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极低极轻的一声呢喃,不像是对杨楚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发颤,随风吹拂而过,细不可闻。
对不起。
极普通的三个字,却道尽了他身为风家人的极致悲哀。
众人都看着风静如,唯有李星河,他在打量风文如。
从李星河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风静如说对不起时,风文如的眼中所掠过的一丝寒意,但很快便恢复了平常,风文如覆在面纱的嘴角似乎勾了勾,近乎叹息般地说道:“因为我们姓风啊。”
风静如闻言,轻呵一声,面上随即露出一个这段时间来极少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嘲讽的笑。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若能一举擒下梅花剑客,那关少侠跟二小姐的婚事也便无需着急了。”李星河此言,算是给了风静如一个下台的阶梯。
风静如右手手指动了一下,却还是停了下来,朝关雩风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风文如见状,上前几步,目含歉意地看着关雩风,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关雩风就摇了摇头。
“他的心情我能明白,你别说话,对嗓子不好。”
一旁的杨楚和李星河默默对视一眼,而后极有默契地一同转开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晓色入高楼。
弈雪楼。
早秋的微风轻抚湖面,温柔的宛如情人的呼吸。
弈雪楼下烟波万顷,水光连天,片片帆影中,水鸟迎风翩跹,波光滟涟,将初阳的倒影摇碎,幻作千万缕霞光。
高楼之上,有人把酒临风,但奇异的是,那人的醉翁之意,却不在这如诗如画的山水之间,眼波流转,所注目的是他手中的一小张纸。
纤长匀净的手,漫不经心地摩搓着手中的宣纸,一张粗糙泛黄的宣纸,衬得那只手仿佛是被羊脂美玉所精雕细琢而成的一般,不含半点瑕疵。
这只手的主人,着一身浅碧色的衣裳,片尘不染,雌雄莫辨的脸上,带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星河原来你没有死啊,真是太好了。
25#暗杀拥有这些特质的你,又何须我的指教?
秋末,夜渐变长。
月亮早早便升了起来,半空有浮云几许,不时遮挡月色,而更显天色昏暗。
晚饭过后,应杨楚的强烈邀请,李星河勉为其难,又同他切磋较量了一番。
说是切磋,实乃李星河对杨楚的单方面吊打,毕竟二人的实力相差悬殊。
但杨楚既乐此不彼,李星河也乐见其成,权当饭后运动。
后院。
满堂花醉三千客。
飞花落叶在剑光月影间漫天飘舞。
剑气所到之处,如波泛起,花叶颤动。
杨楚在李星河气定神闲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然李星河仿佛有意引导杨楚一般,一招一式,都留有让对方招架的余地。
月上中天,兴尽。
李星河收手负背,即便动武过后,李星河的吐息也依旧很淡,他就这样站在夜幕里,宛如一道月色凝结出来的幽魂。
杨楚则瘫倒在一地落叶之中,大口喘息,他看向李星河的眼里,溢满了流光。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你!”
李星河闻言,挑了挑眉,心中暗自笑了一声,可笑意却如有传染,一星半点绽在心头,只消片刻,便爬上眼底眉梢:“你加油,我等着。”
话毕,也不等杨楚再说什么,李星河直接转身离去。
剑客一日一日地用着剑,磨练着挥出的一招一式,最后把自己也淬磨成剑。
不畏艰苦,不惧失败,杨楚的成长,值得期待。
运动一番,神清气爽,李星河闲步走在扶摇山庄弯绕曲折的回廊上,打算回房沐浴。
绕过一株郁郁葱茏的丹桂,银白月光中,李星河与迎面走来的风文如不期而遇。
风文如的手里,拿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桂花糕。
见是李星河,风文如微颔首道:“先生。”
李星河凝目看着风文如手里的盘子,半晌,笑道:“大公子晚饭没吃饱吗?”
“倒也不是,就是……有些嘴馋了。”风文如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温声道,“让先生见笑了。”
闻言见状,李星河忍俊不禁,却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对一个男人而言,可爱实在算不得什么好话。
“大公子这是打算回房?”李星河顺势转移话题。
风文如点头。
“我也是,同行吧。”
“嗯。”风文如应了一声,二人沿着回廊一路向卧房方向走去,“近来顾叔可有再打扰先生?”
“说不上打扰。”李星河回道,“他的顾虑,我可以理解,无妨,大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风文如甚觉宽慰:“那便好。”
银白月色之下,两条背影缓步走着,沉默,是两人心中的暗流,亦含风雨欲来的试探。
月色漫过廊檐,残星不语时,风文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其实当年对抗罗刹教的那一战,顾叔也参与过。”
“哦?”李星河诧异侧目。
风文如微微一笑,再道:“对于瑶城七子,顾叔向来钦佩,三弟对天玄老人的极致推崇便是源自顾叔,如果让他知道你便是七子之一,想来顾叔定不会再疑心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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