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凤卿卿一伙人的路途中是没什么事可做的。
白芷趴在马车车窗旁,倚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外面晃动的风景发呆。
夜央在做什么呢?
白芷的脑袋里不知为何冒出这样的问题,很快她想起夜央说过“只能和你在一起了”的话。白芷敲了敲自己的头,意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怎么能因为这样一句话就默认了他会追上她和她一起走呢?即使他们都要找凤卿卿。
想到了夜央,白芷的心有些乱。因为夜央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去想更多的事。
比如一夜之间,夜央连凤钰替身都找好了。那么是不是那天她有没有出手,夜央本就是要杀凤钰的?
白芷顺着记忆一点点抠细节,便回忆起了夜央在她耳畔说的“可是他该死啊。”
话本中很多人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也许很随意的一句便透着玄机。
白芷顿悟,没错!凤钰的死明显就是定局!夜央不一定有那份当皇上的野心,可还有卫施呢。在完全拜倒在凤卿卿的石榴裙下之前,夜央可是很认真的替卫施办事呢。
想到这一层,白芷整个人忽然颓败起来,她放下车窗布,将自己蜷缩在角落。
虽然初始便知晓夜央的一切温柔和亲近都是假的,但那晚的背负和拯救,第二日的话语,都让白芷不觉去相信他,相信他至少在那一刻是真实可靠地。
现在算什么呢,白芷自嘲,还说自己要潇洒的远离男女主过小日子呢,心却想要亲近男主之一,而且是最虚假令人看不透的一个。
好在白芷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想透了这一点,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即使还有一点点细微的失落,白芷也刻意忽略了。比起在男女主风起云涌的剧情中穿梭,她果然还是向往独自生活的那段清净时光。
只要把皇上委托的定国符交给凤阳,就没她什么事了。
白芷嘴角提了提,虽然皇上只是让她保管好这个东西,没有说要给谁,但是白芷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况且想来想去其实凤阳最适合了。
“许小姐”
马车忽然停下,车夫下了车在外唤白芷。
白芷不明所以的掀开车帘,不用问车夫,眼前的景象已经解释了他为何突然停车。
在马车前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白芷看着看着眼眸猛地睁大,慌忙跳下马车跑到那人面前。
他的衣衫已经破烂,隐隐能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如玉的脸颊遍是血污伤痕,即使刻意压制,也可以听到他紊乱的呼吸。
白芷蹲下来,声音中带着她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怎么回事?”
无论是许白芷还是白芷的印象中,夜央始终都是锦衣玉服,仙袂飘飘,不似人间物。她不曾想到会看到这般狼狈的他。狼狈到她满心都是如何治疗使他康复,不去想为何他会出现在她的马车前。
夜央抬头,看到白芷担忧的脸,他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素白的衣袖瞬间沾染上他手中的血污,看起来异常扎眼。
夜央盯着那被侵染的衣袖笑了,他看向少女的双眸,语气轻松的仿若受伤的不是他,
“这一路你到算安全。看来我做的还不错。”
白芷忽然明白为何这几天她没有被任何人阻拦过,甚至偶有流亡之人迎面而过,也只是看她一眼便赶紧走开,满脸惶恐。
夜央那日说的不是虚话。
白芷简单确认了夜央的情况,便在他面前蹲下身子,示意夜央趴上来。
夜央没有半分犹疑,实实在在的压到了白芷背上,反倒惹得白芷“诶”了一声,也还是稳稳地背起夜央走向马车。
夜央一手不安分的卷起白芷的一缕长发,玩的万分有趣,连白芷脚下的一个趔趄都没让他做出半分回应。最终白芷没忍住开了口,
“还以为你会不让我背呢。”
比她高,比她重,又是一个细致入微的人精。马车旁还有现成的人力,居然就这么自然的伏在她的背上,也不怕她不小心给他摔得伤上加伤。
或许这就是女主和女配的待遇区别吧。白芷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若把她换做凤卿卿,大概夜央会邪魅一笑,反手就是一个公主抱。
白芷走到马车旁,车夫赶紧帮着搀扶了一下,夜央避开了他做到了车上。
坐上马车的夜央和白芷四目相对,缭乱青丝掩住了他微弯的唇角。
他拨开它们,好让白芷看清自己的面容,他的唇瓣和脸一样苍白,
“我背叛卫施了。”
白芷仿若未闻,要将夜央扶进车里。夜央却执意说完,
“为了你呀许白芷。”
他看得出,许白芷这样的人重诺且极富责任心,但凡能和她扯上关系,她是绝不会坐视不管。但她是个反应迟钝的,有些话不明说,她便不知道。
不然说让她走她就走了,完全没有过问他的想法。
夜央轻轻掐起白芷的一点面皮,不断拉扯间笑意越浓,
“所以你为我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他这话说的绵软却又霸道,配合着手上的动作,让白芷心生些微不爽。她面颊鼓起,将要反驳,却忽的想起当初与夜央说的话——
“以后,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一定帮你!”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给你!”
白芷蓦地不吭声了,眼眸下垂,心中倒有点怪自己当时情绪高涨,话说的太满了。
夜央看她缩首不动,轻易便猜透她心中所想。他松开了捏着对方脸颊的手指,双眸盯着她脸上微红的掐痕,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
“怎么,后悔了?”
白芷突然抬头,像被针扎了一般反弹,
“谁后悔了!我肯定会尽己所能的帮你的!”
说罢便忙着帮夜央掀开车帘。夜央不再言语进入车厢自行倚靠得当,看着白芷钻入车厢放下车帘,直到她拿起医药包准备为他先做处理,他盯着她幽幽开口,
“不是帮,是给。你有什么,就要给我什么。”
白芷手上动作停顿,略昏的车厢二人面容看来有些模糊。半晌夜央听见她吸了一下鼻子,
“我不会耍赖的。”
她继续为他做简单的消毒处理,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我之前在那里落过脚。咱们先到那边养好你的伤。”
白芷所说的村庄并不大,当他们到达的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方面是医仙许白芷的再次到来,另一方面大大小小
的村民都想来看看医仙带来的“仙人”是个什么模样。
好在白芷投宿的王大娘是个明白人,帮着驱散了好奇的村民,两人得以安顿。
白芷仿佛回到了自己独身的时候,那时在这个村子落脚,是因为这边可以看到昇朝最美的祈愿节夜景。同时也为这边的村民做些医治。
当时王大娘的儿子从山上跌落,她一直照顾到他痊愈。结果最后却也因些事情没能看到祈愿节盛况。
那时白芷还在心中感慨许白芷是压抑了多久这条愿望,竟能指引着她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祈愿节作为昇朝古早的节日,是昇朝最重要的节日。其中关键在于祈愿节所需要的祈愿灯。造型繁复,做工复杂。这种造灯技艺几近失传。尚有手艺的老人早就被纳入宫中,专为帝皇盛事造灯。
民间百姓虽无法再造出原版祈愿灯,到发展出了不同的花灯,每家独绝,只在祈愿节当天高挂门前。男女老少在这一日观灯祈愿,并亲手做一些简易版祈愿灯放入河中,让河水带走他们的祈福。
也就这个远离世间的地方,还存有老人留下的几十盏祈愿灯,每到祈愿节被擦拭一新取出供用。
许白芷幼时难得随父出行,便是在这里看到过一次祈愿节,那原始祈愿灯的美便被深藏心中。
白芷算了算,夜央养好伤的阶段到正好能赶上祈愿节。她的心便渐渐安定下来。
这一次夜央确实伤的不轻,尤其腿上一处伤口几乎见骨。白芷在缝合时心中愧意愈浓,日常照料中便恨不得把一切好的都给夜央以弥补。
待夜央可以下地行走时,初冬的风顺着窗缝吹入。本是整日围着他转的人却越发不见踪影,只有夜间才见她踏月而归。
夜央对此不作询问,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命禀报的人退下后,夜央独自站在院子里。
院子的一角是许白芷闲暇时教王大娘栽种的药草,这里每家每户多少都种上了一些。她还会定期召集村中妇女授课,讲解一些医术和不同季节的药草运用。
王大娘推开自家门,便看到了夜央。对方只是安静的看着院门,视线并未随着她的进入转移。
王大娘抹了抹发髻走上前,笑的有些小心翼翼,
“公子,有件事能帮下忙不?”
虽不知这仙人一般的人物姓甚名谁,倒也觉得是个温和能说话的人,再加上许白芷这一层关系,王大娘觉得她求的事或许能成。
夜央终于看向她,纵使看了这些时日,王大娘心中也忍不住直想真是好看的紧。
“明儿就是祈愿节了。按照惯例是要有一出河神临世的景。这想来想去,我们这没比公子您更适合扮演河神的了您可不晓得,许大夫可盼望这儿的祈愿节了,上次就没赶上,这次许大夫可是提前几天就问我们呢”
王大娘越说脸上笑容越甚,皱纹都像开了花。
夜央向院门晃了一眼,木制的门静静的闭合,不见一点声响。他收回视线,看着王大娘的眼神仿若真是一位温和尊礼的公子,
“好啊。”
王大娘心里如同吃了蜜,甚至带了一些得意,忙不迭的说:“那明天要”
“不过,”她的话被夜央打断,
“你要明白一件事。”
夜央微笑,却让王大娘觉得自己穿的有些少,初冬的风往后背钻。
“断了你儿子的心思。哦,是你们全村的心思。”
王大娘的笑僵在脸上。她虽是村妇,却也不是个迟钝的人,夜央所指何事她很快领悟。
身为本村第一媒人,她自认看人准道。当初许白芷照顾她儿子,本以为传说中的医仙是个高冷不宜接触的,谁知却是个心思简单温柔害羞的孩子。
别说他儿子对人家有了意思,她也动了心思,一方面是真喜欢许白芷这个小姑娘,另一方面考虑到家里有个能看病的,还是这么厉害的人,别说村里,就是全国怕也是独一份。其实她也明白许白芷当初在村里时,村里有儿子的多少都有这份心思,只是她当时想以她的言语拿下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倒也容易。
毕竟无父无母的,真论起来她儿子也一点不差。
不曾想她孩子将好许大夫便不告而别了。
这次再来初始她还猜忌过夜央与许白芷关系,只是与许白芷交谈中她发现这小姑娘还是太简单,对这位公子的心思也就那么回事,而这公子也不见对许白芷有过多情感,这才又升起了过去的想法。
这回王大娘收敛了,只是平日若有若无的暗示许白芷她和那位公子不适合,女人还是找个本分的好。
这一点王大娘对许白芷还是有真心地,她只觉许白芷单纯的性子容易被那貌美公子骗了去。
至少王大娘看得出来,这公子是个情场老手。
只是她以为不过是个落魄公子哥,没什么势力。
夜央仍对王大娘笑着,王大娘背后的冷汗却不住往下淌,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的人将冰冷的刀锋抵上她的背。
王大娘身子软了下去,瘫坐在地。在她瞪大的双眼中,夜央弯下身子,长指捏上她肥润的下巴,打量的仔细。
半晌他开口了,
“非常难吃。”
王大娘觉得背上一疼,瞬间扯开嗓子要哭嚎,却被身后人早一步点上穴位发不出声。
“等等,”夜央忽然出声,那人动作停顿。
“她喜欢你?”
王大娘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许白芷,她的脑子有些懵,微微点了点头。
穴道被人解开,夜央就那么看着她,她慌忙说,
“许大夫在这里最亲的就是我了。”
夜央比方才更仔细的观察她,“她为什么喜欢你?”
王大娘一时语塞,回忆了半晌,她的表情逐渐柔软起来,
“小芷啊只要对她好就会被喜欢的吧。”
许白芷刚来村子里的时候是不和任何人说话的,只有在看病时言语温柔。将开始王大娘以为那是高人惯有的清冷,只是后来发现,她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闲聊时,许大夫虽不会插话,到也会捂着嘴笑那姑娘真可爱啊,她问她不然喊她“小芷”吧,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拉起她的手,眼睛完成了月牙
只是她不会拒绝,也就因着这点,王大娘明着暗着撮合儿子和她,在村里也发出一些言论好叫其他人家死心。结果许白芷竟偷偷走了。
再见许白芷其实王大娘心里是有气的,因着上次她一走,在村里她多少有些害臊,儿子也对她埋怨过。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带着一个陌生男子
只是这气性在这段日子里便也消散了,只说小芷是个好姑娘,能规规矩矩的把公子送走,和她儿子好好过日子就成。
王大娘这边心思纷乱,夜央却又问了一句,
“她喜欢这里吗?”
“喜欢的。”王大娘回答的快,她隐隐觉得若回答错了,会有很糟糕的事发生。
说完她浑身筛糠似的瑟缩,没有听到空气中齐刷刷的收刀声。
夜央搀起她,“王大娘,时间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王大娘心中疑惑,却不敢再看他,背上的刺痛提醒着她以后该怎么做。
她将迈入屋内,院门便被人推开了。
白芷一进院,抬眼就看到夜央站在院子里冲她笑,白芷也笑了,看来他恢复的不错。
“明晚,”白芷靠近他,夜央自然地跟着她进入室内,
“祈愿节,我和阿芬她们约好了一起去观灯,你准备做什么呢?”
白芷说完回身看他,夜央却一言不发的走进西侧里屋睡了。
白芷看着他掩上门,想着今天他是哪不高兴了,想来想去想到不会是祈愿节没有约他吧?
可是祈愿节男女同去就意味着二人已有婚事啊,她怎么可能和他一起呢?况且白芷可不认为她忙碌的这些日子夜央会闲着。
聪明人是不会傻傻的坐躺养伤的,他们会默默思考如何和女主永永远远在一起。
在遇见女主的那一刻男主瞬间变脸让自以为是的女配啪啪打脸是最爽的情节了。
至少白芷沉迷话本的那段日子看的很舒爽。
白芷正洗着脸忽然想试一下能不能用脸盆把自己淹死。
她太有出息了,直接把自己卖了。
什么“我有的都给你”,似乎许下了不得了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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