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黑暗中，有光照了进来，意识在逐渐恢复。
他勉强睁开一丝眼皮，看到纯白一片的病房，还有一个女人坐在病床边上......是林雀，低头翘着二郎腿在看报纸。嗯，看报纸......
林雀收起报纸，抬头看他一眼，笑道：“你醒啦？”
这样的情景让顾南明觉得有些熟悉。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道：“林雀，我好像做了好长一个梦，我梦到自己出院后去了个什么劳教营区，然后......”
林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报纸卷起来敲了他一下：“傻瓜，不是做梦啦。”
“......诶？”
顾南明眨了眨眼，有点懵。过了两秒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啊不是梦啊......他嘶了一口冷气，微妙道：“我又进医院啦？”
“没错！”林琳轻快地道：“又欠我一笔医药费！”
卧槽......顾南明心中一痛，以手遮面：“噫呜呜噫......”
“好了好了。”林雀笑道：“这次听说你的见义勇为英勇救人，不错嘛，医药费就不给你记了。”
顾南明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我穿越之后啥都没干，先欠了一屁股债......这要是当主角怎么写书，我在异界欠人钱吗？或者我在异界当老赖？
哎呦真是想想都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哦......
顾南明心中唏嘘不已，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不都免了？”
“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林雀笑吟吟道。
顾南明脖子一缩：“没什么，咳，没什么......”
做人果然不能太贪心。真是的，林雀自己这么有钱，还要当他这个穷人的债主，坏坏，真的是坏坏。顾南明腹诽不已，又不好直说出来，想了一阵，换了个话题道：“那个怪物是怎么回事？就住我隔壁那个，突然变成怪物了。”
“目前还在调查，不过我们分析了他的遗骸。”林雀道：“怀疑和赤烛教团有关。他本人倒不一定是邪教徒，但估计血亲当中有人是，那些邪教徒的力量很有污染性......可惜是个巢城人，根本查不出来什么情况，如果是新西府人，估计能顺藤摸瓜地钓到一条大鱼。”
林雀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巢城这地方一直是赤烛教团发展信徒的苗床。出了这种事，以后我们对巢城人员的接纳估计会更加谨慎吧。”
顾南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道：“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倒也没有很久，才是第二天而已。”林雀道：“你受的伤比上次轻很多，所以恢复得也快，现在感觉怎么样，应该痊愈了吧？”
顾南明活动了一下身子：“好像是没问题了。对了，另一个女孩子呢，那个叫艾尔玛的，她怎么样？”
“这么快就勾搭上人家女孩子有点厉害啊。”林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放心吧，人家受的伤比你可轻多了，营区内自己的医疗室就解决了，给她上了点儿药。这会儿应该已经恢复正常的工作作息了吧？”
顾南明松了一口气，然后在林雀似笑非笑的眼神前败下阵来，咳了一声道：“你别瞎想啊，我才没有勾搭人家，那家伙才十五岁，未成年好吗......”
林雀笑道：“我也没怎么瞎想啊，随口这么一说，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顾南明连连咳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说到这些他便觉得窘迫。其实没必要，男生若是在女生面前觉得拘谨觉得不好意思，往往是因为怀有一些悄悄摸摸不可告人的喜欢，那顾南明喜不喜欢林雀？让他铭心自问的话，废话，当然是喜欢，从林雀救他的那个瞬间就喜欢上了，可惜这个怂包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林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说起来，你这几天，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啊？”顾南明茫然：“什么？”
好像有......？他心里想着，但又怎么都记不起来更多的细节，朦朦胧胧的感觉，因此不敢确定。
“没有吗？”林雀很可爱地歪了歪脑袋，像是没有深究下去，转而道：“你的身体要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营区那边会有人来接你。因为你的英勇表现，营区给你记了一笔最高级别的表彰，对你以后会很有帮助。好啦，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要走啦？”
顾南明沉默了一下。
那种面对异类时，无能为力的渺小感觉浮上心头，像是毒药一般贯穿全身。
林雀站起来，转身欲要离开。
顾南明道：“林雀！”
“嗯？”她转过身，看着他。
顾南明嘴唇张了张：
“我......”
“我想成为执行者。”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卸下了心头的一个重担，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身子微微后仰，安静地靠在枕头上。
而林雀认真地看着他。
那目光中似乎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看得他紧张起来，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表面上还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目光飘向别处，假装正在四处看风景。其实他并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他被检查出来灵感属性过高，林雀这会儿一定会干脆地说一声好，但他那过于鹤立鸡群的高绝灵感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烫手......
灵感属性高容易让人接触到疯狂的大门，但同样坚定的意志可以让人在关键时刻保持住自我，这毕竟是一个能从被侵蚀的边缘挺过来的家伙，他的潜力很大......林雀心中如此说服着自己，然后郑重道：“那......这样的话，我有一些事情必须提醒你。”
顾南明正襟危坐：“请说。”
“当执行者很危险。”
“我知道。”
“不......”林雀摇了摇头：“你根本不明白到底有多危险。”
她舔了舔嘴唇，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们执行者呢，在待遇上其实是相当不错的，转正之后每个月的津贴补给都相当多，特别是粮票方面，基本每天都能吃到肉，入职工作三年之后部门还会安排分配住房，总之各方面都很让人羡慕。但是——”
“你知道这么高的待遇背后是什么？”
“我可以这么告诉你，没有任何一个执行者，是被这些优厚的待遇吸引进来的，因为相比起我们面临的风险，这些回报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有医保的话，我们每个月的工资可能连自己医疗费的零头都不够。执行者每年的阵亡率在百分之五左右，百分之五！如果遇到一些特殊情况，这个阵亡率还可能翻上几倍，许多新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正就死了。”
林雀冷眼瞥着他：“虽说我们四十五岁就可以退役，但几乎没几个人能活到退役的年龄。干这一行的每一个人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现在还可以反悔。”
“.......”
顾南明嘴唇张了张：“这么危险啊......”
“才知道？”林雀笑起来。
顾南明有些呆住，看着林雀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以来只是觉得林雀很帅，超帅，在他眼中的形象又帅又高大，顶天立地光芒万丈的那种，往哪儿一杵就和奥特曼似的......
但是在知道了她所面临的危险之后，再去看她时，忽然有了点儿......心疼？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林雀打趣道：“怕了？”
顾南明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想问个问题。”
“嗯？”
“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当执行者？”
林雀微微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像是对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过了一两秒后，她的目光挪向窗外，看着阳光下的城市，道：“这有什么为什么的。总要有这样的人呗。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南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考虑清楚了。我还是希望能成为执行者。”
林雀严肃地盯着他，很久，良久，天长地久......就在顾南明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时候，她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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