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言重新垂首:“见过女帝。”
“见过女帝!”他身后的朝臣一并叩首。
星澜亦朗声道:“宣朕旨意,昔卢皇萧景言,勤勉为政,抗敌有功,特封为卢王,待卢国归顺梁国后,继续全面主管卢国境内大小事宜!”
“臣,领旨!”萧景言叩首。
……
很快,卢国成为梁国附属国的消息不胫而走。
萧景言从卢皇变为卢王的圣旨也正式下来,记入宗祠。
不要看“皇”和“王”只有一字之差,且都是君主的意思,但在华夏传统中,他已经从一国之君,变成了从属于梁国的异姓王。
虽然还做着和从前一样的事,但身份已然天差地别。
他不能再着龙袍,坐龙椅,不能享九五之尊,达到一定重要级别的事不能擅自做主了,要向他的君王,也就是星澜请示,得她首肯才能做。
这则爆炸性的消息很快震惊了华夏五国。
华夏史上从未有过盟国之间一方向另一方归顺的事情,即便是归顺,那也是兵败被迫归顺。
很快,民间不少猜忌和笑话都指向萧景言。
有人说他打仗打丢了皇权和国土,如今虽然被打回来,但权力被架空,被迫归顺。
也有人说他为了尽快让卢国恢复生机,不得不先归顺,求助梁国,属无奈之举。
但更多的人,都在嘲笑他又又又成了星澜的裙下臣。
当初身为卢国皇子,被送到梁国和亲,成了萧妃,后来好不容易回来当上了卢皇,没几年又过回去了……
可不得被翻出来嘲笑?
星澜想要礼部撰写一些文章散布到民间,来减小一些恶意揣测对萧景言的伤害,可现在战事未平,谁也没精力顾上这件事。
但萧景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每日积极的吃药、恢复身体,协助星澜和众将处理事务,就好像旁人笑得都不是他一样。
华将军等人知道内情,又都很是佩服萧景言的心性,觉得他拿得起,放得下。
但只有星澜知道,国破家亡、山河破碎,最终能改变一个人多少。
……
在卢国北方平定后,梁国边境的战事也大大的缓了一口气。
没了补给,外邦的盟军退至边境三十里之外驻扎,梁军也趁此机会休养生息。
摄政王玉京秋大方的给将士们提供了美酒和炖肉,这会儿正是日落以后,除了轮班值守的将士外,其余人都在营帐内聚着饮酒唱歌,好不快活。
此时正有一人蹑手蹑脚的走在军中最大一间的营帐外。
他以为自己隐蔽的很得当,孰不知他那一身出挑的白衣在黑夜里无比显眼,早被路过的众人看了个清楚,只是没人点破罢了。
这人正是苏幕遮。
他这会儿正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营帐外,想听清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然而那些声音始终听得朦朦胧胧,断断续续,不得其意。
靠近,再靠近……
他一个重心不稳,“啪嗒”一声,直直的扑进了营帐里,还是脸朝下。
倒是把正在里边说话的玉京秋和段泓吓了一跳。
“幕遮?”段泓忙快步过去把苏幕遮扶起来,还温柔的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泥印,“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呀?平路也能摔着。”
苏幕遮拍干净灰尘,装作不在意的轻咳两声:“无妨,是我大意了,没有闪。”
玉京秋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站在一起的苏段二人,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几年,他不愿意回宫,除了因为生病和不想面对亲人的逝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对星澜后宫有其他人有些介意。
虽然知道最初她纳妃是为了夺权……虽然他那时也同意了……但真的放到眼前来,心里还是多少不舒坦。
他没有自己想象中大度,常常会想,他的小姑娘要还是完完全全是他一个人的该多好。
不过如今看星澜南征北战,知她肩上重任更大,更不可能回到从前,他就把这些心思放淡了一些,把精力主要放在帮她打理好后方上面。
他也以为自己回了宫,是没法跟她后宫里其他人平和共处的,也时时刻意回避着,可没想到,没想到……
和这些人接触久了,没有多反感,还觉得他们……挺有意思的。
段泓不用说,一来就伏低做小,俨然把他玉京秋当正室太太,自己当妾室,不但常送些不算贵重,但很称心的礼物来,还时常替他分担宫中内务。
小事不会来烦他,大事也不会擅作主张。
既不出头,也不卖惨,规规矩矩,叫人完全挑不出毛病。
而且很心酸的说,段泓对他的用心,明显比星澜对他的用心多多了……
光是看那些送来的礼物,就知道是花了不少心思挑选的。
不像星澜,什么贵送什么,毫无诚意,哼。
苏幕遮则是另一种的……有意思。
大战未平,所有人都很忙,苏幕遮也尽全力在做事,时常通宵达旦的工作,夜里也不回去歇息,可就到这种地步,他还要每天从用膳、洗脸的时间里挤那么些时间来记录他玉京秋各方面做的不当之处。
然后非常规律的每周弹劾一次。
大到他不等星澜指令就擅自处分做事不力的官员,小到他早上迟了一刻钟上朝……全是苏幕遮弹劾他的素材。
久而久之,每周看苏幕遮弹劾自己的内容,已经成了玉京秋“三省吾身”的好习惯。
他时常边看边想,哦……原来自己这里没做好,原来这一点还可以改进。
哪次弹劾的奏折送晚了点来,他都还有些不适应。
或者哪次弹劾的内容少了,他也忍不住觉得自己这摄政王当得更好更称职了。
像这样的人……玉京秋坦言,自己也确实反感不起来,要真的和他计较的话……反而显得自己有些掉价。
这次出征边境抗敌也是,玉京秋已经反复暗示他们两人可以不必跟来了,他们还是非常积极的随军来做苦力。
两人身体也不算好,尤其是苏幕遮,一路上又是晕车,又是犯洁癖毛病,看着都叫人同情。
不过他们也确确实实帮玉京秋分担了很多事,否则他这会儿哪还会有闲下来和段泓喝茶的功夫,还埋在奏折里抬不起头呢。
“苏侍郎寻来可是有什么事?”玉京秋喝了口茶,含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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