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静女的青葱玉指按住了齐颜的薄薄的嘴唇:“别说了,本宫都明白。”她又怎会不知齐颜心中所想?齐颜接受自己的要求顶着朝臣的非议和巨大的压力争取到了会试的主考官,眼看着就要开考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齐颜的伤,恐怕要以这个借口提议更换主考。
齐颜似乎很疲倦,又对着南宫静女扯了扯嘴角便闭上了眼睛。
南宫静女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一夜,齐颜额头的温度一直有些偏高,她就按照丁酉的办法为齐颜降温,知道东方露白到了早朝的时候,南宫静女才不得不离开。
南宫静女离开后,齐颜睁开眼睛瞧了瞧,轻叹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并不好受,烫伤是最折磨人的一种伤口。
又过了一个时辰,丁酉来了,他为齐颜换了药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临走前齐颜恳请丁酉不要自己胸口的伤情透露出去,至于透露给谁二人心照不宣。
丁酉想了想答应了下来,不过却告诉齐颜:面具人在宫中一定不止他一个眼线,如果对方通过其他的途径知晓了齐颜的伤情,他也没办法。
齐颜表示理解,却再三嘱咐丁酉守口如瓶。
南宫静女也对宫人下了封口令,宫里不少人都知道驸马爷齐颜受了伤,但并不知道具体伤在了哪个位置。
刑部的专员奉“南宫让”的命令封锁调查了火场,他们很快得出结果:驸马府走水的原因是多点同时起火造成的,也就是说是人为的。
因为齐颜在府中出会试的考题,将大部分下人打发到了私宅,只剩下几名留在府中伺候,大火烧起来这十几人都逃了出了而齐颜因夜不能视被困在了府中,多亏有忠仆钱通的保护才幸免于难。
南宫静女看完了卷宗,命令将所有抛主外逃的下人全部抓了起来,这些人有的是驸马府的真下人,有些则是齐颜安排在府中的心腹。
刑部的官员给他们上了刑,却什么有效的信息都没问出来,南宫静女思索很久,将这批人打了板子赶出了驸马府……
她并非不想替齐颜做主,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并不合适。她也知道这些人中一定有奸细,想来想去还是把所有人都打发了。
免得指使纵火的人狗急跳墙,再做出什么伤害齐颜的事情来。让奸细把话带回去安抚背后主使,自己再加派人手保护齐颜,一切以齐颜的安全为主。
至于幕后主使南宫静女的心里大概也有数,不过就是被齐颜触碰了利益的那几个人罢了,只要有方向这件事总能水落石出的。
没想到夺嫡已经演变到了如此激烈的地步,或许是某人拉拢齐颜不成便想到这个法子……
想到这里南宫静女的心有颇为沉重,齐颜今天所遭受的无妄之灾,都是自己惹出来的,或者可以说……是替她承受的。
自大火过后,未明宫成了一块禁地。
南宫静女拿出了“刁蛮公主”的架势,下了死命令不许放任何人进来探望齐颜。
许多怀揣着不同目的的朝臣被尽数挡在了宫门外,所有见过齐颜伤势的宫婢都被监视,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这里。
这三年南宫静女的政治素养进步神速,她明白欲成大事自家后院必须安稳的道理,如今的未明宫所有的宫婢和内侍都是秋菊和陈传嗣细细筛选的,口风很严。
驸马府的这一场大火,使得朝堂掀起了一股看不见的波涛。
朝中五皇子和三皇子互相猜忌,都认为是对方拉拢不成欲杀人灭口,夺嫡之势愈演愈烈,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两人都暗中蓄力,欲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远离朝堂的民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天家之事在百姓心中一直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南宫静女下场指挥救火的事儿满足了百姓的某种好奇心的同时,也让他们明白:帝王家也有民间人家最质朴的感情,再加上南宫静女履行了诺言,不仅在第一时间给百姓送来了新水车,还自掏腰包免了全城百姓十日的水钱,十日内水车里的水全城百姓不限取用,一切费用由公主府承担。
公主与驸马的鹣鲽深情被传为佳话,南宫静女也在京城的百姓中建立了些许好感。
……
又过了几日,齐颜反复发热的情况终于得到了控制,南宫静女为齐颜换完了药,端过药碗捧在手中吹了吹:“这是最后一副药,御医说如果不再发热需要换一副新方子。”
齐颜支撑着身体欲坐起来,南宫静女放下药碗默契地将软垫垫到齐颜背后,柔声道:“小心些,当心伤口。”
齐颜端详着南宫静女,看着她清减的脸庞和眼底的乌青,叹了一声:“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了,自打臣受了伤殿下就没好好的睡过一觉,去休息吧。”
南宫静女勾了勾嘴角:“本宫还撑得住,即便是累一些,也比看不见你悬着一颗心要好得多。”
齐颜的心情有些复杂,抿着嘴没说话。南宫静女将汤匙送到了齐颜的嘴边:“来,喝药。”
齐颜:“谢殿下。”
安静地喝完最后一勺,南宫静女又捻起一颗酱梅子递到齐颜的唇边:“本宫问过了,梅子和药性不冲突。”
齐颜张口将梅子含下,酸酸甜甜的口感驱散了舌尖的苦。
南宫静女又默默地掏出绢帕为齐颜擦了嘴,眼中满是自责和心疼。
这副药南宫静女偷偷尝过,为了克制火毒里面似乎加了不少黄连,是南宫静女尝过的最苦的药了。
可是自己喂药的时候,他却从未说过一次药苦。知道这人是不怕苦的,却也被这味道冲得眉头紧锁。
回忆想来:齐颜似乎总是这样,隐忍着常人所不能承受,从来听不到他的抱怨。
越是这样南宫静女便越心疼。
南宫静女抽出了齐颜背后的靠垫:“你再躺会儿吧?”
齐颜:“殿下这几日有去探望陛下吗?”
南宫静女如实回道:“自然是每日都要去的。”
所谓的“探望”便是“上朝”,齐颜没想到对方会兼顾两边,难怪看起来如此疲倦。
齐颜:“殿下面容憔悴,不如早点回宫歇息吧,臣已经好多了。”
南宫静女摇了摇头,这几日午休小憩都会做噩梦,只有看着齐颜好好的她才会安心:“你陪我说说话吧?”
齐颜:“好。”
南宫静女:“刑部说驸马府是多点同时起火造成的……你心里有数吗?”
齐颜敛了眼眸,低声回道:“臣初回京,除了白石外,在朝中并无故交。”
南宫静女:“朝中局势比起三年前变了很多,会试主考官的位置五哥和三哥争了大半年,突然落到你的头上……”
齐颜抿了抿嘴:“殿下……这是何意?”
南宫静女轻叹一声:“凭你的心智,我不信你一点儿都猜不到。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面对齐颜的沉默南宫静女不再追问,相信对方又自己的考量。她将齐颜的一只手捧在手心,柔声道:“你府中的下人只有一人受了轻伤其他人都逃了出来,刑部审讯了一番并未得出什么结果,本宫做主将他们打了板子赶出府门去了。”
齐颜:“殿下做主便是。”
南宫静女的指尖摩挲齐颜的手背:“你放心,这件事本宫心中有数。只是目前不便追究,给我些时间,总会讨回来的。”
齐颜平静地答道:“是。”
南宫静女追问道:“不委屈?”
齐颜勾了勾嘴角:“殿下长大了。”
轻飘飘的五个字却让南宫静女陷入了沉默。没错,她之所以选择不追究,保护齐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稳定局面保住齐颜主考官的位置,在她看来这是双赢。
至于所受的委屈……早晚会讨回来的。
可当听到齐颜的回答以后,南宫静女发现自己忽略了齐颜的感受……
他才是这件事情最直接的受害者,可自己却并未与他商量就做了决定。
南宫静女动了动嘴,却发现如鲠在喉。
齐颜适时回握南宫静女,琥珀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回道:“殿下不要多想,臣亦觉得殿下如此决定很合适。适才只是单纯地感叹殿下的成长而已……如此,臣就放心了。”
南宫静女注视着齐颜的眼睛,对方的目光清澈坦荡。
南宫静女嘴唇翕动,垂下头:“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齐颜知道南宫静女问的是关于她垂帘听政的事情,计划进行到这一步齐颜也不想再打什么哑谜了,承认道:“是。”
沉默良久,南宫静女才缓缓地抬起头:“你觉得本宫的结局会如何?”
女帝。
光是这两个字,就足够引起天下大乱。
历朝历代的新君上位,往往都伴随着对夺嫡同胞的残酷打击,更何况是一位公主?
更何况南宫静女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是南宫让硬生生将她捧到了那个位置上的,这一路她走得很忐忑。
且不论前途之凶险,就算她真的成长为帝王之才,女子是否能顺利登基都还是未知。
南宫静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哪怕泄露风声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这是她身为公主的“先天不足”,更是身为女子的悲哀。
齐颜握紧了南宫静女的手:“臣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的。”
南宫静女:“可是本宫不想死!”
齐颜:“那就不要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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