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亲亲(1 / 1)

简如约在床上所有的体验都是段郁承给她的。

在她的记忆里,男人不管是温柔还是粗暴,都是彼此间的小情趣。

可现在,她像一条被人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毫无还击之力。

段郁承是陌生的。

他像个刽子手一样,恨不得将她腰斩。

尖锐的疼痛自腰腹间袭遍全身,好似万箭穿心。

疼……

太疼了。

简如约粗喘着讨饶,“段郁承,停下!”

但段郁承被碎发遮盖的眼眸里,只有隐忍而又澎湃的愤怒。

好似简如约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简如约的脸嵌在枕头里,纯白的枕套已经被她的眼泪濡湿。

滚烫的眼泪一点点的变冷,她的心也一点点的发寒。

时间一分一秒的煎熬着。

她的清醒随着理智的崩溃,整个人被漫无边际的恐惧淹没。

“段郁承!”

简如约的嘶哑的喊声仿佛困兽的悲鸣,她胡乱的挣扎着,只想躲的远远的。

可她的慌乱的挣扎看在段郁承眼里,却是她不愿意,抗拒的表现。

愤怒的火苗在他的眼眸中烧着,段郁承双手握着简如约的肩膀,只要一用力,仿佛就能捏碎她的身体。

“别过来……别……求求……”

“放我走……求求你……”

……

简如约双手抓着床沿,不断的向前爬。

可段郁承不用吹灰之力,就将她追了回来。

……

这场无休止的折磨不知道延续了多长时间,直到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简如约才获得了一丝喘息,蜷缩着身子不住的打颤。

八年前的那场噩梦铺天盖地的袭来。

胸口像一块大石头压着,她想喊出来,但喉咙又被人紧紧的掐着。

“段……”

“段……”

……

她连着喊了好几遍,却喊不出段郁承的名字,直到浴室的门重重的甩上,彻底的断绝了她的念想。

浴室里,水哗哗的响着,好似预兆着再来一场的折磨。

意识到这一点,简如约慌了神,凭着那尚存的丁点清醒下了床。

胡乱的穿了衣服,抓着手机,她像个疯子一样的出门了。

京城的四月早就不冷了,可简如约却像站在冰天雪地里,四顾茫然,不知道去哪里。

段郁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凌乱的床上空空如也。

他神色一凛,大步往外走去。

二楼,一楼……

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简如约。

而简如约的手机根本打不通。

听着手机里一边又一遍的机械提示音,他像是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铺天盖地的后悔如潮水般涌来。

“给我查一下,简如约去哪里?”

段郁承一边穿衣,一边给高远打电话。

“简小姐?”

高远有点懵,两人不是早上才结婚嘛,按理说现在不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吗?怎么听老板的语气却像是发生了大事一样。

“查一下,她从浅水湾离开去哪里了。”段郁承穿好了衣服,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

高远微微一顿,说,“是。”

段郁承经过保安亭的时候,保安多看了他几眼。

他微微蹙眉,随后走过去问,“刚刚有没有一位身高一米七,情绪不太好的女人出去?”

今天值班的保安是浅水湾的老员工,一听这话就不屑的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你不就是想问简小姐吗?”

段郁承的眉头更紧了,“你知道?”

“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她那么伤心,十有八九是因为你!”

段郁承,“……”

“告诉我!”

他语气沉沉,一副命令人的语气。

保安虽然不想告诉他,但碍于段郁承这迫人的气场,不情愿的开口,“她坐出租车离开了!”

“车牌是多少?”

这下,保安终于气不过的讽刺了一句,“我又不是望远镜,我怎么知道……你要是真关心简小姐,就去找啊!”

段郁承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小保安怼的哑口无言。

但刚才的事情个,的确是他过分了。

“谢谢,我现在就去找!”

小保安本来挺为简如约打抱不平的,可一听他这话,又觉得莫名心虚。

段郁承从浅水湾离开后,就开始找简如约,可一直到晚上十点,她唯一找到的线索就是简如约坐的那辆出租车。

出租车从浅水湾开到了城东。

到了城东后简如约下车,之后线索中断。

他烦躁的在窗户边走来走去,恨不得抽下午的那个自己几巴掌。

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情绪就是后悔。

简如约在城东下车后,又拦了一辆进城送货的货车,最后她在机场下车。

席初原一出安检口就开始往机场的大门冲,他手机拖着两只大箱子,到门口的时候已是满身大汗。

他在四周看了一圈,都没有简如约的身影,忙给她打电话。

电话还没有拨出去,席初原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席医生。”

声音虚弱,低若蚊呐。

席初原转身,便看到了满脸苍白,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简如约,尽管周围灯光昏暗,可她嘴角和脖子上那青青紫紫的吻痕,叫人触目惊心。

席初原被自己看到的这幅画面怔的半天都没有回神,直到简如约再次开口,“席医生,你终于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席初原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简如约的身上,他接到简如约的电话时,还以为她只是复发了而已,可现在……这哪里是复发,这分明就是重新制造啊。

简如约被席初原的外套遮住了身上的狼狈,神情自然了一些,她甚至冲席初原笑了一下,“我在车上已经吃过药了!”

言外之意,她暂时情绪稳定。

席初原眉头微蹙,“你吃了几颗?”

简如约不说话了,扯着嘴角笑了笑,但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生气。

“算了……赶紧回去!”

“好。”

他们在机场打了车准备回席初原的诊所,可机场路这一段都是出租车,光是在高架上都堵了半个小时。

席初原急的想爆粗口。

简如约却还有心思安慰他,“席医生,我还能坚持住!”

席初原又是糟心,又觉得简如约可怜,瞪了她一眼,说,“你还是闭嘴好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好!”

顿了顿,简如约说,“不要去你的诊所!”

今天下午,她特地冒着随时发作的风险专门坐车去城东,只为了避开段郁承。

如果段郁承查到她做过心理治疗,就一定能查到席初原的诊所和房产。

“好,我知道了,不去!”

终于,出租车在漫长的堵塞之后到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三层小破楼。

“下车吧!”

此时,简如约已经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那个悲鸣的野兽快要关不住了。

“席医生,待会如果我坚持不住了,给我打一针!”

“你今天吃了那么多药,命还要不要了?”席初原没好声气的说。

简如约是他在国外师兄的来访者。

早在简如约身在洛杉矶的时候,师兄就给他提过简如约的情况,当时他也参与了简如约的创伤治疗,所以在简如约情绪稳定回国过,师兄把她介绍给了自己,以做后期的稳固治疗。

前几年,简如约定期来他这里报道。

她的情况稳定,根本不需要其他的干预。

可就在去年,简如约来他这里的次数频繁,而且情绪也极为的不稳定。

尤其是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

可像简如约现在这幅模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作为一个富有探索精神的医生,他希望遇到这样的病人。

可作为朋友,他有点不忍心简如约面对这些。

简如约听到席初原的话,无所谓的笑道,“反正最坏也不会到自杀的情况!”

小楼有三层,一楼是厨房客厅,三楼是起居室,而二楼也是一个设备齐全的诊疗室。

席初原把简如约带到了二楼,然后说,“你先等我两分钟,我马上下来!”

“好。”

可在席初原再次推开门的时候,被里面的场景吓的呼吸一滞。

简如约正坐在窗户上,她的两条腿贴着窗外的玻璃晃荡,两只手却随意的抓着玻璃框,听到席初原的脚步声,还扭过头说了一句,“席医生,你来啦!”

她的声音又平又板,像个人偶一样。

席初原深呼吸了几下,尽量放松了自己,故作轻松的说,“是啊,你怎么在窗户上?”

“我……”简如约眨了眨眼睛,似乎也很茫然自己为什么坐在窗户上,她本身的动作就很危险,一旦失衡,她就有可能从二楼掉下去。

席初原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简如约却说,“嗯……我想站的高一点,然后这样就能看到段郁承了。”

“段郁承?”席初原往简如约走进了几步,故作疑惑的开口,“那是谁,你的心上人?”

简如约点了点头,随后说,“对,他是我喜欢的人,我们今天刚刚结婚。”

说这句话的时候,简如约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神情。

可席初原心里却一直绷着一根弦,他怕……他怕简如约真的会出什么意外。

“那祝你们幸福。”席初原笑了笑,又往简如约那边走了走。

“席医生,你到我这边来做什么?”简如约突然开口。

席初原定住了脚步,脸色有几分僵硬。

简如约却说,“你是不是要送我新婚礼物?”

“嗯,对!”

席初原从口袋里抓出了一个东西,摊在了手上,说,“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

简如约身子在窗户上晃了晃,身姿轻盈的跳了下来,然后踱步走了过来,像个娇俏的少女,“什么礼物啊……咦,这分明就是个登机牌嘛!”

而席初原却趁机抓住了简如约。

“你抓我做什么啊,我已经结婚了呀,男女授受不亲!”

席初原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突然响起了简如约的那句,“席医生,待会如果我坚持不住了,给我打一针!”

但很快,他看着简如约的少女姿态,作罢。

简如约在席初原怔愣的间隙,的挣脱了开来,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你做什么?”席初原问。

简如约害羞的低了一下脑袋,说,“给我老公打电话呀!”

席初原:……

他现在可以肯定,简如约现在这情况根本不是什么抑郁症。

这分明就是人格分裂。

只是……

席初原一个头两个大。

这边简如约却已经拨通了段郁承的电话。

“简简——你在哪里?”

简如约一脸的娇羞,“老公,我在外面……你来接我好不好?”

“人家腿痛走不动路了!”

听到这话的段郁承反复确认了几遍电话号码,确定不是什么诈骗号码之后,才一头雾水的问,“你在哪里?”

“我在光明路520号,你快过来……我在路口等你哟!”

“爱你哟,么么哒!”

段郁承神色复杂的挂断了的电话。

而简如约却开心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但在看到席初原一脸的郁结时,她奇怪的眨了眨眼睛,问,“初原,你难道喜欢我?”

初原?

自席初原认识简如约,简如约哪一次不是喊他席医生。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简小姐这样……嗯,确实……”一言难尽。

简如约却皱眉,“虽然我叫简简,你喊我简小姐也没有错,但你把我喊老了,我今年才十八岁呀!”

简简,十八岁,自恋,少女性格,席初原快速的分析道。

他还不忘给简如约回复一句,“好的。”

“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我老公应该来接我了!”

听到这句话,席初原忍不住的问,“你不是才十八岁吗?怎么都结婚了?”

“初原,你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吗?我已成年,嫁给我喜欢的男人有错吗?”简如约步步紧逼,仿佛要从席初原这里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席初原讪笑,“当然……当然可以!”

“好了,我回去了,再见!”

段郁承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简如约站在小破楼跟前,后面还站着一脸严肃的席初原。

他知道席初原的身份,所以一看到他神色就沉了下来。

但简如约却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在了他的怀里。

“老公,你终于来了……人家好想你!”

简如约撒娇的在段郁承的胸膛蹭了蹭,末了扬着惨白的脸,笑的一脸傻气。

段郁承眼神复杂,轻声唤了一声“简简!”

“嗯,我在呢!”

简如约踮起脚尖,在段郁承的唇角亲了亲,最后害羞的埋下了脑袋。

段郁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席初原。

席初原的一脸的无奈。

段郁承就是再迟钝,也知道简如约这幅模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揉了揉简如约的黑发,放轻了声音道,“简简,你先上车,我找席医生说点事情!”

简如约一脸的不愿意,但最后却乖乖上了车。

“我等你啊,老公!”

“嗯,好!”

看着她这么乖巧的模样,段郁承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车门关上后,段郁承走到席初原身边问,“怎么回事?”

“这句话我应该问段总吗?”席初原翻着白眼瞪了一眼段郁承,“下午你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尽管席初原觉得段郁承渣,但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扫了一眼扒在车窗户上看着他们的简如约,无奈的开口,“目前来看,应该是精神分裂!”

“不可能!”段郁承想也没想的说。

“段总,不管你现在多么的不愿意承认……但现在,因为你的强迫,触动了她自我保护的意识,所以那个满身伤痕的简如约躲了起来,现在站在你面前都是一个开朗,自恋的小姑娘!”

“她叫简简,十八岁!”席初原看着段郁承突然嗤笑了一声,“说起来搞笑,她把自己都忘的干净,却唯独记得你,不仅记得你的电话号码,还记得你们结婚了!”

突然,席初原眼神幽幽的说了一句,“或许,你们早就见过也不一定!”

听着席初原的话,段郁承的眉头拧的快要打结了,“那我应该怎么做?”

“除了顺着她,你还能做什么?”顿了顿,席初原说,“当然你不相信我的,可以明天带她专科医院检查一下!”

“老公,你快点回来啊,我想回家了!”不远处,简如约降下车门大喊。

“谢谢!”

段郁承冷冰冰的丢了这两个字,然后转身对简如约说,“好,来了!”

回到车上,简如约就凑到段郁承的面前,索吻。

“老公,亲亲!”

“简简——”纵然眼前的简如约是熟悉的,可她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像是另一个人,段郁承心里复杂的很。

“嗯?”

她扬着脑袋问。

但被那双莹亮的凤眸盯着,段郁承俯首亲了一下她的眼睑,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好,回凤回里!”

一路上,简如约叽叽喳喳的不停,说着她在学校里的见闻,还说到段郁承送她的书,她都看完了。

“我送你的书?”

简如约眨了眨眼睛,赧然道,“就那本《时间简史》啊,人家谈恋爱都送花,就你送书,还是那么艰涩的书!”

段郁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十几岁的时候确实有一本《时间简史》,但后来丢了,一直没找到。

现在简如约说的这些,到底是真的,还就是幻想的。

段郁承觉得自己也魔怔了,他竟然分不清到底谁是活在幻觉里。

车子停在凤回里,简如约熟门熟路的下车,然后走到门口的那颗大桂花树下说,“老公,过来!”

段郁承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他一走过去,简如约就用力一跳,双腿盘在了他的腰间,抱着他,猛的亲在了他的唇上。

但她没有掌握好力度,两人牙齿相撞,发出“咯”的响声。

“呀……好疼!”

简如约扁着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段郁承,“老公,人家嘴巴疼,要亲亲!”

“好!”

段郁承低垂着眉眼,从简如约的角度看,可以看到他修长的睫毛和深邃的眼皮,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简如约突然开口,“段郁承!”

“嗯……”

段郁承应声之后,突然仰头,“你喊我什么?”

简如约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老公,怎么了?”

“没……没事!”

段郁承眼神一敛,心里说不上是后悔还是失望。

但其实两者都有。

即使他所向披靡,可现在的这种情况,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这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

简如约卷着被子窝在段郁承的怀里,小声的开口,“我们……我们晚上不做点什么吗?”

闻言,段郁承浑身紧绷了起来。

下午,他被怒火冲昏了脑袋才做了那样的事情。

可现在,简如约神智又不清醒,他怎么能做那种事情,他又不是禽兽!

“乖……睡觉,我们以后再做!”

“你总是这么说,可我已经十八岁了,难道还不可以吗?”简如约一脸的不情愿。

闻言,段郁承心里蓦地一松,但却并没有真正的轻松。

“对不起。”

这三个字,不知道是对现在的简简说,还是对下午的简如约说。

他这辈子做过的所有错事都在简如约的身上。

明明那么喜欢,却伤害的最深。

简如约不知道段郁承心里的想法,但总觉得男人有些悲伤,她伸手挠了挠段郁承的胸口,闷声道,“我原谅你了,你别难过了……我都不难过的。”

听到这句话,段郁承的胸腔又酸又涩。

他俯首,亲了亲简如约的额头,“谢谢你,简简!”

她抱着简如约,等她睡着之后才小心翼翼的下床,去了隔壁的书房。

他查了一晚上关于人格分裂的资料,越是了解的深入,心里的恐惧越是深刻。

简简——

天亮的时候,偌大的书房里满是缭绕的烟雾,烟草味浓的呛人。

怕被简如约发现,他洗了个澡才去了卧室。

简如约还在睡。

沉睡中的她,和平常没什么分别。

但昨天下午的那些吻痕和掐痕在过了一夜之后,在她白皙如玉的身上,过分的骇人。

悔恨和怜惜交织,段郁承紧绷的下颌颤了颤,喉头涌出了一顾酸涩。

他伸出手,碰了碰那些斑驳的青紫痕迹。

只是,手指刚碰到简如约,她便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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