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秋来到舞蹈工作室的第四天早晨,谭楚音提了一个纸袋子塞给她。
“……谭老师?”
许春秋接过袋子,歪了歪头看她。
“不用叫得这么客气,”谭楚音说道,“这个袋子是……”
她的话锋一转,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拐了一个弯。
“袋子里的东西是你经纪人托我带过来的。”
许春秋喃喃反问:“唐总?”
谭楚音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她就记得那位神通广大地托关系找上她的经纪人似乎是个娱乐公司的高管,确实是姓唐。
许春秋打开袋子一看,里面大多是药,跌打损伤的、应急包扎的,她好奇地翻了翻,居然还从里面翻出了一盒自己以前常备的胃药。
“陆总来过了?”她轻轻地问。
谭楚音看到自己用来搪塞她的说辞居然被她轻而易举地识破了,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她并不气恼,反正不想暴露身份的人又不是她,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了起来:“你怎么就肯定这袋子是陆总送你的?”
许春秋微微一笑,她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纸袋子是谁送的了。
如果只是跌打损伤药的话倒是还有可能是唐泽叫人送的,刚刚接触的时候还没有觉得,随着合作的时间越来越长,许春秋越来越发觉唐泽是个琐琐碎碎的老妈子性格,唠唠叨叨又面面俱到,准备点常用的药品送过来给她倒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胃药呢?
即便是陆修真的和唐泽提过自己的胃病,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常用的是哪一种药呢?
“只有他知道。”许春秋抿着唇,满心的雀跃几乎要溢出胸廓。
除了常备的药之外,纸袋子里还放了一个束口袋,袋子里是小包装的零嘴儿之类的,平日里陆修总是管着她不让她多吃这些,现在看到她在这里这么辛苦,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谭楚音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大口狗粮,只当这是小情侣之间的默契,不再刨根问底地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她收起了揶揄的表情,正色对许春秋说道,“今天下午还有个孩子要到工作室来,是我在剧团的时候前辈的孩子。”
“她应该比你还要小上个几岁,马上要艺考了,临阵磨枪地送到我这里集中训练几天。”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有些抱歉地对许春秋说道:“那什么,之前你经纪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你和那些扶不上墙的艺人没有什么分别,当时我琢磨着你撑死了也就熬不过三天,前辈那边的托付又不好拒绝,所以才……”
许春秋没有让她为难,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她就善解人意地点一点头:“我明白的。”
谭楚音心头微微放松,继续说了起来。
“那孩子……”她话刚刚起了个头,没忍住又叹起了气来。
这已经不是那位前辈第一次把孩子送过来了,她一想到那孩子以前在她工作室里训练时候的行径,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算了,反正你练你的就是了,不用过多地搭理她。”
许春秋懵懵地答应了一声,又问道:“那她住在楼下的宿舍吗?”
需要我给她腾地方吗?
谭楚音摆一摆手:“这倒是不用,她哪里吃得了那个苦,早晚都是家里人开车接送。”
许春秋点头,没有再把这件事情过多地放在心上。
舞蹈教室的空间那么大,三面都是落地的镜子,只不过是多一个人而已,对她大概也没有过多的影响。
……
下午两点半,谭楚音的舞蹈工作室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年轻的女孩子推开车门下来,提着一双足尖鞋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沉甸甸的步子,磨磨蹭蹭地爬上了二楼,在工作室的玻璃门外敲了敲。
谭楚音从里面替她打开了门,表情似乎不大好看:“你迟到了。”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她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女矮子把足尖鞋往地下一扔,垮着一张小脸敷衍地道了个歉,脱下外套低头换起了鞋。
李君君今年十七岁,她的妈妈曾经是中国歌剧舞剧院的女首席,也是谭楚音在舞团时候的前辈,一家子都是从事文艺工作的,四舍五入也算是出身文艺世家。
谁知道偏偏到了她这一代身材比例天生不理想,全家除了她之外都是长手长脚的高挑身材,唯独她一个腰长腿短,上下身的比例贴近五五分。
这样的身材其实并不适合走舞蹈这条路,她家里从小也没有把孩子往这方面培养,谁知道她舞蹈不行,念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无论是学什么都学得稀松二五眼,到了升学的时候靠走关系勉强擦边进了艺术附中。
眼看着就要高三了,家里人实在是没有了办法,这才舔着脸来求谭楚音,时不时地请她带着孩子临阵磨一磨枪。
谭楚音纵使心里千般万般不乐意,到底还是碍于前辈的面子没有好意思拒绝,谁知道这托关系寻过来的李君君自己还老大不乐意。
十七岁的女孩子还老大不懂事的,本身天生的硬件条件就不怎么样,后天的训练也不上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迟到就是早退,脚趾上受了一点点皮外伤都要借着这个由头休息个十天半个月。
谭楚音叹了一口气:“先撕胯吧。”
李君君消极怠工地把腿往把杆上一架,一百八十度的劈叉她做起来都费劲,而这样的软开别说是练芭蕾了,放到艺术生里压根就不够看。
她一边压着腿,眼睛一边滴溜溜地转:“谭老师,今天怎么还有一个人啊?另外一个人是谁?”
谭楚音人挡在她的眼前,截断了她的视线,李君君看不清楚舞蹈教室里的另外一个人是谁,只看到了一个磕磕绊绊地挥鞭旋转的影子。
“是谁都和你没有关系。”
“你的时间不充裕,多花点心思在基本功上,少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李君君只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好奇地探出了半边身子看过去,恰逢许春秋转过了身来,对上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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