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一进入自己擅长的领域，就会表现出极强的统治力，顾南明进入厨房的时候就是如此，已然完全反客为主，公孙玥根本没有意见，全看他发挥。
粥底火锅。
火锅有一项妙处，那就是无所不包，各类食材都可以下锅，而既然是粥底-火锅，最重要的自然是作为底料的粥水。顾南明将大米洗过之后碾碎，因为没有合适的舂米工具，他找了个小袋子，把米装进去之后封口用擀面杖来回碾压，让每一粒米都碎成好几瓣，再洗一遍，然后加适量油和盐腌制。
煮粥自然是用大瓦锅最佳，没有的话电饭煲也行，重复一遍，电饭煲这玩意儿在会用的人手里就是神器。不过现在电饭煲还在炖鸡汤，顾南明就先去处理其他的食材。
“说起来你们这冰箱里真是什么都有啊，肉这么多......”顾南明有些羡慕。
公孙玥笑道：“那都是沾了雀姐的光。她是正式的执行者，每个月食品票证能领很多的，。是其他部门的两倍左右。”
处理食材这一步倒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地方，无非是洗净切片切块。比较麻烦的是剁肉，这一步说来惭愧，是公孙玥完成的，这姑娘接受过学院的全套体能训练，看上去白白瘦瘦，实则腕力惊人，双手持刀一顿狂砍将猪肉剁成肉糜，两把菜刀抡起来犹如星爆气流斩，看的顾南明暗暗心惊，此女恐怖如斯。
肉糜中加入淀粉、蛋清和少量的盐捏成肉丸子，为了防止入锅的时候肉丸散开，顾南明还把肉丸放进冰箱里冻着，只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到了这时，鸡汤也差不多了，顾南明将电饭煲关火、打开，往香味四溢的鸡汤里注入灵魂，加盐。
然后搅拌一下，将盐分化开，鸡肉捞出来盛在碗里。鸡汤煮出来味道鲜美，还有其他作用，鲁菜中便常常用到高汤。
然后是熬粥。
米腌过之后和猪骨、鸡骨一起下锅，加水，大火烧开之后改为文火慢煮。为了节约时间，他在粥里加入了适量的小苏打——这是一个非常实用的煮粥小窍门。小苏打溶于水后呈弱碱性，可以加速谷物中淀粉的溶解，并使得淀粉更易吸水糊化，增加了粘性，煮出来的粥会更稠，风味十足。
公孙玥在旁边偷吃了一块鸡肉，顾南明没管她，过了一会儿发现鸡肉已经少了小半，公孙玥眼珠子贼溜溜地瞥向煮粥的电饭煲，舔着嘴唇，手不老实地伸向碗里的鸡腿......顾南明大怒，啪地打开她的手：“再吃就没了！给林雀留点！”
公孙玥脖子一缩，旋即愤然道：“刚刚还叫我学姐，现在就对我这么凶！”
顾南明敲着碗：“这是留给林雀的！”
公孙玥自觉理亏，吮了吮手指，鼓起腮帮子：“......学弟凶巴巴！”
她像是只小猫似的瞪着顾南明，又重复了一遍：“凶！巴！巴！”
顾南明冷哼一声，不理她。
他等待了一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揭开盖看了看，锅中粥水滚沸，乳白色的粥水从中心一层层往外翻，如同开花，一股粥米原原本本的清香扑鼻而来。公孙玥在一旁伸长了脖子，嘴巴微微张开，馋猫的本性暴露无疑。
顾南明将底下的已然有些化开的粥米捞出七七八八，只留下浓稠的粥汤，剩下的这些也就是所谓粥清，顾南明用小勺尝了一口，清甜绵软，顺滑如汤。公孙玥看着那一锅香喷喷热腾腾的白粥，咽了口口水，道：“为什么要把米捞出来？”
顾南明解释道：“粥水用来做火锅汤底，等吃的差不多了，最后再把粥米重新加回去，开始喝粥。”
公孙玥震惊莫名，一派发现新大陆的模样：“还能这样？！好吃吗？”
“好吃的不得了！”顾南明笑了笑，开始调制蘸料。粥底火锅较普通的火锅更为清淡，蘸料也追求的是清爽醇厚，他有一个秘方，蒸鱼豉油和清水一比一，加蚝油蒜蓉，以及少量的剁椒，不过最为关键的蚝油和豉油新西府都没有，只能用酱油加糖来代替，些微的甜味能提鲜，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下策了。
现在的时节昼长夜短，离春分还远，忙着忙着，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顾南明将三碟蘸料调好，听见楼梯那边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公孙玥听见声音就直接扑了过去：“雀姐——”
林雀刚一露面便被她抱了个满怀，往后退了一步：“好啦好啦，松手。”
顾南明扭头看过去，林雀穿的居然是白色的t恤，全然一点没有冬天的感觉，背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行军包。她看见顾南明，露出几分惊讶的样子：“你怎么也在？”
接着抬起头，露出白天鹅似的细腻脖颈，鼻翼翕动，在空气中嗅了嗅：“咦......好香啊。”
“我叫他来做饭！”公孙玥邀功道：“没想到这家伙手艺特别好！雀姐你来的正是时候，走走走，正好可以开吃了！”
“行。”林雀笑道：“那我先回房放一下东西。”
林雀一走，顾南明就对公孙玥笑道：“总觉得你在林雀面前就特别......像小孩子。”
公孙玥一甩脑袋：“要你寡。”
她还没从小孩子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顾南明哑然失笑，公孙玥已经搬出了一张折叠的小桌子，就放在厨房里，他将电饭煲搬到桌子上，火锅就得一直保持着加热的状态，用电饭煲正好。熬粥的水就是用的鸡汤，格外鲜美，到时候要是煮干了，也是直接倒鸡汤就好。
林雀出来的时候，顾南明已经将各类处理好的食材，还有冰箱里的肉丸子都拿了出来，摆在桌上，看上去琳琅满目。公孙玥将自己的小凳子和林雀摆到一起，挨着坐下，顾南明坐在她们的对面。林雀拿起筷子，对他道：“辛苦了。”
“没事没事，”顾南明连连摆手：“一直承你那么大的人情，做顿饭也算是小小地报答一下。”
公孙玥已经直接吃了起来，一筷子夹起自己念念不忘的鸡腿，顾南明不得不提醒她：“把鸡肉放进粥里煮一下会更好......哎算了你就直接吃吧。”
公孙玥恶作剧得逞似的笑起来，又问林雀：“雀姐，你之前那个任务怎么样啊？”
“唔......”林雀道：“说起来其实还挺麻烦的，赤烛教有些小动作，还好被及早发现了，不然可能会酿成大祸.......赤烛教团最近的活动过于频繁了，我看上头似乎也觉得不对，所以这次我不会回来呆很久，之后又要动手去着手调查这些事情了。”
顾南明眼神略微动了动。赤烛教团，又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了。赤烛教团的异动会不会和他身上的女歧有关？心里有这样微妙的联想，但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没办法提炼出什么有价值的判断。
林雀笑笑：“不聊这个，破坏气氛的。”
她看向顾南明：“最近还顺利吧？”
“顺利！”公孙玥昂然道：“当然顺利！有我罩着呢！”
顾南明点头笑道：“对对对，学姐人挺好的。”
他说着便从火锅中捞起一个煮好的肉丸，在小碟中蘸了蘸，塞入口中，接着忍不住挑了挑眉，肉丸的口感弹脆，蘸料虽然简单，但却极大程度地勾出了肉本身的鲜味。好吃，不愧是我！
顾南明眉毛抖动，露出满意的神色，公孙玥看得眼馋，也夹起一个肉丸，却不是自己吃，而是很殷勤地塞到林雀的碗里，然后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林雀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公孙玥顿时喜上眉梢。窗外，城市的夜景正在徐徐拉开。
屋内灯光明亮，雾蒙蒙的水汽升腾起来。三人边吃边聊，等桌上菜都涮的差不多了，顾南明起身回厨房拿出准备好的粥米，重新倒入锅中。
这些粥米早在捞出之时就已然煮的稀软如化，浓稠雪白，迅速地吸收了汤汁中的鲜味，杜南明拿起勺子搅拌了几下，煮了一会儿，水米交融，捞出来的粥中几乎已然看不到具体的碎米粒，都已经化成了絮状的米花花，与粥火锅中那些煮碎的荤素融合在一起。
顾南明为两人舀起一碗粥汤，自己也捧了一碗，对着热腾腾的水蒸气轻轻呼出一口，吹散了蒸腾起来的白雾。
在这样的天气里，一碗热粥，捧着暖手，喝着暖胃，想着暖心。
林雀道了一声谢，从白雾缭绕的对面抬起头来看他一眼，道：“你快开学了。”
顾南明并不急着回答，舀起一勺粥尝了尝，绵软顺滑，粥底的各色滋味都在舌尖上融合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最后温吞吞地流入喉咙，一股幸福感便从心底油然而生。
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就像是火锅中的热气一样升腾扩散起来，那是属于生活的烟火气，静怡的气息，幸福的气息。
久违了，久到连自己都快忘记了。
所以他觉得高兴。高兴。
顾南明笑了笑：“是啊。”
那笑容是暖暖的，带着点很私人的悠然，幅度很小，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他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夜色中，无数人正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忙碌，二月将至，新的学期即将开始，许许多多人正等待着从高中跨入大学，来到一个全新的人生阶段。
这是大灾变之后，新历309年。
一个阴云笼罩，却又充满传奇色彩的。
新时代。
......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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