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这么写,自然是可行的,甚至还是工作认真的表现,但是这么一来,他的工作效率就要比别人慢上许多。
李智云看了他一眼,沉吟不语。
嗯,房玄龄工作效率不慢,远超李叔良。
见他这么写,李智云也没立即说什么,而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一直坚持这么写。以房玄龄和杜如晦的关系,在政事堂怎么工作,前者不可能不知道。
政事堂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偶尔还会有相国之间互相商量的声音。
李智云工作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毕竟,有六位相国们的智慧,很多事情,他看一眼相国们给出的处理方法,觉得没问题也就过了。
当然,这得分人。将来若是后世之君是个贪图享乐的,迟早还是会出大事。别的不说,就拿眼下李智云手上这份奏疏来讲。
寿州遭水患,恳请朝廷允许地方组织人手开通河渠疏通河道。
相国给出的建议是命工部和民部组织官员钱粮,前去做事。本来这么处理是没问题的,可问题在于,去年末之时,寿州上呈的奏疏中已经言明,义仓盈满,百姓富足。但眼下这份讲述水患的奏疏里面,却半点没提义仓之事。
不管事的皇帝肯定会直接批一个‘可’。
然后呢?
地方贪墨义仓粮食。
相国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去年一个州的总结奏疏,他们也未必能记得。
可皇帝得记住,不然下面的人欺瞒上面的人,以公肥私,迟早闹出百姓暴动。
又或者,寿州义仓确实没有粮食,那就说明去年寿州刺史上呈奏疏,说州内义仓盈满是撒谎!
李智云提笔,写下批语。
‘责令御史台随行严查义仓,寻访百姓。’
这是件小事情,不用专门拿出来商讨。只有遇见大事,相国没有建议,才会提议大家共同商讨。
眼下的大唐是没有什么大事的,都是些小事情。
“陛下。”杜如晦开口。
“何事?”李智云抬头,其他几人也纷纷停笔。
杜如晦捧起奏疏,送给皇帝,拱手道:“这件事情,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好。”
李智云打开奏疏查阅,发现事关杀人。
起因是沧州一男子打猎归来,发现自家老婆跟人私通,他的老父亲一怒之下,分尸狗男女。其子,愿替父顶罪。
通奸在大唐属于‘十恶’之十的‘内乱’,即十恶不赦。
但其实,大唐的通奸罪,比较轻。即,通奸男女各判一年半的刑期。有夫者,判处两年刑期。不过也有一条在前面,可捉奸押送官府,不服者则可杀之。
但问题是,捉奸杀人免罪的对象到底是谁,一直没有确定。是丈夫本人,还是其他人?
如果是丈夫本人捉奸杀人,无罪释放。但问题是,这次杀人的是男主人公的父亲。
李智云沉吟片刻,将奏疏交给其他相国们查阅。
片刻后,温彦博道:“臣以为,应当无罪释放。毕竟,已经确认是通奸罪,其父捉奸杀人,理当如此。”
陈叔达道:“可按照武德律而言,应当是其丈夫捉奸杀人无罪才是。”
李智云心里腹诽修编武德律的裴寂真是丢三落四。
“这样罢,以后只要确定是通奸罪,其亲卷皆可捉奸,反抗则可杀之。”
“是。”
李智云一直觉得大唐开放的有点过头,通奸这么大的罪,居然就判两年?
太便宜狗男女了吧。
“朕觉得,通奸者,只要确定罪名,可判处十年以上期刑,且不许以任何形式减刑。”
他也不搞什么宫刑,就硬判你个十年二十年,活活折磨死你。
六相面面相觑,房玄龄道:“可如此一来,岂非是要修改武德律的条例?”
“修!”李智云道:“是该重新编篡新的刑律了,嗯,就叫《贞观大律》。”
“臣愿为陛下代劳!”
除了李靖,其他五个人纷纷拱手请命。
李靖:“???”
《贞观大律》,听这名字就知道很牛逼,谁要是主修此律法,必然青史留名,除了武将出身的李靖,其他五个人都眼热啊。
李智云道:“你们五个人都去修,不合适。”
这份律法,李智云可没打算在短时间内就修撰好,最起码要五年以上时间。
陈叔达道:“陛下,请务必让臣为国效忠。”
“陈相,还是我来吧。”薛收道。
“不妥,我最合适。”温彦博开口。
然后,几个人互相驳斥起来。
这里是政事堂,不是大朝,李智云可不会浪费时间看他们吵架。
“好了。”
一声出,众人安静。
李智云道:“陈相主修撰,温相辅助。”
“谢陛下!”陈叔达和温彦博相继谢恩。
“要什么人,你们拟个名单交给朕。”李智云补充一句,然后继续处理政务。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
内侍们送上饭菜,众人开始享用。李智云没吃一会儿,肚子不舒服去方便,留下六个相国吃饭。
饭菜还是很丰富的,人人都是一荤两素一汤,外加时鲜水果。不够吃可以续饭菜,量大管饱味道鲜美。
薛收啃着果子,对着陈叔达羡慕道:“陈相,你这次可拿着好差事了。”
“嗨,我年纪大了,此番你们可别和我抢啊。”陈叔达笑眯眯的说。
“年纪大你就该多休息。”温彦博道。
陈叔达道:“趁着还能动,得多帮陛下分忧啊,你们不懂。”
就你懂!
除了李靖,其他四人纷纷吐槽。
如此文教大事,谁不想插一手。
政事堂的一天,对于李智云来说是枯燥的。可对于房玄龄来说却是稀奇的。
一直到下班,房玄龄都浑身充满干劲。
进入政事堂,伴驾君侧,时常能与皇帝探讨政事,这简直就是人生顶峰。
房杜二人,一起回家,路上少不了说悄悄话。
“陈叔达这次抢着要修撰《贞观大律》,只怕也是在做好退下去的准备。”杜如晦说。
房玄龄微微沉吟,似是想明白什么。
“你觉得,陛下是明白陈叔达的意思,所以才会同意?”
“嗯。”杜如晦道:“你可要记住,皇帝陛下心思莫测,有的时候我也看不懂。”
“不仅如此,还过目不忘。”房玄龄苦笑。想起先前皇帝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州县数据,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天南海北,竟无一地皇帝不知。
杜如晦道:“你我都要忠心任事,逢此圣君,你我将来,必能造福百姓,助陛下开创盛世。”
“已经是盛世了。”房玄龄感慨道:“自隋末战乱终结,百姓日子一日好过一日,民部钱粮日日递增,四方小国皆俯首称臣,陛下已经让大唐走上盛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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