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德公上前说道:“我觉得九皇子最适合不过,光是他对皇上的孝心,就值得嘉奖,何况九皇子能力出众,有储君之能。
众老不选九皇子,难道要选八皇子庄王不成?
庄王在皇上健壮之时,就敢动歪心思,把中书舍人安排到皇上身边,又图谋了稷州长史的位置,还参与考场作弊。
做皇子之时便如此不顾王法,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当真让他做了储君,将来继承皇位,只怕对整个皇朝百姓都是一场灾难。”
“庄王定是不能考虑的。”
“出了英王的事,老臣觉得,再选储君,必须要慎重才行。”
“十皇子的名声不错,素来没有过错。”
“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也可……”“不如把数位年过十六的皇子都列入考核如何?”
英德公冷笑道:“怎么考核?
皇上生病时,这些皇子只顾着争权夺利,连最基本的孝心都没有,何谈其他?
君主就该以孝治理天下!”
孝字如山,甚至比山更重。
最后的结果,众老都同意了皇后的推举,选九皇子怀王出来培养储君,代理朝政之事。
夏天的天气跟晚娘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为了不在路上耽搁,每到天气放晴的时候,萧溍就下令急速赶路。
刚离开皇朝,来到夏国地界,就下了一场大雨。
一行人已被困在驿站好几天了。
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的瓦片上,溅起一阵阵的水雾。
雨水如同涓涓细流,从屋檐落下,像是一条条小型的瀑布,洒在庭院中。
宓月坐在二楼,开着窗,望着雨幕中的风景。
远处的青山被雨雾笼罩着,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
近处那离驿站近的地方,有一片民舍,偶尔传来孩儿的哭啼声,以及大人的叫骂声。
萧溍走了上来,手臂上挂着一件外衣。
他将外衣披在宓月身上,伸手又在她发间摸了下,摸到微润的水雾。
“小心着凉了。”
他要将窗户关上,妻子却不愿。
“关窗太闷,我坐这儿看看风景,透透气。”
“窗前风大,挟着雨雾吹来,都落在你的头发上了。”
“那我再往里坐一坐。”
宓月搬着椅子,朝屋里移了移,离窗口远了些,那些随风而飘的雨雾便飞不到她身上。
这一层楼是阁楼,本是用来观赏风景的,屋中间放着一张桌子,另摆了几张椅子。
萧溍拉了椅子过来,坐在宓月旁边,从袖中拿了一包瓜子过来,摆在宓月面前。
宓月眼中一亮,磕着瓜子,听着雨落,是极逍遥的消遣。
抓了一把瓜子,宓月说:“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看样子,还要再下两天。”
萧溍神情自在,说:“咱们已经离开了皇朝,后面的路慢慢走便是。”
皇帝只让他速速离开皇朝,可没有限定日期什么时候必须到豫国。
萧溍也抓了一把瓜子,与妻子一道享受这悠闲的时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安静时光。
“你说,太子的死,是皇祖父害的吗?”
宓月靠在椅背上,转首看着萧溍。
萧溍的眉眼间有几分漫不经心,“即使不是直接,也是间接。
这世上能让皇后如此忌惮,不惜装疯卖傻的人,只有皇帝了。”
一开始被皇后对他的厌恶所疑惑,只道皇后因丧子之痛,刺激得有些偏激,没有往深处想。
在回到皇城后,经宓月的提醒,他才惊醒过来,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他查到太子之死另有蹊跷,查到孙尚义身上。
后来,明明罪证确凿,指明太子之死与孙尚义有关,皇后却一而再地偏袒孙尚义,他才猛然想到皇帝身上。
如今他得到前一世的记忆,更是把一切都推理清楚了。
孙尚义是忠于太子的人,的确参与了太子之死,一切应该是太子与皇后命令他办的。
故而,皇后才不惜一切代价要保住孙尚义。
从后来孙尚义带着家人离开皇城,暂避风头,更坐实了他的推想。
宓月轻声说:“当时初到皇城,我一听你说太子在后宫给你留了不少探子,我便猜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再忠心的人,也需要不断地经营,还要有领导的人,才能让消息在后宫来去自如。”
几乎权倾半朝的二皇子与三皇子都无法把消息送出宫,无法与外界联系,但萧溍同样被困后宫,却可以随时与外界保持联系。
这其中的情报网,绝不可能短时间内能建起来,还必须有人一直在坐镇管理这些内线,才不会让他们背叛或者生起异心。
但萧溍常年不在皇城,谁有那个能力在后宫布局多年,又能震慑住这些旧奴内线?
刚开始时,宓月怀疑是皇后身边的人,直到中秋宴,她借着姚婕妤的陷害试探了庆春宫一番,终于肯定,那背后主持大局的人就是皇后。
也只有皇后才有这个能力与权力,在后宫布满棋子,且都让棋子保持忠心不改。
如果皇后当真有对外表现的那样憎恨萧溍,中秋宴之事,不管汪嬷嬷怎么出手相助,都逃不开皇后的掌控,皇后必定会利用姚婕妤的局狠狠打压她与萧溍,让她与萧溍无法翻身。
结果没有,她非但能借着汪嬷嬷顺利脱困,还反将了姚婕妤一军。
同时,因为皇后事先对她的惩罚,世人对她与萧溍更加同情了,丝毫没有怀疑皇后的真正用心。
萧溍说道:“我当时身在局中,没有看清真相。”
宓月心疼着他,说:“你那十几年,处境太难了。
既有半莲被人发现,遭人暗算,后来又遭几个皇子的明杀暗害,面对这么多明枪暗箭,又哪能看得清这盘棋?
皇后那些年也是极不容易的,太子之死与皇帝脱不了关系,太子刚去逝那几年,皇帝必定对皇后还极为防范的。
皇后既要保住中宫之位,又要联络太子旧臣,让皇帝改观态度,还要暗中保护你,步步惊心,每一步都走得极险。”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萧溍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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