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久,阿妤身子就越显怀,那腹部高高隆起,全然不像是六七月份的身子,倒像是快要临盆一般。
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一眼看去,只能注意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阿妤的精神状态也有些不好,整日里都似恹恹的,趴在软榻上,一躺就是一日。
太医说,钰妃娘娘许是在宫中闷坏了,适当地可以出去走走。
任谁看一处风景,看得久了都会觉得腻,更何况还是有了身子的人,心思越发敏感。
当时封煜在场,他还来不及说话,阿妤就摆摆手,恹恹地说:“不去。”
她都忍了那么久,哪会在这时前功尽弃。
见她这般,封煜心底颇为不是滋味,当下就沉声说:“待用膳后,朕陪你到御花园走走。”
阿妤看向他,动了动嘴,也没甚心思反驳,仿若对什么都提不上性质。
她越是这般,封煜眉头拧得越紧,心下不知不觉就升起一丝担忧。
但封煜最终还是没能陪阿妤到御花园去,因为还未来得及用膳,杨德就匆匆进来禀报:
“皇后娘娘晕倒了,坤和宫来人想请皇上过去看看。”
封煜眸色倏地一厉,他径直站起身:“怎么回事?”
杨德摇头:“奴才也不知晓。”
阿妤也跟着撑着身子坐起来,她扭头去看外面的天色,脸色稍变:“这是请安的时间……”
皇后娘娘在请安的时候,晕倒了?
她连忙去看向封煜,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封煜脸色就陡然沉了下来。
阿妤忙忙急切地说:“皇上,您不必管我,快些过去看看吧。”
皇后这一倒,那些子后妃定然会失了分寸,哄然大乱,若再没个主事的……阿妤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边说着话,她也急匆匆地起身,皇后晕倒这般大的事,即使她有孕在身,也该去瞧瞧。
她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封煜拧眉看了她眼,终究是没拦她,他沉声:
“朕先过去,你别着急。”
他转身离开前,吩咐杨德留下,仔细照看着她。
阿妤在殿内,并未好好穿衣裳,如今要出去,必然要换衣裳,周琪匆匆替她换了青色宫装,外面小福子早在听见动静时,就吩咐人备了仪仗。
登上仪仗后,阿妤才有时间来想,皇后娘娘如何会晕倒?
她记得,她闭宫不出前,皇后娘娘的身子还好好的,即使上几日贤修容来看望她时,也没提起过皇后娘娘的异常。
对于阿妤来说,她自是不希望皇后出事的。
若说对那个位置没有一点想法,那必然是不可能,可她太了解自己的性子,不是担得起那个位置的人。
她宁愿做个宠妃,张扬肆意,任由性子来,还落得清闲。
可皇后那个位置,光是江南行的两个月,就已然让她头大。
而且如今的皇后,对她虽不算亲近,但也没有针对,皇后依着皇上的态度行事,阿妤说不出好坏,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必然是有利的。
更何况……皇后无子,依着这些年的消息,和皇上对其的恩宠来看,日后有子嗣的可能也甚小。
阿妤脑子里乱乱的,许是有孕时总爱乱想,直到下了仪仗,她都还没理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阿妤一踏进坤和宫,就感觉到殿内凝重的气氛,她心下忽地一突。
……这是怎么了?
她越走近,心下就跳得越发厉害,坤和宫往日请安的地方,乌压压地站着一群人,可那中间却留了一大片空地,阿妤一眼扫过,就看见了刺眼的红色。
不多,几滴的模样,就那样落在地上,醒目得让人心惊胆战。
阿妤脸色稍变,几步走到贤修容身边,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贤修容看见她,先是皱眉,听见她的话后,也没再问她作甚过来,和她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今日如同往日请安一般,几个妃嫔在一起拌嘴,皇后嫌吵,轻斥了一句,刚欲叫人散了去,忽地咳嗽起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皇后身边的谨玉惊呼了一声,随后才注意到皇后竟咳出了血。
不禁如此,在那之后,皇后更是晕了过去。
若是往日,贤修容必然不会去娴韵宫请人,但当时群龙无首,连去娴韵宫传信的宫人都还是贤修容稳下心思后亲自派去的。
阿妤有了身子后,就没久站过,等贤修容说完,她便不合时宜地觉得累了,她没说什么,换成双手扶着腰。
身后的周琪和琉珠看见她的小动作,扶住她的手越发用力。
阿妤站直了些,才紧紧抿起唇,她稍蹙细眉,轻声说:“怎会这般严重?”
“太医不是每日都会请平安脉吗?怎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贤修容只能跟着摇头,谁知晓呢。
……
内殿里,在封煜进来不久后,皇后就醒了过来。
皇后刚睁开眼,就看见了床边的皇上,她撑着身子就欲起来行礼。
封煜压下情绪,按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动作,冷下脸,沉声道:“太医说,你许久未请平安脉了。”
封煜其实也说不出他是何感受。
这是第一次,他在旁人宫中,听说皇后晕倒的事。
这也是第一次,他听说皇后请了太医。
仿若除了往日里的平安脉,她似乎从没有请过太医。
在看见坤和宫地面上那几滴的血迹,和她白着脸躺在床榻上时,封煜的确稍有些愣住。
若说是心疼,却又和知晓钰妃难受时的感觉不同。
说不清、道不明,却在太医的话说出来时,逐渐地化为不虞。
皇后没有挣扎着起身,她很是平静地垂首恭声说:“臣妾知错,请皇上责罚。”
责罚?
封煜脸色青了下,她如今病倒在床,要他如何责罚?
封煜看着她不在意的模样,眸色稍暗,微顿了后,他平静地问她:
“为何不看太医?”
皇后垂眸,静静地看着锦被上的花纹,她没说话。
封煜转着手上的扳指,皇后不说话,他就等,不过片刻,殿内气氛越发压抑。
谨玉担忧地看了眼皇后,皇上眸底神色似越来越凉,让她紧张不安地想说些什么,不敢在此时说话。
最终,封煜还是没等到皇后开口。
他闭了下眼,倏地捏紧了手上的扳指,他冷淡到有些漠然地说:
“皇后既然不想说,朕就不问,好自为之。”
说罢,他直接拂袖离开,谨玉白着脸看向自家娘娘,不知所措地喊她:“娘娘……”
她忽地有些害怕,娘娘何时这种态度对过皇上?
她这时才明白谨竺那日说的话,心底那丝慌乱无措,竟是在害怕自家娘娘会生了死志。
皇后对封煜的离去没甚反应,此时倒是抬起了头,似看出了谨玉的害怕,她温和地笑了笑:
“别担心,本宫没事。”
她怎会寻死呢?
她幼弟还那般小,尚撑不起大梁,洛侯府已然没了兵权,若是再无皇后,该怎么办?
……
殿外,阿妤正在思虑着皇后的情况,究竟是病、还是中毒?
要知晓,在如今后宫这般情况下,皇后若是倒了,最受益的就是她。
皇后晕倒得太突然,打得她措手不及,至今又不知具体情形,她如何能不担心?
万一是旁人要嫁祸于她,该怎么办?
封煜一出来,阿妤就上前两步,双手绞着帕子,担忧地问:“皇上怎么出来了?娘娘如何?可有大碍?”
她率先问出来,叫旁人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封煜稍顿,沉声说:“皇后无事,都散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晕倒了,怎会没事?但话是从皇上口中说出来的,众人不敢有异议。
阿妤也是狐疑,但皇上脸色算不得好看,不知刚刚殿内发生了何事,她默默地抿紧唇,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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