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你怎么了?”
我把她散落在前面的头发撩开,露出她光洁的额头来,她的双眉之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这是以前没有的。
“我……我害怕。今天晚上我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我看出来了,你们惹下大祸,七天之内会有事情发生。”她的眼睛不敢直视我,“我害怕帮不到你,反而成了你的累赘,浩哥,我是不是很没用?以前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都可以帮你,现在我不但帮不到你,好像还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伸出手轻轻地按在她的嘴唇上,不让她再说下去,她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心里内疚不已,我把她轻轻揽在怀里,对她说:“不是你帮不到我,而是因为我长大了,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男子汉,不但不需要你保护我,反过来是我保护你,给你安全……”
“那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她郁郁寡欢地说,“以前在林家村的时候,我好想你一下子就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是,当你真正强大的时候,我突然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我好茫然……”
我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只是陪着我就好。”
“那我给你唱戏听,好不好?”
就在这时,白灵已经把师父和风子玄放了出来,两人对白灵的做法很是不满,特别是我师父易扬,连看都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一句话没说,一把拎着白灵就进了里屋,风子玄就跟个二百五似的,居然跟到了门口要救她师父,结果在门口吃了个闭门羹,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舌头,转身又看见我和蝶衣在一起,她说:“我去外面看看易帆回来了没有”,红着脸就出去了。
这个时候好像我们把危险都忘记了,除了风子玄。
我趁机就拉着蝶衣,到了靠窗的地方,我让她趴在窗台上,看外面零星的灯火,问她漂不漂亮?
窗户对面是一座小山,山上有一些零散的住户,住户外面亮着灯,山下的公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发出亮光,尽管我们面临着危险重重,但是这个城市好像丝毫没有感到危险的气息,依然绽放着她夜里的美丽。
蝶衣欢喜的看着外面的灯火和星光,点点头说很漂亮,她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人间灯火,已经不记得记忆中灯火是什么样子。
我听得心里难受,问她:“那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我喜欢人间的味道,以前在林家村的时候,我还试着在天亮以前,看一看苏醒过来的村子,站在田埂上看早起下地的人们。但是每看一次,我就会元气大伤。后来我被向师爷禁锢,在村里逗留都受到限制,所以……”她脸上的欣喜之色,因为想到在林家村受过的苦,慢慢的消失了。
我拉起她冰冷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轻声说:“以前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既然你喜欢人间的味道,那么我们一起努力,让你能留在人间,每晚都能看见灯火,还要努力,每天都能看日出日落。”我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以后我不需要你唱戏给我听,蝶衣,我告诉你一句实话,我从来就不喜欢听戏,唱歌也是五音不全,我对音律一点都不懂,所以你如果让我坐下来听你唱戏,我会觉得很烦闷,因为我压根就听不懂,尽管你在台上真的很好看,我看你唱戏,完全是看人,不是听戏……”
她越听越惊恐,最后梨花带雨的问我:“那你以前是不是骗我的,你根本就不喜欢听我唱戏,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样子?我穿戏服的样子……”
我看她哭起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说:“傻瓜,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跟你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关系。不过相比之下,我不喜欢你浓妆艳抹站在舞台上,我还是喜欢你像个邻家小妹一样,就现在这样,清汤挂面清清爽爽的样子。”
她破涕为笑:“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不再去戏台上唱戏了?”
我轻轻拥抱她:“不准去了。你已经离开了倚翠阁,脱下了戏服,那你就不再是那个虞姬,你只是蝶衣,只能是我的媳妇。”
“你霸道,你不讲理!”她抬起头来,假装怒视我,“我上了你的当了!从此以后我都不能唱戏了,我那么爱唱戏,你让我不唱了……”
“可以唱。我没说不让你唱。”
“可你说你不喜欢听,又不许我去唱阴戏,我唱着没意思。”
“你可以唱给我听。”我说。
“刚才是谁说不喜欢的?”
“我没说完,我虽然不喜欢听,但是为了满足你的戏瘾,你唱你的,我假装在听,我假装是你的戏迷,追着让你给我签名,哎哟……”
话没说完,我的耳朵就遭了殃,她这个惯常的动作,不但让我的耳朵感觉到灼热疼痛,也让我的内心一片滚烫。
我把蝶衣抱紧,再抱紧……
在她耳边喃喃的说道:“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你还是以前的那个蝶衣,没有变,没有变……”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就如此失态,她可能不理解我的想法,我想要的是那个活生生的、泼辣、刁蛮、对我略凶残的蓝蝶衣。
而不是刚才那个战战兢兢,跟我在一起如履薄冰的人。
夜晚安静如水,这一刻显得那么不真实,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曾发生。
这个店铺一地狼籍,谁也没有去收拾这个残局。
那个免死铜牌在门口高高的悬挂着,方圆几十米之外,一道古铜色的光芒照耀着。弘一好歹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这个免死铜牌的威力不可小觑,我们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干净。
今晚是不会有敌人入侵了。
难得的清闲时光,难得的温柔夜晚。
这是弘一给出七天期限的第一夜。
白灵累了,她到底是个女人,弘一说得对,她捉捉小鬼没问题,但是让她卷入地府之争,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应对。
我当然也没有。
我师父易扬,那就更别说了,他大病初愈,恐怕连地府的门都没办法打开。
这个时候,他和白灵关着门,在给白灵算账。
成年人的情感我不太懂,只是纳闷,两人进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
风子玄在店铺外面,站在那里的姿势,像是一个合格的岗哨。
这个店铺对她来说,就是依靠,白灵对她来说,就是所有感情的寄托。
她在守护的,何止是白灵的安危,更是守护她自己的心灵。
师父在守护白灵,我和蝶衣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夜色,享受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明天我们去哪儿?”蝶衣从我怀里钻出头来问我。
“明天再说。”我说。
“为什么?”
“因为说不定明天危险就来了,蝶衣,今晚难得安静,让我好好抱抱你。”
一句话说得她又要哭了,又开始泛起小女子的心思:“你的意思是——万一明天我们就不在一起了吗?”
我心中百感交集,却还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说:“你害怕什么啊?你也不看看,你身边的人是谁,我是你的保护神,从此以后,你再说不在一起的话,我就把你舌头咬断。”
“你敢!”
我轻吻上她冰凉的薄唇,蝶衣一颤,整个人柔若无骨,瘫软在我怀里。
我还想着进一步的亲热,双手紧紧揽着她的腰,隔壁传来了一声尖叫。
这尖叫声太刺耳,就跟零点过后听到的那声尖叫一样,现在可以确定是沐清发出来的。
我拉着蝶衣就冲了过去,同时白灵的门也打开了,师父和白灵手拉手也一起出来。
我好像是想多了,两人衣冠整齐,只是白灵的眼睛红红的,刚刚哭过的样子。
我们四个人一起冲到了沐清的房间里,刚到了门口,我们都愣住了。
沐清在床上坐起来了!
但是那种坐姿,怎么看都不大对劲。
她是直愣愣的坐着,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双脚打得直直的,而且最显眼的是那一双眼睛,她的眼睛里好像是有一团火!
沐清的眼睛像是两个小灯笼一样,闪着光亮。
我的第一感觉,沐清跟小说里练功的武林高手一样,她走火入魔了。
“沐清?”
我在门口叫着沐清的名字,我师父往前走里一步,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一般,整个人往前扑!
白灵眼疾手快,我也跟着出去抢师父。
可是就在我踏进门里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那一股吸走我师父的力量!
那股力量让我就像铁器遇到磁石一样,不由自主身不由己的被吸走!
我一把抓住了白灵的手,白灵同时用力,蝶衣尖叫着过来帮忙,她们两人合力才把我和师父拖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魂未定,刚才那股力量实在是神奇,好像整个身体都不是我自己的,完全不受我意志的控制。
“为什么我和师父被吸走,白大师和蝶衣没问题?难道是我和师父是学道的?”我问。
易扬这才注意到蓝蝶衣,我心情无比复杂,但是我师父只是看了几眼蝶衣,他让我们都退回到门外,表情凝重的说:“不是学什么的门道问题,而是性别问题,男人会被吸走,女人没事,白灵啊,我们又摊上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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