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我总感觉不太对啊,万一主政宫突然发难,我们就都得留在这儿了。”
杜笪里的身边,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低声道,这老者是杜笪里的几个副手之一,专门分管矿源分配以及城市建设。
结果,城市建设基本上没有,矿源也不用他操心,有各大家族自行把持。
如今,终于看到了重新掌权的希望,这位老者心中还是充满豪气的,可当坐在主政宫里的一刹那,他手心里的冷汗一直就没停下来过。
对于今天到场的所有人而言,他们都是在赌,赌可以和平地谈下来今天的这场谈判,赌可以重新掌握控制权。
人民生活在水火之中,身上肩负着华夏高层对他们的期望,可碌碌无为这么多年,很多人基本上马上就要退休了,混吃等死的人很多,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要这么活着。
再说了,拿了人民百姓这么多年的俸禄,难道就不应该在退休之际,趁着如今这个世道大变的机会,回馈一下社会么?
但,仅是这些还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有修国振在,有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同事在,在场的所有人,心就可以放下来一半儿。
当代的宫主很年轻,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象征宫主身份的长袍,侧卧在众人的对面,一身懒散。
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唯独他与众不同。
杜笪里将今天此行的目的,从头到尾说了出来,当然用的是官方的话。
现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宫主,等待着他的回应。
哪知,公主却是睡着了,身边的仆人轻轻叫了两声,才睁开眼睛。
杜笪里气,所有的高层领导们都气。
杜笪里的胸口起伏着,要不是想到了林昆与他的约定,他现在就要甩袖而去,什么东西啊,竟然一点也不尊重人。
“好!”
宫主答应得倒是爽快,然后向旁边的一个仆人递了个眼色,这个仆人暗暗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笑着对众人道:“各位领导先稍等一下,宫主为诸位准备了一份大礼。”
杜笪里身边的人又凑过来,“会不会耍什么花样?”
杜笪里沉声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身边的人道:“万一他们耍花样,我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儿。”
杜笪里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修国振,修国振稳稳断作,闭目养神。
杜笪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应该没事。”
……
吉普车上,林昆望着车窗外,距离拉尔萨越来越近了,想到拉尔萨城里的现状,他的眉头轻轻皱起,有所担心。
有些事,明知道不可为,可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为之。
正如有些人,明知道不该爱,却依旧奋不顾身,最终一身是伤。
人生于世,没有哪一件事的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每一件事,既然选择了,就应该百分之百的努力,哪怕最终头破血流,不要哭,笑出来……大声,再大声一点,因为是你男人!
这是一段话,林昆从网上听到的,可互换到此时此刻,他感觉就像是在说自己。
你说他不累么?
累,而且很累,别人在家搂着老婆孩子,而他却在为一地之百姓请命。
“你在想什么?”陆婷问道。
林昆道:“如果杜笪里进行的顺利,接下来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哪怕依旧贫穷,但至少和平。”
陆婷道:“你在担心不顺利?”
林昆道:“陆擎川都能被害死,杜笪里真的是那些人的对手么?”
陆婷道:“这背后之人要针对的,怕远不止一个杜笪里吧。”
林昆道:“那将再度陷入混乱……”
阳光落下,照在主政宫的宫顶上,这个几十年来不曾掌实权的宫殿,依旧如它昔日一般高大巍峨,透着隆重的威严。
“洗干净一点儿。”
一个穿着长袍,面膛黝黑的男人,冲正在打扫的一群女人道。
女人们分五波,第一波的负责洒水,第二波的负责用扫把扫,第三波的用拖把拖,第四波的用硬毛刷子刷,第五波的再用水冲洗。
之所以这么复杂,是因为地面上有一层深深的血红。
年轻的宫主大人,手里拎着个酒壶,站在主政宫最高处的大殿里,俯瞰而下,正好将下方正在擦地的场景尽收眼底。
年轻的宫主仰起头,喝下了一大口的酒,身后的一个穿着黑衣,脸上涂抹着祭祀妆的老者,低声道:“宫主大人,如今整个高层被血洗,接下来我们应当尽快掌控大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把握住了,您就可以名垂青史了。”
年轻的宫主抖了一下长袍,笑着说:“我已经派人去他们的家里,把所有的好酒统统给我搬过来,应该够喝上三年吧。”
另一侧,身着白衣同样祭祀打扮的老者道:“宫主大人,我们有忠实的信徒八十万,信众更是无数,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可以重现主政宫昔日的荣耀。”
咕咚……
年轻的宫主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面向窗外,让涌进来的风,灌满了他的长袍,他哈哈大笑:“名垂青史,青谁的史?重现昔日的荣耀,那昔日的荣耀与我有何干系?”
黑白两位老者闻言脸色一变,诧异地看向宫主,“宫主大人,你既然无心染指社稷,同样对名垂青史没有兴趣,那你为什么……”
宫主回过头看向两人,笑着说:“你们觉得现在的日子怎么样?华夏的高层每年给我们的俸禄,我们吃喝根本用不完,住在这宽敞的大宫殿里,享受着帝王一样的待遇,这种日子不说跟神仙一样,最起码可以舒舒坦坦地活到老吧。”
两位老者脸上的神色更是疑惑,“宫主大人,你难道失忆了?一个小时前,你刚下令屠杀了整个高层的关键人物。”
宫主笑道:“因为我答应她,会助她一臂之力,她也答应我,这件事办成以后,就回到我身边,做一个简单的女人。”
黑白两位老者的脸色先是震惊,再是难看,最后变成了愤怒。
“你,你不配做宫主!”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社稷都不要了,荒唐至极!”
言罢,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我们要废了你!”
“然后呢?”
宫主丝毫不慌,笑着说:“扶持一个新的宫主,去主张你们所谓的社稷?呵,实话告诉你们,今天之前我卜了一卦,在卦中,我看到了自己浑身是血,而你们也没能逃得掉,她也同样浑身是血,这代表着她失败了,而我们也失败了。”
两个老者大惊,宫主的占卜之术,是代代相传的,有偷窥天机的效果,尤其到了这一代的宫主,不好其它,就喜欢喝酒和研究卦术,他的卦术在两百年内,比所有的宫主都强。
“这,这……”
“宫主大人,既然你知道是必败,还为什么要孤注一掷,如果我们保持中立,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最终赢的是姓林的?”
“我看到的他,也是浑身是血,好像我们现在这些人都得死。”
宫主喝着酒,对于这种可怕的卦象,他似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沉默了片刻,他又回过头看向两位老者,“窥视天机,不等于要改变天机,顺应天机才是我们应该遵循的天地法则,你们如果怕了,可以现在就走,能不能重现昔日的荣耀,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临死之前,也尝尝那种站在巅峰的感觉……”
宫主张开了手,风灌满了他的长袍,他笑着自语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黑白两位老者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坚定地说:“宫主大人,你既然把窥视到的天机告诉了我们,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就算是天机,我们也有信心能够改变!”
……
拉尔萨城就在眼前,林昆让铁山把车停下。
陆婷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林昆指着窗外的天边,红彤彤一片,“那火烧云可漂亮啊。”
陆婷白了他一眼,道:“你喜欢看,等回到家随便看。”
林昆摇了摇头,“我嗅到了血腥的气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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