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和邹雨两个人坐在出租车上面,而出租车正缓缓行驶向医院,为什么说缓缓?因为现在已经接近晚高峰的时候了。
张伟头靠在玻璃上面,眼神有些飘散的看着车子外面的城市,右手微微握拳,大拇指的指甲下意识的不断的来回摩擦着食指里面。
“别扣了,再这样扣一层皮都扣下来了。”邹雨看着张伟下意识的小动作,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
张伟听到这话,才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当中醒了过来,然后应了一句:“哦。”
刚才发呆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被提醒了,感觉自己的食指好像还有点疼。
邹雨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一直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虽然吴老去世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的,我们也尽力找出证据了,这件事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是,就是有些莫名的烦躁,担心。”张伟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到了之前自己看到的一点东西,实在忍不住担心起来了。
“担心什么?现在证据不都已经提交上去了?该被法律惩罚的人一个人都逃不掉,这件事应该马上就要尘埃落定了。”
张伟这个时候突然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你知道以德报怨吗?”
“知道,成语,应该是儒家的典故。”邹雨点了点头,上过初中,不,上小学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成语吧!
张伟笑了笑反问了一句:“你知道这个成语的意思吗?”
“应该就是不计较别人的仇恨这个意思吧。”邹雨稍微用成语的字面意思解释了一下,她想应该也没有问题。
“单论这个成语是没有问题的,但可惜这句话还有下半句。”张伟听到这话默默的说了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就像广大的毒鸡汤一样,很多东西都喜欢截取前半句话或者不完整的意思,来烹饪成一个美味的毒鸡汤,让广大青年深深的着迷着。
就像小学课本上著的爱迪生的名言:天才是99%的汗水和1%的灵感。
但后面跟着的那句,却绝对不会在任何课本上面出现,因为实在太打击人了。
“儒家不是强调仁吗?这样不就变成睚眦必报了?”
邹雨听到的话,反而有点奇怪了,毕竟现在外界塑造的孔圣人的形象都是那种包容万物的白胡子老爷爷形象。
张伟听到这话,有些无语的笑了笑:“呵,孔老二可是出了名的愤青,可以跟出去和徒弟一起打群架的那种。
我们近代了解的那些儒家都是被阉割过的,汉朝那些家伙都能想到一套类似于架空皇帝玩共和的方法,真认为儒家没有攻击性就大错特错了。”
为什么说孔老二是愤青?
子贡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礼记·曲礼》也说了:“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
就连孟子都说:“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
反而是大家认为主张严刑峻法的荀子,他就禁止这种私仇。
但就算是被阉割过,儒家里面的一些思想还是深深的留在了中华民族的血液里面,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事出无因的。
邹雨听到的话反而有点奇怪,搞不懂为什么张伟怎么突然扯到了儒家:“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那个吴强是同济华国古代史的硕士,知网上面他的论文是有关于大复仇思想的讨论。”
张伟听到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之前自己顺便还调查了一下这一家,看看他们的家庭背景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都很好查,华国人对自己的隐私保护的都相当的不到位,稍微一调查什么都知道了。
“大复仇思想?”邹雨听到的话又感觉奇怪了起来,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词。
张伟听到这话,有些无奈的说:“他们的核心思想是九世之仇尤可报,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太太太太太爷爷被人杀了,你还可以报仇。”
“……这。”
“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担心了吗?看到这篇论文不联想一些东西才奇怪了。”张伟有些无语的说,研究这种思想的吴强很难说,会不会被这种思想影响。
但是这种感性和操作性太大的方法放在现在社会确实有些不可取,因为人把握不了这种尺度,有的时候人一旦越过了这一条线,后面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大复仇思想还要将就你只杀你的仇人,不能殃及无辜,如果是有罪,就不能复仇。
但是人这种东西哪里是能控制的住的?人这种东西说到底也只是动物,感性随时可以压过理性。
杀了一个人复仇,说不定直接就会连带一家人,但是这样作出的行为和你自己的仇人又有什么区别?
屠龙勇士终将变成恶龙?
“晚高峰怎么又堵车了?师傅,还有多长时间到第一人民医院?”张伟看着水泄不通的道路有些无奈的说。
自从经济条件好了起来,基本上一家一辆小汽车,毕竟便宜的几万块钱就可以买,可以方便很多事情。
出租车司机看前面的车流,根据自己的经验估摸了一下,然后回答了一句:“估计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吧,要是堵的厉害了,多长时间都有可能,早晚高峰这种东西,太难说了。”
“我打个电话给一桃确认一下,我还是感觉有点不放心。”听到司机师傅这话,张伟拿起手机拨通了翟一桃的电话。
虽然自己刚上车的时候已经打过电话让一桃帮自己盯紧吴强,防止他一个人跑出去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还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比较好。
毕竟一桃那个二货,还真不一定能玩的过人家。
“喂,哥,你到了吗?”翟一桃刚刚接起电话就问了起来。
张伟回道:“没有,我现在还在路上堵车,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翟一桃听到这话有些无奈的说,什么叫怎么样了?不就这个样子吗?
“吴强呢?他在你旁边吗?”
“他去上厕所了,我在厕所外面等着,男厕所我又进不去。”
翟一桃听到这话回道,自己老哥让自己看着他,自己有没有办法跟他一起进男厕所,就在门口站着了。
不过男厕所也就只有这一个出入口,他也跑不出去。
张伟听到这话一个不好的预感顿时就油然而生,感觉后背有一股寒气:“在厕所?你确定?!”
翟一桃听到这话回了一句:“他进去才刚刚进去,还没有一分钟呢,我在外面还能听自来水声,估计刚哭过,大概是在洗脸吧。”
“你找个人随便进去看一下,确认一下他还在,我感觉有点不放心。”张伟听到这话还是有点不放心,对翟一桃说。
“好。”翟一桃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然后随便找了一个过路的男士,让他麻烦在里面喊一下吴强。
可惜路人小伙进去了一会就出来了,摇了摇头说里面一个人没有,就一个水龙头开着,也不知道是谁没关。
“我……这个卫生间不是只有一个出口吗?我好好的在这里守着呢?”
翟一桃听到这话都快哭了,自己一个娱乐记者跟一个普通人居然还能跟丢?这要说出去,会丢死人吗?
张伟听到这话,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自己竟然忘记告诉一桃这个家伙当过兵了,厕所的窗户虽然有点高,还真不一定能让他爬不出去。
“你别急,吴强居然会背着人跑出去肯定是去找那家人了,他只知道这家人住在哪里,你现在过去,算了,你先回家吧,保护好自己,我马上自己过去。”
张伟听到这话立刻说道,吴强既然会背着别人跑出去,怕是像自己想的那样,去找那家人算账了。
自己一个人偷偷出去,就是怕会有人阻止他。
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家人住在哪个小区,守株待兔是他唯一的方法,现在又是要下班的时间了,所有人都要回家了。
“师傅,麻烦掉头去秦汉府。”张伟立刻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听一桃说的,他应该刚刚从医院出来,只能希望汽车比他的速度快吧!
秦汉府,走廊小花园里面,一堆老头老太太在一起闲聊天,这个时代广场舞还没有普及的时候,这也是这些老人打发时间的一个重要活动了。
“老张,我听说你在外面开车撞了人,还不赔钱?真的假的?”几个人聊着聊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子突然对张奇问了一句。
张奇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了皱头,有些奇怪这个讨厌的老古板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靠,老汪,你听谁说的?”
“事情发生了,肯定会有人知道,要是真的,你这事做的有点不对啊。”
姓汪的老头有些不满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满口粗鄙之语。
张奇听到这话顿时就不高兴起来了:“什么不对,他自己倒霉,被我撞死活该,法院不都判下来了,反正我没钱,他能拿我怎么样?法院都没法管我,证明我是对的。”
汪老听到这话,有些无奈的说:“你这是钻法律的漏洞,迟早得出问题。而且你这是道德问题!你这样怎么教育你的孙子?”
“出问题?出什么问题?再说了,还不是这个家伙横穿马路。
什么叫我怎么教育我孙子?按你那个老古板的教育方法,你孙子将来出社会都要吃大亏!”
张奇听到这话,有些若无其事的说道,我看自己到现在不还是好好的,谁都拿自己没办法。
而老汪头天天给自己孙子讲什么德的,在他看来这是害自己孙子,社会上谁跟你讲什么德。
汪老摇了摇头:“你上次闯红灯被人家撞了,什么事都没有,还讹了人家小年轻一万块,再说你家也不缺这个钱,我们这些老年人不就应该给这个社会做个榜样?”
张奇听到这话理直气壮的说:“什么叫什么事都没有?当时没看出来问题是没有问题吗?我万一以后要有个什么问题的,找谁去?
做榜样?我都工作一辈子了,凭什么还要让我给这个社会做什么榜样?应该轮到他们来养我了,结果就一个月1000块钱的,我还嫌不够呢!”
“……你这事做的确实有问题,多做点好事,主在上面看着,这种事都有报应的。”
旁边的一个老奶奶听到这话也劝了一句,她是天主教徒,感觉老张做这个事以后是要下地狱的。
“呵。”张奇听到这话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心里想我自己砸的神像比你们见的都多,跟我说什么神神鬼鬼的。
“我们几个都认识多长时间了?你们不帮着我说话,还帮着那些外人说?
说真的,都是他们命贱,活该,我们这里政策好就非要往我们这里钻,要是老老实实在他们老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非要往我们这里考大学找工作的,跟我们孩子抢资源,要不是这样现在我们还是工作哪里这么难找?我们这些本地人就应该团结在一起!”
汪老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对面这个老张什么德行,自己还不知道吗?
该说的始终都得说,听不听就看她自己的了:“你这是偷换概念,要是没那些人,我们这里也发展不起来,什么政策都没用。
我们这是帮理不帮亲,要真出什么事了,就怕你担待不起,还会祸及家人的。”
“呵,有什么担待不起的,我看你这个老汪就是教书教多了,教傻了。
那些书上什么狗屁知识不都是骗小孩子的,混了这么多年一点社会经验没有吗?
我当初在法院门口就跟他说了,有本事就来找我算账啊!可是他们怂,没胆子,他要是来了,我就站在这里,他能拿我怎么样?”
张奇倒是很硬气的说道,似乎一点都不怕有人找他算账。
当然了,他是认为这些人该欺负就欺负,反正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真要逼急了就要提防了,我现在还不是还没逼急吗?
再说平常聊天吹吹牛皮,有什么不能说,有么不敢说的?
“你让我说,就是他们命不好,死了也是上天安排的。”
“是吗?那你今天要死了,也是上天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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