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框架在她上一次对剧本提出异议的时候,沈之琳就已经和她讲过了,现在看到的是重新细化以后的本子。
许春秋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描摹回忆里的那些投身花满楼的师姐们的模样,心里渐渐的有了底。
她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这段的内容,接着开了口。
“你以为我生来就是在这里卖屁股的啊。”
她飞挑起眉眼,像是在埋怨着什么,又像是无奈的自嘲。
“我是十一岁才进来的。”
“进戏班的时候骨头都成型了,只能唱文戏,班主挑中了我的一张脸才赏脸给我一口饭吃。”
“我原来的家大概也和你家也差不多吧,弹钢琴、跳交谊舞、读教会学校,不过我是小娘养的,养到十一岁家里垮了,活不下去了,就把我给卖了换点活钱来傍身。”
“你猜我多少钱?”她神神秘秘的说,可是越说语气就越失落,“现大洋,三十块。”
“三十块我娘就把我给卖了。”
到这里台词就结束了,可是许春秋的表演却没有结束。
她放下台本,抬头学着当初看到的花满楼头牌的姿态四下一扫,那视线钩子似的撕扯人心,又如同羽毛似的酥酥麻麻,简直叫人看一眼就要陷落进去。
许春秋拿捏的很巧,只一眼的功夫,风尘、风骚、风情、风雅便都聚齐了。一双含情目乍一看狐媚得入骨,可是仔仔细细的瞧却还是黑白分明、干干净净的样子,通透、澄澈,像是要看到人心底里去。
图子肃心下愕然,如果单看第一次见她时候试镜秦瑟瑟的那段表演,亦或是《同光十三绝》里面顾盼生辉的穆桂英,他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惊艳感,可是许春秋方才飞挑着看过来只一眼,他就觉得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告诉自己,去他妈的江影后,锦瑟这个角色就是她的了。
沈之琳激动得站起来拍巴掌,图子肃当场激动得欣喜若狂:“这份剧本你直接拿回去吧,不用下一部戏了,这一部戏就是你的了。”
“你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剧本应该不会再做改动了。”
“一个月以后正式开机,我们合作愉快。”
许春秋拿着剧本重新走出来,小白还在茶楼外等她。
路上唐泽打电话过来:“我听助理说你结束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许春秋一直到本子拿到手里、人坐在保姆车上了都还有一种不实感,那种感觉和《灼灼其华》的时候拿到姜韶华那个角色是不一样的,《锦瑟》这部剧本几经波折,到底还是让她拿到手了。
“《锦瑟》这部戏拿到了。”
“导演把秦瑟瑟的选角换回来了?”
许春秋在电话这一头摇摇头,接着才想起来隔着电话唐泽应该看不到,她说:“图导让我尝试的角色是锦瑟。”
许春秋听到电话那一边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磕磕碰碰的在响。
“唐总?喂,唐总?”
唐泽哆嗦着把手机重新捡起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行,挺好,特别好,那你好好准备,我先挂了。”
他挂断了电话,激动得简直要仰天长啸。
陆修一脸冷漠的看他在那里从左右踱步着焦急地等待,到提着一颗小心脏忐忑的拨号,再到挂了电话以后手舞足蹈的狂喜,心说这经纪人怕不是傻了,不中用了。
“大发了大发了,这回真的是大发了。”
唐泽激动地比划着跟陆修说。
“图子肃的电影,沈之琳的剧本,一番位大女主,跨过电视剧直接拍电影,我是积了八辈子的功德才能捡着这么一块宝贝吧!”
陆修凉凉的在一旁补刀:“你前几天还在说她主意大,自作主张。”
“我求求她多主张几次吧,最好给我主张出个影后来。”唐泽激动得满屋子溜达,好一阵子才重新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了?”
唐泽尴尬地点点头。
“行,冷静下来了我们就来谈谈正事。”陆修正色说道,“上次我让你查的许汉白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唐泽一想起来许春秋那个糟心的爸,便又愁眉苦脸起来。
“那他妈就是个人渣,许春秋根本就算不上是他养大的。”
陆修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唐泽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艺人开发部的星探是从什么地方把许春秋挖出的吗?”
“福利院。”
“我去调了她刚进公司时候的照片来看了,刚刚满十四岁的小姑娘啊,瘦得皮包骨头,两条胳膊细得简直跟一拧就断似的。”
陆修压着一口气说:“那她父母呢?”
“她妈走得早,她爸就是个混蛋,天天不是喝就是赌,后来不知道怎么着牵扯到一起贩毒的案件里去,给判了十二年的有期徒刑。”
“许汉白进去那年,她才八岁。”
陆修的声音有些颤抖:“然后她就被送进福利院了?”
唐泽沉重的点一点头。
很多福利院对孩子的照顾并不好,再加上封闭式的环境更容易滋生小团体和霸凌,许春秋在福利院的几年过的日子可想而知。
“我特意去找了当初发掘许春秋的那个星探,我问他像她这样漂亮的孩子为什么一直没有人领养。”
“结果他告诉我,许春秋那时候瘦得跟个骷髅似的,脸上又不正常的白,胳膊上还有道疤,八成是许汉白那个畜生给打的。再加上她的年龄在福利院里算是偏大的孩子了,怕不好管教,哪对领养孩子的夫妇不想要一个听话的、健康的孩子呢?”
唐泽越说越觉得心疼。
“你以为许春秋进华娱是因为想要出名,想要做什么偶像吗?”
“不是的,是因为你华娱传媒包吃包住,练习生部比演员部每个月多五百块钱津贴。”
“为什么她之前的月考核次次吊车尾?为什么从前她在练习生部的时候录下的舞蹈视频都惨不忍睹?”
“因为她怕自己出了头,又要像在福利院的时候似的受欺负。”
“她不敢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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