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鹿血就能有娃娃了,也确实新鲜。不过听方才他奶和他娘的对话,该是没得逞了。
顾野忍不住笑了笑,一通话问完,衣裳也换好了,他又去正元帝跟前伺候。
小路子还留在营帐里,因昨儿个没能帮顾野想到好主意,小路子自觉没办好差事,正自责又懊悔,绞尽脑汁。
联系到方才顾野问的话,小路子脑内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还是他们殿下有招啊!
就是说的太隐晦了些,他差点都没回过味儿来。
当天小路子在营地里没闲着,摸到正元帝的膳房里,和御厨要了些好酒和鹿血,还和厨子请教了一番最能发挥鹿血效用的做法,将这两样东西搀在一起酿了一瓶鹿血酒。
等到当日的狩猎结束,那瓶酒就和其他赏赐一起,送到了鲁国公冯源的营帐里。
第116章
要说鲁国公冯源也是倒霉。
之前和葛珠儿和离后,冯源私下几次打听,只知道她去了食为天做工,过得风生水起,十分滋润,更多的却是打听不到了。
对比之下,他借酒消愁,颇为消沉,倒成了放不下的那个。
为了这场春狩,他憋着一口气,就是想好好表现,出出风头,让葛珠儿和背地里嘲笑的他的人知道,他还是从前那个风风光光的猛将!
然而第一天武青意大获全胜,他白忙活了一整日。
不过狩猎这活动运动量十分的大,第一日参加过的人家,大多不会连着参加第二日。
而且他和武青意不对付了多年,对彼此都有些了解。
武青意性子还算内敛,出过一日风头后,自然就会收敛。
所以第一日的惜败过后,修整了一夜,冯源又带着人整装出发。
冯钰虽已对他这亲爹冷了心,但见他这般,还是忍不住劝道:“父亲年岁不轻了,昨儿个奔忙了一下午,十分辛苦,今日不若好好歇一歇,左右明日且还有一天。”
冯源听不进去他的劝,蹙眉道:“歇什么歇?你爹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呢!要歇你自个儿歇着。”
冯钰的骑射工夫在同龄人中不差,但和成年会武之人比,还是比不过的。
少他一个不算什么,冯源就没带着他去。
冯钰也懒得跟,自去顾野身边。
正元帝还是带着顾野和陆煦出巡狩猎,当然皇帝肯定是不会为了一点猎物奔忙了,只是带着他们出去散散,玩耍玩耍而已。
后头到了傍晚时分,正元帝这边鸣金收兵,回营地开始清点猎物,结算第二日的胜者。
要不说冯源倒霉呢?今天武青意又下场了。
其实冯源估算的没错,武青意这日本准备歇着,好好陪伴顾茵的。
但坏就坏在昨儿个两人分吃了好大一份鹿血旺,身上的燥热只通过冲冷水澡缓解,没有得到真正的纾解。
他一身力气无从发泄,于是便又带着人下场狩猎。
平常时候的武青意就能压冯源一头,这种时候就更别说了。冯源又叫他比了下去。
武青意连胜两场,在武将中的威望更上一层楼。
冯源回营帐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旁边热切地讨论着,说:“都闲散一整年了,人都疏懒了不少,也只有大将军不减当年勇,真不愧是本朝第一猛将!”
旁边的人听了就凉凉笑道:“勤加操练只是一遭,这也得看天赋。不然你看鲁国公,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却连着输了两场……所以啊,大将军那样天赋异禀的,不是咱们这样的凡人勤奋就能赶上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说确实如此,然后一行人勾肩搭背,继续心安理得地去偷懒了。
只留下听了一耳朵的冯源,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到底是在御前,即便是气恼到了这个地步,冯源也只能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回到了自家营帐。
然而鲁国公府的营帐内气氛也很不好。
秦氏这次也来了,按说她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是不会来参加这种活动的,而且她又不像王太后和王氏那样身子康健,喜欢热闹。
所以她为的当然不是打猎骑马,而是和冯贵妃相聚,互通有无。
过去冯贵妃虽然很少能出宫,但往宫外消息递得频繁。
后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自己宫里的人还好,其他宫人却是越发使唤不动。
想传一份家书出来,那得上下打点,少说得花费百两银子。
正元帝前头给了永和宫不少赏赐,但也都是珠宝首饰那些,很少给现银。
宫中的赏赐都带着特有的徽记,冯贵妃再蠢笨也知道不能让这些东西流出去,便只好一面和秦氏要现银,一面减少往宫外递消息的次数。
上次母女俩通信,还是冯家和陆家定亲那会儿。
秦氏这段时间过得可算是十分如意,碍眼的儿媳妇被清扫出门,后头也没再给冯家惹什么事儿,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让她又爱又恨的大孙子如今在宫里的时间多,回家的时间少,祖孙俩互相不碍着对方的眼。
冯家的财政危机也在和陆家定亲后解决了——陆家已经先送了五万两过来任秦氏随意支配,而剩下的十五万两,则会在两个月后,陆沅琪嫁进冯家的时候,和她其他嫁妆一道带过来。
因为陆家这样会来事,所以这次春狩,秦氏也很大方地给陆沅琪下了帖子,带她过来长长见识,算是给她和整个陆家做脸。
陆家虽是商户,但在京城也算是享负盛名。
和冯家交往甚密的那些人家知道两家要结亲,见了那恨不得把她夸出一朵花来,又说秦氏高瞻远瞩,摒弃了门户之见,很了不得!
捧得秦氏像活在云端里一般逍遥自在。
春狩第一日冯贵妃随侍正元帝左右,母女俩没见面。
第二日冯贵妃没再跟出去,自然过来和秦氏说话。
母女俩碰了头,冯贵妃见了秦氏就哭诉道:“母亲只顾着自己高兴,却不想想女儿的处境。女儿如今空得一个贵妃的名头,既无宠又无权,怕是再过不久,宫里就再没有女儿站脚地方了……”
上次母女俩面对面说话,还是正元帝认回顾野之前,放了冯贵妃出宫归宁。
彼时的冯贵妃何其风光,侃侃而谈,还谋划着将来当皇后,甚至当太后。
没想到不过短短两月,她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不止脸上再不见那志得意满的风光姿态,更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如从前美艳不算,还平添了好几岁。
秦氏忙劝道:“我的儿莫哭,有什么委屈快和娘说说。”
冯贵妃就一边流泪一边娓娓道来。不同于秦氏最近的逍遥自在,冯贵妃近日过得很是不好。
驱使不动宫人已经不值得一提了,她现在和亲儿子陆煦聚少离多。
虽说前头她花了好些个银钱打点,还把陆煦身边的奶娘和宫人都一并送去了撷芳殿。
可即便如此,她对撷芳殿发生的事儿还是知之甚少,只能从奶娘嘴里知道一些。
那会子顾野把亲弟弟陆照也一起带到撷芳殿上课,冯贵妃自以为得到了机会,让奶妈多吹吹耳边风,好让陆煦知道亲疏有别。
没想到陆煦前头确实有些吃味,转头让顾野三言两语一哄,再弄了些宫外的新鲜玩意儿,又只知道跟在顾野屁股后头转了。
后来陆煦还回去说:“大哥和表哥他们都不带什么奶娘,只陆照还需要奶娘跟着。我比陆照强,我不需要奶娘了。”
这番话他后头又对正元帝说了一通,正元帝就让那奶娘还回永和宫伺候。如今只要陆煦不愿意和冯贵妃说的事儿,冯贵妃是再不能探听到半个字!
还有昨儿个第一日狩猎结束,她这亲娘还在正元帝旁边站着呢,陆煦居然跟在顾野后头,对着顾茵亲热地喊着“姨姨”,就着顾茵的手让她擦汗。
而且这还只是一遭,更糟心的是,帝后感情越发和睦了。
从前冯贵妃没觉得周皇后比自己高贵多少,虽说周皇后是皇后,她是贵妃,但周皇后无宠,反倒是她,多得是陪伴圣驾的机会,生下的皇子也比陆照那病秧子顶用。
眼下周皇后多了个厉害的嫡长子不算,还和正元帝越走越近。
那养心殿她想进一次比登天还难,更别说留宿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夜,冯贵妃气得砸了一屋子的摆设。
动静闹得很大,正元帝知道了让钱三思过来询问,冯贵妃自然不敢说自己是拈酸吃醋,只说是宫人不小心,让宫人顶了包。
这就形成了个恶性循环,如今连带着她宫里的宫人都不如从前那般忠心可靠了。
前一日狩猎,冯贵妃做低伏小,不辞辛苦,不知道在外头吃了多少尘土,跟着随侍了正元帝一整日,本以为会换回一些恩宠,冯贵妃当夜都盛装打扮起来了。
没想到,正元帝和周皇后用过晚膳后又宿到了一处。
说到这里,冯贵妃的眼泪又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哭道:“母亲快给女儿出出主意,女儿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氏讷讷地道:“陛下怎么就不宠爱你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冯贵妃恨声道:“女儿能做什么?女儿还和从前一样,从未变过。是陛下变了,一切自打烈王回宫后都就变了!”
“那黄口小儿。”秦氏跟着咬牙切齿。
然而任凭他们咬碎牙齿,却也想不出其他招数来对付顾野。
一来是她们是女子,接触顾野的次数本就有限,二来,冯贵妃在宫里使唤人跑腿都使唤不动,让她在宫里出招对付顾野,独木难支,和自寻死路没有差别。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顾野和陆煦相处的极好,这不止为他博得了一个好名声——现在朝中大臣对他这照顾幼弟的仁义之心赞不绝口。而且这还是对冯家的一招釜底抽薪。
毕竟冯家最指望的,还是长大后的陆煦。
照着现在这个趋势发展,怕是陆煦长大后会成为顾野最坚实的拥趸,按头整个鲁国公府给顾野卖命!
沉吟半晌,秦氏出声道:“娘娘别急,今日你兄弟又出去狩猎了,今遭一定风风光光拔得头筹,陛下看着你兄弟的面子,晚上自然会在你那里。你今晚好好侍奉,至于旁的,为娘再好好帮你想想。”
到底不是孤身作战,冯贵妃呼出一口长气,看时辰不早,她就说先回去梳妆打扮。
后来没多会儿,秦氏就听到了外头的喧闹,知道这日的胜者又是武青意,冯源再次落败。她的脸色自然又沉重了三分。
冯源回来后,秦氏少不得抱怨道:“别人都是娘家人给出嫁的女子撑腰,咱家倒好,光沾娘娘的光,却半点忙帮不上。一个冯钰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冯源越发苦闷,大声反驳道:“娘怪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不想为咱家、为娘娘争光?”
再没人比他想压武青意一头,出口恶气的了!
冯源气恼地一拳砸在桌上,“而且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咱家沾了娘娘的光,娘莫不是忘了,咱家的荣光是我用血和命拼着换来的!”
冯源在秦氏这亲娘面前素来没脾气,今遭却是把满腔的怒气都直接发作了出来,秦氏被他吼的一愣,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嗫喏道:“你要是累了你就歇着,和我吼什么?又不是我让你落败的。”
然后秦氏就捂着心口,又说自己不舒服,让郑妈妈扶着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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