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约定好的那天,阿三找老板去要账。
谁知到了厂子里发现老板却不在,只有老板的儿子临时管理厂子的大小事物。
阿三问:“你爸呢?”
老板儿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啊,可能有事出去了吧,他出去也没跟我说。”
阿三几次讨薪无果,今日过来又不见人,忍不住火往上撞:“我算是看透了,你们这是故意耍弄人是不是?那天说好让我今天过来算账的,谁料想等我来了之后,却跟我玩失踪躲着不见人,你们可也太无耻了!”
“你们干活的事情,是你跟俺爹谈的,里面的详情我也不知道,结算工钱的事,只有等我爸回来后,你跟他说。”
“那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几个小时就能回来,有时候出去也可能十天半个月……。”
阿三没有办法,只得耐下心来等着老板。
怎奈,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直到天都黑了仍不见人,阿三终于失去了耐心,临回家时对老板儿子说道:“你跟你爸带个话,做人还是本分一些为好,总躲着不照面也不是办法,常言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痛痛快快地把工钱结清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想要赖账不还,撕破脸皮可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每天我都来你们厂里闹腾!不让我好,你们谁也别想安生!”
次日,阿三来到厂子里,仍没有见着老板。阿三再也沉不住气了,这老板摆明了就是要跟自己打游击,根本就没有解决问题的态度,自己放着活儿不能干,跑一趟跑一趟地不见人,老这么下去自己也耗不起,最后气急就放出狠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要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把工钱给我们,明天我把那些跟着我干活儿弟兄们全都带过来,结清了工钱万事皆休,倘若是再拿不到工钱,那我们就豁出去工钱一分不要,也要把我们盖的房子全都推倒!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我先把丑话撂在这儿,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打招呼!”
吴英知道阿三要账不顺利,听了丈夫讨要工钱的经历,忍不住要唠叨几句:“我说什么来着?事前我就告诉你:这次是一个大活儿,最好签个合同,可你就是偏偏不听,这一下傻眼了吧?人家摆明了就打算耍赖,我看你这回可怎么办?”
阿三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办的不漂亮,后悔当初没有听吴英的话,太过于相信别人,以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当初老板跟我保证了又保证,说是绝不会差我一分钱,谁知道他这人如此不讲信用?该到给工钱了,又他娘的跟我玩失踪,真是气死我了!”
“常言道:说话为空,落笔为中。空口说白话,连个证人也没有,万一事后老板不认账,你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看你傻眼不傻眼?”
“当初老板都是跟我商量好的,工钱怎么算,活儿要干成什么样,总共多少钱,一五一十全都讲得明明白白的,他要真不给钱,我就去法院告他!”
“说的轻松,你以为官司就那么好打?再说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你还怎么告?”
“虽然我们没有签订合同,但是老板跟我有口头协定,口头协定难道就不算证据吗?”
“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口头协定当然也可以算作证据,问题是老板现在承认跟你之间的协定吗?如果他承认这个协定,那么他早就痛痛快快地把钱给你了,他打算不想承认这个协定,你跟他要钱,他就跟你躲猫猫,让你连人也找不到。退一步讲,你就是找到他人,他也矢口否认当初说过的那些话,你有啥招儿?到了公堂之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场连个证人也没有,他就跟你耍死狗,你是干着急愣没辙!”
阿三仍旧对老板抱有一丝幻想:“老板真是那样的人?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吐口吐沫钉根钉,就为这么一点钱,他至于败坏自己的名声、落人话柄吗?”
“怎么不至于?在那些唯利是图小人眼里,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讲职业道德,甚至可以放弃做人的底线,面对这些毫无下限的无耻小人,我们只有利用好身边的法律法规,堵住一切可能存在的漏洞,不给对方以可乘之机,才能保护自己,减少损失。”
“他如果真要是这样的人,那我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工钱不要了,我领着弟兄们再去把厂房拆了!好说好讲不行的话,只有以暴制暴、以战止战!”
“糊涂!你这么做的话,不但工钱要不到,人家反而告你个毁坏私人财物,搞不好还得要赔偿人家的损失。”
“我实在是忍不下这一口气!还是人家张德旺说的有道理:当你循规蹈矩、和和气气的想要和人家讲道理时,别人反认为你是软弱可欺,当你拳头够硬,不跟人讲道理的时候,别人才愿意跟你讲道理!”阿三觉得再那么客客气气的,想要拿回工钱,似乎不大可能,于是索性就铤而走险耍浑一次,反正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弄到哪儿算哪儿,干他娘的!
阿三头脑一热,便带着干活的民工,到厂里去闹。
吴英怕丈夫闯祸,因此去找赵生劝劝阿三。
赵生担心事态严重,就和吴英一起往事发地点赶了过来。路上,他向吴英了解了事情经过,也觉得阿三做事有欠考虑,本来自己是有理的事情,一旦拆除厂房性质就变了,有理也就变成无理,搞不好还要惹下更多的麻烦。
这件事情闹大了,阿三就要领着人去拆厂房,老板儿子就让自己厂里的工人,全都停下手头的工作,保护厂房不被破坏。老板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这是阿三跟他们厂里的劳资纠纷,跟那些厂里工人没有半毛钱关系,然而由于他们理亏,单凭他们自己,怕是对付不了愤怒的房班子民工,于是就强迫厂里工人去阻挡民工拆除厂房。这就等于变相的把自己家的麻烦,转嫁给那些工人。工人们的工资全部掌握在老板一家人手里,明知不是自己份内的事,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着头皮充个人数。
对峙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赵生赶到厂里劝阻了阿三不要鲁莽行事。让他最好找人私下调节,调节不成,还可以找找自己的同学咨询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自己有一个同学正巧在邢台某个律师事务所当律师。当然这是下下之策,由于没有足够的证据,打官司也没有多大的胜算。能和解就是吃点亏最好还是和解。
能够用文明的办法和解,阿三也不想诉诸武力,毕竟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要钱,生气打架也不是自己的本意。
于是,阿三找到当初给自己介绍工程的老板亲戚,请求对方从中斡旋。
老板亲戚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我只是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至于具体你们是怎么谈的,我没在场,工钱怎么结算我是半点也不知道。”
“当初是老板亲自跟我说的,当时我还随便提了一句,用不用签订个合同啥的,老板说乡里乡亲的,用不着费那个事。干了这么多年,谁的钱也没有少过。当时我也是冲你的面子,完全相信他了,没想到现在不但不给工钱,而且连人也不照面,你说他这办的叫什么事儿?我就问他:为什么不给钱?是我活儿没干好还是怎么的?”
老板亲戚好言相劝:“你也别着急,这事儿我帮你问问。老板不在,他家里人谁也不做主,只有等老板回来,才能坐下来协商。”
一个问问就没有消息了。回复说老板出去联系业务去了,一会儿在上海,一会儿又到了南京,不是广州就是深圳,反正是老不在家。
阿三恨欲抓狂:老板这哪里是联系业务去了,分明就是故意逃避!无奈之下又请赵生联系他的同学,看看能不能找到其它的办法。
赵生的同学向阿三详细地询问了具体情况,表示自己也是爱莫能助:“法律是讲究证据的,最好是书面合同,如果有合同,他不给钱,我们就可以告他,最后,他也不能耍赖,你这一点儿证据都拿不出来,你是告不赢的。”
“口头协定不行吗?我们之间有口头协定。”
“口头协定也不是不行,如果当场有证人出面作证也可以,没有证人的话,那就不好说了,你这是属于有理无据,虽然你占据道理,但是,你没有充足的证据,法院也不会支持你的。”
阿三看到打官司无望,只好托人私下协商。最后调节的结果是:按照工程款的半价支付。而且老板家的一个八成新的摩托,高价抵偿部分工钱。
阿三真是欲哭无泪,自己在别人家干活儿,一天一包烟,外加一顿中午饭,在厂子里干活儿,什么也没有,图的就是工钱高一点儿,谁知最后算下来还不如在小家小户盖房子划算,工钱被克扣不说,你还爱要不要!
最后没办法,跟众人商量答应不答应对方的条件?有人说:好账不如赖现钱。你看这家出钱的架势,咱们要一点儿是一点吧,谁让咱们没有证据呢?
老百姓常说的一句话叫做:货到地头死。生米煮成熟饭,回天乏术、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被人钻了空子。
阿三别无良策,只能是吃了这个哑巴亏。
盖房班子众人在分配钱款时,有人提出都按半价结算工钱。阿三为难道:“那辆摩托怎么算?实物不是现金,这算谁的?”
“当初都是你去跟老板谈的,我们拼死拼活原打算跟着你多挣点,谁知道干了两个多月,还不如平时挣得多,所以,这辆摩托算作你的工钱吧。”
阿三心里这个气呀:这真是老公公背着儿媳妇——费力不讨好!自己也不想落到这一步,做梦都没想到老板是这么一个人,有什么办法?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瞎了眼,把别人想的太善良了,不但自己挣不到钱,而且连累了大家都跟着倒霉。
结果一算账,除去别人的工钱,只剩下一辆摩托,最后,还有玉龙跟阿三的工钱。
玉龙没有逼着阿三要钱,如果玉龙再要钱的话,那么阿三就得从家里往外拿钱。
玉龙知道阿三心里不好受,于是安慰道:“叔,我知道你是好心没办成好事,没挣下钱谁心里都不好受,我的钱你先不用急着给,要你从家里拿钱,侄子觉得烫手,等你以后有了再说吧。”
阿三听了玉龙的话眼泪就下来了,这几天到处都是埋怨他的声音,可算是有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了,随后走过去拍拍玉龙的肩膀:“好侄子,叔叔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这次是叔叔欠你的。”
回家后免不了被吴英一顿数落,阿三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地不敢还嘴儿,没理呀,谁让自己一开始不听媳妇话来着?现在被骂几句出出气也正常。
最后吴英自我安慰一句:“这次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只当是过年买了一块肉,让狗叼走了!”
阿三万分惋惜地说道:“这哪里是丢了一块肉啊,这分明就是:整个一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白白让人给宰了呀!”
吴英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一头猪!没有金刚钻,你就别揽瓷器活呀,没有当官的能耐,还出去呈什么能?到头来一分钱没捞着,就推回家一辆幸福二五零,二五零跟你还真的是绝配呀!纯粹你就是个二五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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