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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周晓阳在马路上奋力狂奔,紧紧追赶着前方的嫌疑人,眼看着马上要跟丢,他只能冒着被批的风险给队长打电话。

“我让你查人,你给我玩起街头跑酷。结果追个人都追不上,丢不丢人?回去自己老老实实罚跑。”于景刚从鉴定中心拿到血迹检验报告,指责周晓阳的同时,人已经在赶往支援的路上。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街灯准时在晚上6点亮起,仿佛是星河坠入了这座城市。但于景无心欣赏,因为剩给他们黄金72小时已经不多了。

他时刻注意着路边的动向,只见一名男子仓皇地向前奔跑,撞到了多名路人,往后一瞥,正紧紧追赶他的人是周晓阳。

于景看了一眼路边停车位,单手打转方向盘,另一只手把控变速杆,十秒钟的时间利索地侧方停车。

刚下车站稳,他单手撑在车前盖,身体向前一跃,毫不费力地翻到车的另一边,紧接扶着人行道护栏轻巧一跨。

嫌疑人跑得极快,迅速从于景眼前跑过,而于景却被两排共享单车和电瓶车挡住了。

“该让交警管管了。”于景无奈叹气,双手撑在两辆电瓶车的座椅上跳了出来,成功脱身。

在电瓶车的警报声中,于景没有回头地冲身后的周晓阳打了个信号,两人立即兵分两路。周晓阳继续追赶,于景从暗巷抄近路往前赶。

李斌正庆幸着自己快要把警察甩掉了,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于景从围墙跳了下来,拍掉身上的灰尘,步步紧逼李斌,“警察找你问话,你跑什么?”

“问话?”李斌腿脚一软,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但此时身后的警察也堵了上来,心虚道,“你们不是来抓我的?”

听到这话,于景的眼睛都亮了,当了刑警后,这么配合的嫌疑人还挺少见的,“哟,我们还什么都没问,老兄挺自觉啊!跑累了吧,去警局喝口茶?”

李斌干笑了一声,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那就凉白开。”于景笑容一收,给周晓阳使了个眼色,将人带上了车。

看着车后座的两人,于景打量着嫌疑人,问道:“你就是李斌?”

技侦调查了死者一家的人际关系,尹定父母的交际圈较小,矛盾局限于街坊邻里的鸡毛蒜皮。

尹定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日常生活一直是家庭、公司两点一线,警员核对过公司员工的不在场证明,大部分没有作案嫌疑,剩余的还在筛查当中。

查到谭静的时候,警方发现她生前一直被单位的一名同事骚扰。尹定因此在上个星期还去了妻子的单位警告过那名同事,两人曾当众发生过争执。

而这名同事现在就在车里坐着,姓名李斌。

于景说到做到,拿着一杯装着凉白开的纸杯走进了审讯室。

“警察叔叔,是不是尹定报的警?”李斌一拍桌面,气愤骂道,“草,这个崽|种!”

于景眼角一抽,什么时候民众能改掉不管年龄大小,见到警察就喊“叔叔”的习惯?

“注意文明用语。”于景指尖点了点桌面,提醒李斌。李斌看起来说话坦然,没有隐瞒,目前警方封锁了消息,媒体没有大肆报道,难道李斌真的不知情?

于景低眉想着,转言问道:“为什么觉得是他?”

李斌嗤笑,逍遥地靠着椅背,单边嘴角快要咧到耳后了,语气里全然是得意,“我不就是摸了两下他老婆吗?至于吗?”

坐在一旁做笔录的杜峥补充道:“下午我们去过死者的公司,公司同事说李斌一直暗恋谭静,曾经在茶水间意图猥亵人家,被拒绝以后,还是不断骚扰。”

杜峥说完,将下午的笔录交给队长。

于景翻看后,调转方向推到李斌面前,冷声问道:“你这么欺负人,我该早点请你过来坐坐。”

李斌没有一点怯意,甚至翘起了二郎腿,自在地喝了一口水,砸吧砸吧嘴,“这怪得着我吗?谭静每天穿那么少,露胳膊露大腿的,不就是给我们男人看的吗?她每天在我眼前晃悠,还不是在勾引我?”

他说着,放下手里的水杯,给面前的人比划了谭静的曲线,舌头润了润嘴唇,“你们是不知道,谭静生完孩子以后,那身材……”

“想什么呢你!”于景紧皱着眉,李斌的话令他觉得恶心,“整天对女性的身材着装评头论足,你觉得自己这样很男人?人家怎么打扮人家乐意,关你什么事?骚扰女性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李斌还是嘴硬,“她们既然敢穿出来,就应该知道会被人看到。跟着她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你们管得了吗?”

杜峥是有家室的,听到李斌这话,当即不乐意,“我们能管一个是一个!再说了,你要是有老婆,愿意她被别人骚扰吗?”

李斌一时语塞,怯怯地说了一句:“那我肯定是不会让我老婆穿成这样,跟出来卖似的。”

杜峥的职业素养令他忍住了自己的暴脾气,希望将来不会有女孩子瞎了眼看上这种男人。

周晓阳敲了敲门,轻推开门冲于景招了招手。

见老大出来,周晓阳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打电话确认过了,这几天欧洲杯,李斌每天白天照常上班,晚上都和同事在网吧看球,网吧有监控和多名人证,他没有作案时间。”

“好,辛苦了。”于景转身走进审讯室,俯身双手撑在桌子上,低头看着李斌,对于李斌刚才的话提出质疑,“你刚才说,跟着谭静的人,不只有你一个,还有谁?”

凶手杀了尹定、谭静等四人后,未动家里的财物,他不是冲着钱财来的,而是带走了襁褓里的孩子。那么他一定得知道这个家里是有小孩子的,所以他肯定在案发现场附近踩过点。

那么和李斌一样,长时间窥探谭静生活的人,有很大概率是他们要找的凶手。

李斌底气立马又足了,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想要证明自己的正常,“你看这几个人,全都偷偷盯着谭静。还不止,她走在路上都有人盯着看。你看吧!不只有我一个!”

于景接过手机,对杜峥招手,“口供拿来给他签一下,嫌疑人承认自己跟踪骚扰猥亵女性,并且警方已经掌握证据,把人送去和看守所的那群老哥谈谈心。”

看守所里什么人都有,其中有一群老大哥混得野了点,平常聚众闹事,三天两头被丢进去反省,但他们自称道德的底线就是不能够欺负老弱病残、妇女儿童。

所以要是知道李斌是因为这种事进去的,关照是免不了了。

“你怎么能这样!”李斌气得站起指责于景,立即有警察把他摁到椅子上。

于景冷漠地看了一眼李斌,“你骚扰女性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种事情不能干?”

他说罢,走出审讯室,从披在椅背上的警服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带着手机向走廊走去。

市郊区的司法鉴定中心法医科尸检室内,两名法医站在四具尸体之间,经过一整天的解剖,已经基本完成初检。

两人正在缝合尸体时,其中一名法医开口问道:“陆砚,我们真要去重案组?”

陆砚从容不迫地继续缝合,“申请已经交了,明天去报道。”

林向黎的八卦之心导致他的缝针速度也快了许多,他放下针线,溜到了陆砚旁边,“看在我们的同学情分上,你多少透露点呗!重案组那个于队,到底是不是你恩人的儿子?”

“不知道。”陆砚回答得干脆。如果他确定重案组的于景就是当年的那个人,那他或许早就回来了。

林向黎只觉得自己头顶有乌鸦飞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放弃法医科科长的位置,回来从头开始干起?万一那个于景不是你要找的人,不得后悔死?”

陆砚的手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不是就继续找,总能找到。”

他快速地打了收尾结,随后拿起铁床边的记录本,“重案组还有一些证据没补齐,尸检报告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你整理一下,明天一起带过去。”

林向黎接过报告点了点头,“你呢?”

陆砚拿起另外一份报告,“下午鉴定科送过来一份血迹报告,我觉得有点奇怪,等会去现场看看。”

林向黎看了一眼时间,“都这个点儿了,明天吧!”

“这里躺了四具尸体,他们没有明天。”陆砚冷淡说罢,走出了尸检房。

于景靠着走廊的栏杆,手肘撑着身体,眼帘微垂,晚风轻吹起他细碎的刘海,手指滑动着李斌的手机屏幕,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竟连手上的烟即将燃尽都没察觉。

于景不想辜负胸前的警号,几乎每天住在警局,堪称业界劳模。他下巴可见乌青的胡渣,头发长到被队长说了几次,还是没去剪掉。

要不是他常年的自律锻炼,肩颈手臂的肌肉线条清晰分明,不然真就有点流浪汉的样子了。

翻页之间,于景余光看到了什么,再次对比照片,他急匆匆吸掉最后一口烟,熄灭后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向技侦的位置。

“江渡。”于景说着,指了指最右侧的车,“照片角落的这辆面包车拍糊了,你试试看能不能提高照片画质?”

他翻了几遍照片,发现有好几张照片里出现了同一辆面包车。

江渡有些为难地看着照片,“我只能尽量试试,这照片谁拍得,是有帕金森吗?”

杜峥冷笑,“帕金森没有,疑似神经病有一个。就看他那副嘴脸,我要不是警察,早就揍他了。”

于景拆开从鉴定中心拿回来的文件袋,幽幽说道:“打架不可取。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何必呢?”

他从文件袋中拿出血检报告,眉头一蹙,拿起车钥匙准备下楼,临走前他留了几句,“除了死者的人际关系,他们近期的活动路线也要查一遍,你们继续查,我去趟现场。”

痕检在现场发现了大量的血迹,以及找到了一双不属于尹家鞋架上的鞋印。

血检报告显示死者尹定的血迹路线与地板提取到的脚印轨迹相符,如果鉴定结果没有错,那他们之前推断本案是他杀的可能性就会受到打击。

加上死者家中门锁并未被破坏,所以到底是死者与凶手搏斗而留下了血迹,还是两人初期合作后来反目成仇,导致了尹定的死亡,都还需要证据进行补充。

于景大步流星,走出警局后立即开车前往案发现场,车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那是他想与时间赛跑。

朝阳小区楼下,一个鬼祟的身影钻进草丛,他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守在案发现场的警察,默默打开了手机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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