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蝉小姐肯赏光,相信画报第二期一定会比第一期更轰动。”
李根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自觉像个哄骗无知少女的斯文败类。
当然,话是这么说,他面前女子距离无知少女可相差甚远。
虽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这美貌女子却是雨霖阁的头牌花魁,一直压着写意等人一头。
不过随着青春画报第一期风靡,写意小姐在雨霖阁一众姑娘中已经脱颖而出,名头直追眼下在李根面前的雨蝉。
在雨蝉眼里,面前男子自然也谈不上斯文败类,而是温文尔雅,俊朗不凡。
纵使是经商,也是让人见之心折的优雅儒商。
青春画报第一期,雨蝉手里也有一本。
哪怕画报大多是被一些冲动上脑的男人买走甚至撕了分享,但仅看内容,雨蝉也感觉到惊艳。
写意等人都展现出远超寻常的美感。
虽说穿的是少了点,但还不至于太过直白。
“李先生太厉害了,我不敢不来啊。”雨蝉似有些娇嗔:“当初先生去雨霖阁时,我也在呢。”
李根微笑:“现在也不晚,不过我是个生意人,有些事情要提前跟雨蝉小姐说好。
小姐可能从别处听到过,登上第一期画报的各位窈窕淑女,每人要交给画报三十银元。
第二期就不是这个价了,每人要五十银元。
当然雨蝉小姐放心,第一期的人如果再来,同样涨价了。”
雨蝉笑笑:“这个当然没问题,其实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出一百元给画报,当然如果要再多一些,我也还是拿得起的。”
李根挑了挑眉梢:“哦?”
雨蝉点头,轻声说道:“第一期画报我仔细瞧过,感觉有些人特别出众……”
李根了然。
鉴于当前社会风气和女子模特的接受程度,所以青春画报远不能跟他记忆中的花花公子、龙虎豹之流相提并论。
准确说,该是写真那一类东西。
能不能加“性感”二字前缀,都还要挂个问号。
但写真之流,造型设计、取景角度带来的画面呈现和氛围变化,同一个人可能差别很大。
第一期画报里,部分模特的造型、姿态、背景、角度、氛围都是李根亲自精心设计。
另一部分,则是小七廖峰在他的指导下完成。
最终成果出来,就有些差距。
雨蝉眼尖,本身又通绘画,这次上门,显然便希望能有高档设计。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就一百银元好了。”李根微笑。
雨蝉忙起身一躬:“多谢李先生。”
如她一般起了危机感的头牌花魁不是一个两个。
正如李根先前同写意所说。
那时她们不需要李根的帮助。
但现在为了确保自身地位不被来势汹汹的写意她们冲击,雨蝉等人也坐不住了。
至于想要学习写意的二线,那就更多。
青春画报第二期完全不愁模特,甚至还可以精挑细选。
参考印刷时间和最终出版时间,李根觉得其他人不会给他再出第三期的机会。
所以他也不考虑后续,第二期决定全力出击,给后来者们留下一座经典高峰。
广告费方面,自然也要尽可能竭泽而渔……
“陈老板,以我们画报的销量,五百元的价格很公道。”
李根端起茶杯,抿一口。
对面一个中年男子沉着答道:“请恕我直言,青春画报的销量自然是好的,不过买书的人大多是男人,而且一未成家者居多。”
而他的生意,是卖口脂的。
也就是所谓唇脂。
消费群体主要是女性。
“眼下确实是未成家的男人买书多,但流传起来,就不一定了,画报可以借着传看嘛。”
李根笑得令人如沐春风:“何况,画上人的穿衣打扮,未必不能引得女子跟风学习,就算她们自己没兴趣,也可以学来拴住自家相公嘛。”
这说来可能有点损。
毕竟画报上的模特,并非常人难以见到。
雨霖阁、楚楼等销金窟就在钱塘城里。
有些人买了画报只能过干瘾。
可部分舍得花钱的人,则把画报当成指南了。
同样想到这一点,陈老板陷入沉思。
等李根谈成这笔生意,送走陈老板后,小七廖峰赶回来。
“东家,有笔生意,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廖峰苦笑。
李根问道:“什么生意?”
“药……”廖峰悄悄说道:“帮男人……振作雄风那种。”
“接,都是生意。”
李根扶了扶眼镜,淡定自若:“加价。”
廖峰下意识挺直腰杆:“是,东家!”
画报定位的缘故,打广告的商家格调自然不可能有多高。
但价格却都不低。
作为大顺朝东海省历史上第一本,且引发不小轰动的全彩画报,也值得如此价位。
于是第二期画报还没开始正式印刷,李老板便先赚个盆满钵满。
说日进斗金可能夸张了,但日进数千银元还是有的。
省城各大书店、报摊还有分销外地的书商也纷纷上门订货。
很多人还预付定金。
所以李老板虽然转眼就将刚贷来的一万四千银元花个差不离,但很快便重新有上万银元进账。
站在前台招呼人的工作仍然交给廖峰。
李老板自己则带着钱,秘密在省城另一场大收购。
目标,老式黑白相机。
神诡工厂当前缺乏基础设备,所以严格说来,还无法自行制造彩照相机。
所能者,用老式黑白相机改造。
于是需要大量原型机。
李根开始未雨绸缪,做先期收购筹备。
总体来讲,其实有难度。
因为相机这东西其实还没有大范围流行。
李根找了几个照相馆,结果人家没有闲置的老机器。
后来找到一家,那照相馆老板也精,狮子大张口。
李根唯有跟对方讨价还价。
最终一套老式黑白相机,以二百一十银元价格成交。
“我是买全套设备,不是单只一个映像机盒子。”李根强调。
对方拍胸脯保证:“放心吧。”
二人说话间,有人进来,见照相馆老板正招待李根,来者有些瑟缩。
李根回头看,进门两人衣着略有些褴褛,一个老太太,一个跟小七、高仔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半大小子。
一老一少乡土气息浓厚,看起来像是务农为生。
照相馆老板见他们进来,有些不满:
“我不是说了会给你们联系船吗?你们还信不过我是怎么着?”
老太太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我们就是来听听信儿。”
照相馆老板摆手:“最迟后天就有信儿。”
“那我们后天再来打搅。”老太太连忙道谢,然后带着少年离开。
李根在他们出门后笑问:“老板你还干掮客的活儿?这是把人送哪里?”
正经坐船,怎么也不可能通过一个照相馆老板联系。
听他们对话意思,多半是偷渡……
“哪儿呀,去东洲的。”
照相馆老板答道:“乡下人,太穷了,连船票都凑不起,我一朋友不知怎地起了善心,托我帮着找条货船,送老太太孙子去东洲闯闯,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李根闻言,微微点头。
东洲作为直接隶属于东海省的一块飞地,最近两百年来,一直有人出海试着谋生。
还有一些亡命徒,也会尝试出海,跑到东洲隐姓埋名。
其中造就不少逆袭神话,最终衣锦还乡。
但一去不回埋骨他乡的人更多。
当真应了照相馆老板那句话,生死各自有命。
李根同照相馆老板再聊几句,交待对方把相机送去廖峰住处。
他从照相馆出来,继续去下一家。
如此反复折腾,也算有不小收获。
吃过午饭之后,再找一家照相馆。
还没进门,眼角余光忽然瞅见街头另一边有人眼熟。
李根转头看去,正是木婷。
木婷眼下没穿巡捕制服,而是一身常服。
一身行头看着普通,但价格一点都不普通。
李根早就觉得木婷家境不凡,但此刻她换回自己私服后,才真正露几分底细。
跟雨蝉、写意等人打交道,锻炼了李根对大顺朝当前女子衣装潮流的认识。
于是他能看得出,木婷这一身,随便哪件拿出来,都够让雨蝉、写意荷包大出血……
“进城谈生意?”木婷也看见李根,笑着打招呼。
“是啊,谈点生意。”
李根面上微微露出紧张神情,压低声音:“木小姐你这是有任务?”
木婷摇头:“没,我回城里给上面做报告,然后家里叫我回去一趟,我就换身衣服回家,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你了。”
李根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木小姐平时都在河口镇,回城了跟家里聚聚是好事。”
木婷却苦笑:“大家也算熟悉,又这么巧遇见,按礼节该邀请你去我家坐坐,不过我这次回家是去挨骂,就不邀请你上门了,下次吧。”
李根理解地点点头:“能上木小姐做客是我的荣幸,不是你家是在?”
“就前面湖边上,西子街北头。”木婷答道。
李根闻言眨巴眨巴眼。
湖边上……
用他前世蓝星的话来说,那里是钱塘城的富人区。
西子街则是富人区中的富人区,或者说权贵区。
如今地价其实倒还不是很贵,可问题是那一片的地,单单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李老板如今资产也算万元户水平了,但运气好或许才能买到那里入场券……的一个边角。
所以……
富婆啊!
也难怪要回家挨骂。
原本玩票性质进了靖夜司,实习生员不算正式成员还罢了,如今却转正成了真正的靖夜尉,多半不是家里长辈给她规划的人生路线。
李根正思索间,右眼忽然微微温热。
来源不再只是眼前木婷,而是另有他人。
李根转头望过去,就见一个女子背影正远远过街,很快就消失不见。
“许宁儿……”
一旁木婷这时却喃喃自语。
李根有些诧异地转头。
木婷也看他:“听说你的画报常跟她们打交道,有楚阁许宁儿吗?”
李根摇头:“还没有。”
木婷微微颔首。
留意到李根还在看着她,木婷便说道:“她让我感觉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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