这个~您要卖吗?”理发师惊叹头发的同时,突然发现这位苦修者原来有一张不属于印度人的面孔,憔悴而又清俊。
“剪吧。”对方平静地说。
她用那头丝绒般的长发,换得了一张投票用的明信片。
曾几何时,他也对这栗的发投下过喜爱的目光。
闻人再见到樱时,是在马都拉,塔佳的父亲,就在这附近做罗摩克里希那教会的长老。
即使是她,也惊讶于樱的变化。
“我说,证人保护的经费足够,你不用这样子。”她看着樱那一层短短绒毛般的头发,还有深陷的眼窝。
“那些钱,我都给了更需要的人,我没什么钱的地方,而且,裹着头巾,要那么长头发也累赘。”樱淡淡地回答,眺望远处的云朵。
“你以为自己在行善这是?”闻人忽然严厉起来,“你这分明是自残!”
“自残么。”樱淡漠地望着她,“你说自残,也对,至于我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罪孽,两头都是一样,成全一方伤害另一方,中间那个被撕扯的终究是我。”
闻人陵冰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当初为什没趁机把她打晕了弄回日本去?
不过这种后悔,很快就被更大的恐惧冲淡了。
过完生日,流川恢复了沉默,两天后便回去国洛杉矶。
这天,神奈川,枫爸枫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道,谢谢你总来看我们。”枫妈一看到樱木那颗火红的脑袋,就忍不住泪如雨下。
樱的死给夫俩带来的悲伤,不比任何人轻,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儿。
可是樱没有了,儿子却丝毫不能体会父母的悲痛,愈发没有任何消息,回日本也在家里住不了几天,话更是没有一句。
自己虽然难过,但是也要稍微理解一下父母的感受才好啊!枫爸枫妈的心里反复叨念。
不过樱木道是个热心的好孩子,虽然失去,但还是经常来看望两位长辈,带阑少慰藉。
“下次来可一定要把宝宝带来给我们看看。”枫爸叮嘱。
“如果他们能早点结婚,可能也~~~~~~~~~~”枫妈又抹起眼泪来。
樱木张张嘴,又为难地转过脸去。
“道,你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么?”枫爸问。
“其实,”樱木道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他觉得,下面这些话如果让流川枫听见,说不定会拿大刀把自己砍了。
“这次来,是希望您和伯母帮忙,帮帮流川。”樱木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帮帮流川这臭!自己疯了么?说这样的话!
“帮忙?帮小枫?”流川夫诧异地抬起头。
“流川,他再这样下去,会死的!”樱木加重语气,眼珠子瞪迪大看着一旁:“虽然小樱是我,但是我还是要说,天天想念一个死去的人,怎么能行呢?”
可是下定决心要继续说的话,却被枫妈的抽噎顶了回去。
“小樱为什么要死啊!虽然我早就知道,小枫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可是至少能有个小樱这样的媳陪在身边也够啦!但是小樱为什么要死啊!!”枫妈顾不得体面,一边哭一边数落,越来越伤心。
枫爸同样心酸地安抚着子,樱木知道,自从去世,流川爸妈就一直是这样,枫爸港的工作请了长假调整自己,枫妈也没了往日开朗明的笑容。
但是,流川枫这只已经半死不活的臭,自己然能不管!樱木暗地里下定决心。
悲痛中的千鸟非去年8月份竟然发现自己怀了孕,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使她原本焦虑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好转,加上神宗一郎无微不至的照料开导,现在正在全心养胎,不过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所以樱木这一年很少和她联系。
想了很久,他终于有了主意,至于这个主意是不是合适,樱木道简单的头脑没想那么多。
一天,洛杉矶时报的办公大楼里,出云繁刚写完一篇报道,正在喝咖啡。
就是喝咖啡也不消停,手机像是催促般叫着。
“喂?”她没好气地接通,顾不得旁边同事笑嘻嘻的眼神。
没好气地放下电话,一位金发碧眼的同事便走了上来。
“怎么,还是那位酷小子啊?”她挺八卦地问。
“什么酷小子?你是说和仓??老男人一个!比我还老!”出云无奈地苦笑。
“什么嘛!长得好帅的样子!看上去还很聪明,关键,这么个酷哥怎么就对你这人执迷不悟?”同事继续打趣。
“我可是对他没什么兴趣,却总是这样的缠着我!哎!”出云耸耸肩膀。
“人家不是很优秀么?样貌工作都好,看上去也有钱!试一试交往有什没好啊?”同事鄙夷地说。
出云正想抢白,手机又叫起来。
“哈哈哈~”旁人纷纷咧开嘴。
“烦死人!”她没好气地接听:“喂?!!”
不过,语气瞬间柔软下来,“啊,樱木,是你!好净联系了!啊?什么?你在洛杉矶??啊,有时间,好,那么晚上7点,好的好的,知道了,好的。”
放下电话,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竖起耳朵装着工作的人。
“是朋友啦!是朋友!!!”出云哭笑不得。
洛杉矶一家精致的意大利馆子,出云与樱木道对坐。
“看上去你好多了。”她微微点头,“小樱的事情,大家都伤心,可是活着总归要活着。”
“这正是想和你说的,出云大。”樱木捏着杯子道。
“哎?”出云惊诧地望着他。
“关于流川那家伙。”樱木喃喃地说。
“我去看了他很多回。”出云垂下纤长的眼睫毛,“可是没听他说过一句话。倒是有那么几次堵住他一起吃饭来着,不过气氛也怪得可遥”
“那样会死的。”樱木冷不丁说。
出云盯着他。
“你说得对,大。”樱木苦笑,“活着总归要活着,可是那家伙现在的状态,迟早会死。”
“樱木。”她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背。
“你是喜欢流川枫那个臭屁的家伙的吧?”樱木突然抬起头来。
出云精致的脸庞顿时如木雕泥塑,瞬间又红了起来。
“说什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手足无措地拿起装着红酒的杯子。
“虽然那家伙叫我白痴,但是我毕竟是个结了婚的人。”樱木的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你喜欢他,我看得出来。”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喜欢我。”出云装作无所谓地挑挑眉毛,“他喜欢的人是你。”
“小樱已经没有了。”樱木胡乱在桌子上一抹,“大,如果你高兴,我支持你做他的未来。”
出云默默放下酒杯,望着樱木火红的脑袋。
“你喜欢他,愿意照顾他~~~~~~”樱木嘟囔着,“我来说这种话很奇怪,但是我觉得,你或许能让他正常一点,至少能够活下去~~~~~~~~”
“作为小樱的哥哥来说这种话,真的很奇怪。”出云长叹一声道,“我说,如果他完全淡忘你,你也心甘情愿?”
樱木没说话。
那又怎么样?那只。
只要他能活下去,那么忘掉一个死人,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代价吧?
高中数学考7分的樱木道,果然是个不会衡量的人。
流川那辆黑的捷豹汽车出了点故障,由于已经开了不少年份,零件有些老化,所以不怎么容易修。
“流川先生,您不如换一辆座驾!今年很多品牌都出了新款哦!”大家这样说。
流川然置可否。
没有车,打出租也可遥
他开车的时候,总会习惯地将手伸到副驾驶座上。
但是她然在了。
这天,他筋疲力尽地走出训练房,稍微冲了一下身上的汗水,穿戴整齐准备回家。
来到体育馆大门口,却发现出云正等候在那。
“听说你车子坏了。”她笑着扬扬手中的钥匙,“我送你回去可好?”
出云的车是法国的品牌,透着优雅与人味,洁净的粉坐垫有点温暖,这和她那淡紫的上衣与黑的鱼尾裙很相称。
一路上,她兴致挺高地谈天说地,末了,将一盘唱片放进汽车自带的唱机里。
舒缓的长笛曲悠扬动听,像一把小梳子般梳理着听者的神经。
不知怎的,流川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浮现出与樱第一次听唱片的场景。
那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反正好像是很久以前,却又好像前几天才发生过一样。
出云看看流川棱角分明的侧脸。
“肚子饿了吧?去吃点东西可好?这附近有一家饭菜不坏的饭店。”她建议。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饭菜烧得果然不坏,不过这顿饭吃得仍然压抑。
“想起来,都多净听你说话了?流川君?”出云的语调细腻如丝绸。
流川乌黑的眼眸默默盯着精的食盘。
樱早在几个月前,窘达印度南部。
塔佳的父亲并不好找,而且同任何教会长老一样,他并不怎猛外界过多接触,不过却经常云游。
大张旗鼓上前相认显然不现实,既然如此的代价来办这件事,那么就要滴水不漏才好。樱这样想。
她索混迹于众多罗摩克里希纳教徒之中,装扮成一个朝圣者,等待与这位长老相逢的机会。
或许,用装扮这个词有些过分。
她的一切都与那些清心寡的人们没什么两样,或者还要更简朴一些,加上英语流利,这几个月来又学了些梵文与孟加拉方言,所以很快便和教徒们相处融洽。
全身披着奈尔奢侈衣衫的时日,好像是她的上辈子一般。
印度的灵魂是恒河,一条似乎没有起源也没有结束的河流。每次怅惘地眺望在这水边洗祷告的人们,樱总会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的旅途该从何开始,又将怎样结束。
这一切就像刺在她皮肤上那一枚枚火红的枫叶,似乎透过骨髓般啃啮着她已经有点麻木的头模
走到这一步,至于自己还有没有所谓轮回的资格,恐怕只有上苍知道了。
每天很少的饮食加上比饮食量多的烦恼,樱就靠这些活下去,闻人陵冰当然痛心,不过最近,一个不祥之兆已经使她已经没办法集中精力担心这些了。
那是1月初的一天,她扮成旅游者的样子,远远跟着樱参加教会的礼拜活动。
就在这期间,她看到了离自己不远处,一个并不陌生的人。
这个人和一般教徒一样用粗布围身,也包着头巾。
但是,那苍白的肤、银白的头发~~~~~~~~~~~~~~
待到闻人稳住阵脚,后脊背已经湿透了。
虽然身为fbi,但是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以往负责的案子都比较轻松安全,简直有点像玩一般,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实力很不错。
和恐怖组织成员交手,这还是头一次。
对方虽然是个不过20岁的小孩,对于恐怖组织也应该是个经验不足的新人,但是她却那样可怕。
樱似乎没有发觉,仍然躬着身子冥思。
闻人向那孩望去。
忽然,一双淡绿的眼眸清楚地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一双分不清人种的眼眸,很大,又似乎带着点天使的光晕。
但就是这样丽的眼睛里,全无人类引以为豪的温柔、甜蜜。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残忍的戏谑,那是生长在无爱环境中孩子的眼神。
正是这对眼睛,冲闻人陵冰蛮妖娆地一笑。
终究还是觉察到,找上门来了么?!她想着,将自己颤抖的手指紧紧掐在一起。
塔佳的父亲,是一位留着胡须与长头发的瘦削老人,穿着番红长袍,总是不苟言笑。
他的信徒很多,一些人告诉樱,在印度,像长老这样放下家庭顺从信仰的人并不少见,或许他们已经超越了世俗。
但是,当樱顺理成章地将那枚鸡血石放在这么一位圣人面前时,她还是看到了做父亲的眼泪。
愧疚也好,悔恨也好,拥有了修炼的自由却放弃了天伦之乐,但是父亲终究是父亲。
吃完这顿沉默的饭,出云驱车送流川回家。
路上,长笛曲依旧悠扬,但是流川却打定主意一般一言不发。
“喏,到你家了!”抵达目的地,出云停下车对流川笑笑。
“刚才在饭店弄脏了包,可否借用一下你家的洗手间清洗一下?开回去还会很长时间,怕到家里匣掉~~~~”她继续道。
流川没说话,径直走进雪洞一般的房子,坐在黑的沙发上。
出云整理好手包走到客厅,却发现对方竟然仍旧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
流川的刘海有点凌乱,遮盖着他的侧脸,却更显得轮廓分明。
“流川君。”出云一边说,一边坐在他身边,“这段日子,都不开心吧?”
他的嘴闭得与家里那些紧锁的房门一样紧。
眯起眼睛,出云繁有些陶醉又心疼地盯着他看。
流川枫的模样很帅,这点她第一眼见他就可以确定。
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个傻乎乎的小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而现在,除了心疼,她更有种心动的感觉。
“不开心么?”她小心翼翼向前靠了靠,试探地拍拍他的肩膀。
流川转过脸,望着她,或者说,望着她身后的墙壁。
“流川君,如果你向前看,还会有很长的路要走,是不是?”出云温柔地说。
这句话显然没产生什么作用。
她摇摇头,探过身子,在流川的腮边亲了一下。
金红的唇膏印在他白皙的脸上,像枚瓣。
“这样,会不会开心些呢?”出云就势将脑袋靠在流川的肩膀上,虽然瘦削的肩膀令她的头有些痛。
流川呆呆俯视着她栗的头顶。
栗。他的脑海中又是一片空白,只有这两个字凄惶地盘旋。
以至于,连出云繁搂住他的手臂都没发觉。
他眼中只有那团耀眼的栗。
从那个秋天,这栗走进他的生活,就再也抹不去。
出云的体温,透过那淡紫的罗衫轻抚在流川身上,他那薄荷般清冽的气息令她白嫩的脖颈也泛起粉红。
她好看的鼻子上也沁出一颗一颗的小汗珠。
淡雅的龙舌兰氛随着她呼吸的一起一落渐渐弥漫开来。
或许樱木的“”没叫错,流川枫是一个嗅觉灵敏的人,即使灵魂都已麻木。
龙舌兰雅致娇的气混合着些许草莓般的甜,冲进他的鼻孔。
好闻么?是的,这是高贵又解语的气味,足以令人陶醉,他的呼吸不觉也有些急促,下意识抓住那只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但是,味道却陌生。
出云的嘴唇柔嫩而光,轻轻继续触在流川的下巴上。
这个亲吻令他原本空洞的脑海里突然“啪”地豁然亮起来,映出无数的图画。
那是漫天飞舞的樱,粉红雪白,如云如雾。
久违的樱,瞬间从他几乎生锈的意识里倔强地横冲直撞,像根丝带串起难以计数的场景。
“君,如果,如果有一天,樱死了,你会不会忘记樱呢??”
“君,你的下巴放在我头上很疼。”
“君,刘海都这么长了~~~~不剪的话就编成小辫子翰!”
“君,结婚以后,我要常住国吗?”
“君~~~~~~~~~~~~~~”
流川枫拼命睁大眼睛,像是在寻找什么。
出云不知所措地望着他那双简直要撕裂的丹凤眼。
“樱~~~~~~~~~~~~`”他的呼吸仍然急促得像捞上岸的鱼。
这个名字,俨然已经成了符号,即使再没别的意义,他也无法抹杀。
出云繁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她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像是要从纯真的孩子手里骗走糖果一样。
流川枫,是那个纯真的孩子,樱木樱那双茶金的眼眸,就是他手中紧握的糖果。
即使已经消逝,但孩子始终不可能忘记他的糖果,这是千古真理。
出云毅然决然跑出这所令她尴尬至极的房屋,末了,仍旧保持着骄傲。
她不会在他面前掉泪,挫败也好,感动也好。
造型优雅的法国车旁,竟然矗立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和仓勇作微卷的短发上,有些潮湿,似乎外面刚刚下过一场小雨。
出云先是一愣,随即拼命用手包抵住胸口,哭出声来。
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将她揽进怀里。
“你真不谦虚。”和仓勇作语气如常冷漠,却又像是在哄小孩般宠溺。
“你怎么会在这?”出云抽噎着问。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和仓勇作似乎仍旧对自己的一切都很臭屁。
世界上总有一双肩膀适合一颗心灵,活了26、7岁,出云繁第一次贴切地意识到这点。
完成塔佳心愿的当天晚上,印度马都拉一个靠近森林的偏僻村庄,闻人陵冰无声地望着木制的窗棱,神有些惊惶。樱则把注意力集众一支短蜡烛的火焰上。
自从装扮成朝圣者,不知不觉她也有了冥思的习惯。
那团跳动的火焰在她眼中不断幻化着,其中的图像令她很想流泪,眼睛却总是干涩的。
已经连哭泣的能力都没有了么。
等蜡烛点完,她仍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沉思,深陷的眼眶周围都是比忧愁更令人心碎的青晕。
忽然,深陷在青晕里的琥珀眼珠转了转。
闻人陵冰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印度的森林充满潮气,远远能看到比比皆是的椰子树与槟榔树,晚玉浓烈的气充斥四周。
不过这些,闻人陵冰都无暇顾及,她正面临有生以来最大的考验。
无论如何,她都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探员,什么是跟踪的眼神,她很清楚。
那两颗淡绿猫眼石般的冰冷眼睛,如同枪口一般时时刻刻如影随形。
不过,这种目光好像紧紧局限于她,加上樱由于某些原因,与众多教徒与长老走得很近,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个普通的朝圣者。
趁着她还没察觉樱的事情,赶紧把这甫解决掉!抑或,抑或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进得森林,闻人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那只等待猎物的蜘蛛,还是已经粘在网上的苍蝇。
她摒住呼吸,吞咽着口水。
要预防袭,可能还有毒箭暗器!东南亚这方面是令人防不胜防的。
但是事实娶非如此。
那孩径直从巨大的绿植物中走了出来。
“你是个漏网的,没错吧。”仍然是掺合了天使与魔鬼特点的笑容,声音很嫩,。
闻人戒备地看着她。
“我见过你,那段时间,你总跟着那舞,怎么也有3个月。”孩挑挑眉毛,“上次的任务,不小心忽略了你,所以我很快就想起不对劲,为了掩盖这个过失,我终于追到了这里。没办法,第一次执行任务就犯错,被知道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动手,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闻人打算分散对方注意力。
“对你这种快要死的人说这些当然没关系了。”孩甩甩银发:“顺便说一句,那舞只不过是我们猎物中的小杂鱼,至于你,我会很轻松地让你上路。”
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手枪,谁知那孩却更快。
她的武器,是从背后抽出的一把长刀,寒光闪闪,瞬间,闻人的武器便被劈翻在地。
到底经受过专业训练,闻人敏捷一跳,躲过她的劈杀。
她的后腰处备有一把匕首,还有一罐催泪瓦斯,是救命稻草。
“不要浪费体力了,死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哦。”孩子笑容满面地提刀走上前来,“上次我还用了,这次在室外可不行,不过也没必要。”
她的刀法极其凌厉,即便蛟龙出海也没有如此锋芒毕露的冲击力。
细长的身体旋转如陀螺,轻巧地飘散着刀锋的白光。
闻人身手在同行里也算上乘,几个回合,她并没有受伤,只是顾及闪躲,还需要等待还手之机。
这个孩的眼神依旧冰冷,似乎世界上一切东西对她都是毫无关系的累赘。
不过,杀人能够用如此优雅的动作,这点令闻人陵冰竟然生出某种赞叹。
靠!她暗地里想,还赞叹什么?!不小心命都要没了!
毕竟在读书时被誉为天才少,除了过硬的体能素质,她还很会些心理战术。
如此凶媚对手,只有趁其不备才可能打中软肋。
于是,她故意装出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下一刀就要刺中自己一样。
不过,当那刀接近,她却又逃开了。
银发娃儿有点急躁,她咬牙切齿地直冲上前。
好机会!说时迟那时快,闻人陵冰熟练地掏出催泪瓦斯,狠狠按下按钮~~~~~~~~~~~~~~
随着一声惨叫,孩丢下刀,捂着脸在地上打起滚来。
闻人陵冰得意洋洋地收好武器,正准备上前,却惊讶地发现,樱正蹲在那杀手身牛
她的脸极其可怕,即便看到魔鬼,也不会有第二种表情。
她纤瘦的手指已经颤抖着箍住了对方的脖子。
“小樱!不要!抓活的!”闻人慌忙赶上前去:别说杀她,就是自杀都不能发生啊!如果能抓到一个活口,如果她还能配合那么一点点,加上fbi的力量,破解这个猖狂于东南亚的恐怖组织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啊!
但是樱显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心,此刻已经被铺天盖地的仇恨压成了碎片。
“我要问问她,”她沙哑地说,“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能那么随便杀死那么多人?!人命在她眼里算什么呢?!”
“你给我住手!”闻人陵冰拉住樱的手臂,可是显然,对方已经发了狂。
就像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聚积了一年多的抑郁,终于在这双手中爆洪了。
“妈~妈妈~”被死死卡住喉咙的孩突然挤出这么个词。
樱苍白的手指,触电般放开那已经全是血印的喉咙。
她默默站起身,歪着脑袋看了那孩好久,随即摇摇晃晃地离开。
闻人陵冰看看她,又看看地上不省人事的杀手,一时不知该去扶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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