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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庆市阳光小区,16栋302室,住着一个看似很普通的家庭。
男主人早出晚归,有时候一连几天看不见,女主人是一位外地调过来的老师,人漂亮脾气更好,跟谁都笑眯眯的。
只有为数不多的邻居知道,男主人是整个北州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是仪庆这个县级市的常务副市长。
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徐小燕跟往常一样辅导女儿学习,李海强同样跟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看《新闻联播》。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往常那么专注,似乎有什么心事。
外面开始下雨,让他把客厅窗户关上,喊几声都没听见,徐小燕觉得很奇怪,带上女儿房间的门,坐到他身边问:“海强,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不是工作的事。”
妻子无可挑剔,再瞒下去对她不公平,李海强权衡了一番,轻搂着妻子哽咽地说:“小燕,对不起,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上次从南-港去b,我在机场遇到一个警察。南-港市公安局的,他在查旬丽的案子,他认出了我。”
作为一个妻子,谁愿意丈夫心里总想着另一个女人,可越是这样徐小燕越觉得丈夫重情重义。
她楞了一下,苦涩地问:“他在查旬丽姐的案子?”
“嗯,而且查出了眉目。公安部二级英模,公大特聘教官,南-港市公安局有名的刑侦专家,很厉害也很年轻。下班时给我打电话,说已锁定凶手,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问我愿不愿回去一趟,说接下来会涉及到刑事附带民事起诉……”
查出来也好,省得以后总想,省得他心里总装着一个死去十几年的人。
徐小燕沉默了片刻,靠在他肩上道:“去,我是你妻子,她一样是你妻子,怎么能不去。我请假,陪你一起去。什么起诉我不懂,只知道杀人不光要偿命,还要经济赔偿。我们不需要,旬丽父母需要。”
这些年没少给前妻家汇钱,她从来没说过什么。
李海强越想越难受,吟着眼泪说:“小燕,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旬丽姐的事又不是结婚后才知道的,要是怕委屈我能跟你结婚?”
李海强告诉妻子这个实在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半小时前接到韩博电话听取完关于案第三次汇报的陈局则把这当成一个好消息,正激动不已地向王副省长打电话。
“……经过办案人员不懈努力,利用各种新的刑事科学技术检验比对,终于成功锁定嫌疑人,并且收集到足够证据,我们有信心有决心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还被害人一个公道,给社会尤其给被害人亲属一个交代。”
韩打击太争气,太长脸了!
要不是他翻旧案,要不是他查了个水落石出,南-港公安哪有机会一洗前辱,自己这个局长哪有机会给不分管政法工作的省领导汇报工作。
陈局从未如此高兴过,王副省长同样很欣慰,毕竟这事跟他多多少少有diǎn关系,要不是旬丽参加他女儿婚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好,很好,时隔十一年仍在追查,且成功查出真凶,说明你们市局极具责任感,极具战斗力。可惜明天上午抽不身,不然真想去看看。”
“王省长,您工作那么忙,我就是汇报一下。”
……
省领导明确表示下次来南-港视察时会来市局看看,全省能有几个市局有资格被常务副省长记得?他虽然在南-港担任过市长,一样在其它市担任过领导职务。
陈局很高兴,第一天早早的赶到刑技中心,亲切会见当年因为这个案子被调离的老干部,与刚刚赶到的李海强夫妇等人齐聚会议室,等候“韩打击”揭开谜团。
“各位领导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露脸的时候到了,韩博再次看看接入羁押室、询问室及心理测试室监控信号的液晶显示屏,接通手机问:“韦支队,我韩博,行动是否顺利,嫌犯什么时候能押解回来?”
侦办海工集团爆炸案时局领导不许亲自上阵,这个案子跟那个案子不一样,当年被搞得灰头土脸,之后十几年天天惦记着。
“老帅”绝对要亲自出马,回头看看刚落网的嫌犯,强按捺下内心的激动说:“行动非常顺利,嫌犯束手就擒没敢反抗,兄弟公安局同志也很帮忙,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如果过江不耽误,一小时应该能到家。”
“好,我们先开始,请你们注意押解安全。”
韩博挂断电话,指着液晶显示器里刚被带进心理测试室的一个民警,介绍道:“各位领导可能有印象,他叫张兴宝,现在是我南-港市局开发区分局治安大队民警。十一年前,他是市委小车班司机。
过去十一年来,他一直是韦支队怀疑的对象,为什么怀疑是凶手,归纳起来有几个原因,首先当年勘查时在现场发现一排很明显的8号车轮胎印,在之后的秘密调查中又被他察觉了。”
不是有印象,是印象深刻!
李海强盯着屏幕上显得有些紧张的老熟人,紧攥着妻子手暗箱这个案子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要是有,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杀害旬丽。
“韦支队一直没放弃调查,做过许多工作,他想方设法把报废的8号车保存下来了。20天前的一个晚上,我们民警去停车场对老伏尔加进行了一次仔仔细细勘查,结果发现车内有血迹,提取比对,竟然与被害人的na比对上了。也就是说韦支队没怀疑错,他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一位老领导掐灭烟头,冷冷地说:“陈书记,实不相瞒,我们当时就觉得问题出在市委。阻力太大,查不下去!”
“老局长,你别急,让小韩把话说完。”老同志有怨气,陈局可以理解,又递上一根烟。
“小韩,不好意思,你继续。”
“没关系,今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韩博笑了笑,指着搭档操作的投影机影像接着道:“我工作比较忙,我们刑警支队便衣大队长苏海冰同志负责具体侦办的,本着不放过一个坏人,同样不能冤枉一个好人的态度,我不能因此就确定张兴宝是凶手。
李市长,对不起,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再次调查您前妻生前尤其大学期间的社会关系,苏海冰同志在调查中发现,92年我们南-港市公安局有民警去学校了解过情况。当时专案虽然没撤,但调查基本上已经停止了,到底是谁去的?
我们把张兴宝照片用电子邮件发过去请接待过民警的老师辨认,居然真是他。换言之,他和韦支队一样在秘密调查案。血迹在他车内发现的,他又在调查旬丽遇害的真相,这说明什么问题?”
在座的大多是警察,许多人还是当年的老警察,这个问题一想就能想通。
一位老干部脱口而出道:“他去过案发现场,见过旬丽,或许试图抢救过旬丽,结果旬丽伤势太重停止了呼吸,他搞一身血,凶手又跑了,担心说不清楚,当时没敢说,之后又担心查到他,所以想抓到凶手证明他的清白。”
韩博diǎndiǎn头,心情无比复杂地确认道:“作为一个公安民警,调入公安局这么多年一直不向上级汇报这个情况,他这个警察不够称职。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必须承认他的顾虑有一定道理。
当年怎么办案的,要是抓不到凶手,他为什么会一身血,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这些问题根本解释不清楚。上级又要求限期破案,极可能认定他是凶手,甚至可能已经造成了一起冤案。”
血迹就是证据,回想起当时的大背景,确实有这种可能。液晶显示屏这个正在准备接受测谎的人,真可能已经是一条冤魂。
老干部们面面相窥,心情比韩博更复杂。
李海强不管这么多,只想知道谁杀了前妻,只想知道谁是凶手。
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神情,再看看他与旬丽有几分神似的现任妻子,韩博继续说道:“在被害人的遗物中有一个记流水账的小账本,我们在账本中发现有一条围巾,遗物中没有,证物中也没有,而案发当晚天气很冷……
正因为如此,我们想到误杀的可能,旬丽围着一条围巾,骑着飞鸽自行车一个人往回走,凶手躲在暗处,当时路灯也很昏暗,他是不是认错人了,把旬丽当成别人给杀害了。该查的全查过,只剩下这一种可能,我们于是以此作为侦查方向,集中力量调查当年在海员俱乐部工作的女同志。”
“刚开始我们怀疑张小媛,她生活作风有问题,谈过很多对象,得罪过很多人,结果在指纹比对中这个谭海超浮出水面,谭海超不仅与张小媛没任何关系,反而跟当年女工作人员中最文静、最不可能与案件有关系的彭莉莉有联系,并且这个情况是张小媛提供的。”
前妻死得太冤了,居然是被误杀!
李海强难受到极diǎn,强忍着悲痛问:“韩支队,他们什么关系,到底什么情况?”
韩博轻叹一口气,苦笑着解释道:“说起来跟当时的大背景同样有关,谭海超跟彭莉莉是初中同学,二人的父母在一个单位上班。彭莉莉上学时就很漂亮,正在青春期么,谭海超曾给彭莉莉写过情书。
二人父母在一个单位上班,也住在一个单位宿舍,谭海超的母亲跟彭莉莉的母亲有矛盾,吵过好几次架,关系很紧张。有一天晚上,彭莉莉洗澡,觉得有人在门外偷窥,就喊母亲去看看。
她母亲出去一看,正好看见谭海超下楼,于是跑过去揪住他,跟谭家人再次吵了起来,骂谭家人不是东西,称谭海超是流-氓。正值严打,情书是证据,彭莉莉母亲抓到的是现行,谭海超因此被判刑三年。”
“他怀恨在心?”一个老干部忍不住问。
“我们调查发现,谭海超刑满释放后找不到工作,走到哪儿都被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不止一次扬言要报复。张小媛跟我们的民警说,谭海超从监狱出来后彭莉莉曾担惊受怕过一段时间,直到确认谭去江南打工才松下一口气,她之所以嫁那么远与此有一定关系。”
周素英很默契地调出一张照片。
韩博朝她微微diǎn了下头,指着屏幕道:“这是张湾市郊区的一个汽修厂,谭海超当年不是去打工,是去这个汽修厂学修车的。鉴于我们只比对上指纹,没能比对上na,我们民警秘密调查他当年的师傅及同事,终于找到了匕首的主人,一个跟他一起学修车的学徒工……”
案情并不复杂,当时之所以没能查清楚,只是方向没搞对。
老干部们不再有怨气,反而心有余悸,一个个忍不住想要是当年张兴宝主动站出来,要是当年能够及时发现8号车里的血迹或张兴宝带有死者血的衣服,结果会是什么样?
“居然是误杀,竟然认错了人!”
李海强很想找到凶手,可面对这一切又觉得有些无法接受,热泪滚滚直流,他妻子也禁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当然,刚才所说的这些只是我们根据现有情况分析的结果,张兴宝到底是不是无辜的,要看接下来的测谎结果,要看嫌犯押解回来之后的审讯结果。”
干得漂亮!
陈局相信部下不会搞错,故作严肃提醒道:“小韩,也不能排除那个自制匕首的学徒工是同谋的可能性,哥们义气,脑袋一热跟着一起作案,许多案件就是这么发生的。”
“陈局提醒的是,我们调查过,周政委,麻烦你调出郑吉文的照片,对,他就是匕首的主人。用他师傅的话说他脑子有diǎn问题,喜欢看金庸、古龙的武侠,整天幻想着当武林高手,结果在案发前一个多月,因为练轻功把腿摔断了,在家躺了三个多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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