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郁承从诊所离开后去了简家。
吴婶把他拦在了大门口,眼里都是仇视。
“段总,我们简家这小地方供不了你这座大神,您请回吧!”吴婶一看到段郁承就想到简如约,一想到简如约眼眶就泛红。
她抹了抹泪,“段总,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你们商场里头的那些弯弯道道,但天道好轮回,你们等着!”
吴婶说完了这句话,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铁门。
段郁承碰了一鼻子的灰,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愠怒,就那么安静而又孤独的站着。
他一直想简如约等他等他……
可知道现在他才知道,等待才是最痛苦和孤独的。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但却把每一天个明天都当成是希望。
吴婶不让他进去,他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他没有时间去缅怀痛苦。
自从简如约出事之后,他没有回过老宅,老太太的电话一个又一个,但她始终没有接。
这天,他刚从简家出来,老太太的电话又来了。
“小七,你连奶奶也不见了吗?”
老太太哽咽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小七,回家吧,奶奶想见你了!”
听着老太太近乎乞求的语气,段郁承终于说,“好。”
虽然答应了老太太,但他没有马上回去,直到晚上,他才去了老宅。
因为是晚饭时间,家里人都在。
只是,简念恩的孩子不在了。
“孩子呢?”段郁承目光冰冷的扫过自己的家人,最后视线停在了父亲郁辛元的脸上。
郁辛元纵横商场数十年,但却被自己儿子的这一记视线盯的有些发虚。
“孩子我让人抱走了!”
“谁?”段郁承一点父子间的情分都没有给郁辛元留,言语间也尽是怀疑。
“怎么,你怕我把孩子弄丢了不成?”郁辛元恼羞成怒,板着脸质问。
段郁承冷眸微敛,“您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这句话一出,客厅里顿时陷入了冰点,就连老奶奶也红了眼眶。
谁都知道,郁臣安是他们家里的禁忌,以前怕老太太伤心,谁都不提,可不提这件事不代表没有发生。
段岑芳吸了吸鼻子,拉了一下段郁承的胳膊,“别站着了,坐下来说话!”
段郁承盯着郁辛元冷哼了一声,挨着段岑芳坐了下来。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冰冷。
半响之后,郁辛元说,“孩子在福利院!”
听到“福利院”这三个字,段郁承刚刚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点燃了起来。
“哪个福利院?”
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逼问着自己的父亲。
“小七,你坐下……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段岑芳拉了一下段郁承的胳膊,但没有拉动。
“哪一家福利院?”段郁承执拗的开口。
郁辛元也被他挑起了怒火,“怎么,你要把他接回来吗?当初说要抱走的人也是你,现在抱走了,你又有问题了?”
“况且,我们郁家不会养不明不白的孩子!”
话音落地,段岑芳突然站了起来,尖锐的低吼,“郁辛元,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辛元自知失言,不说话了。
但段岑芳却像被人突然扎了一刀子,良久喃喃冷笑,“原来这么多年,你还在怀疑小安的身份?”
“我没有!”郁辛元矢口否认。
段岑芳却失望的摇了摇头。
当年,郁臣安被人下药毒哑之后,郁辛元为什么不追究那些始作俑者,一是因为他不想打破郁家这看似金丝笼般的权势,二是他一直怀疑郁臣安不是他的儿子。
因为这件事,段岑芳差点和他离婚。
但最后,段岑芳忍气吞声,选择成全了郁辛元,但却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走就是二十五年。
段岑芳盯着郁辛元,嗤笑着开口,“郁辛元,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丢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转身离开,看似利落潇洒的背后却带着不断掉落的眼泪。
段郁承看了一眼始终坐在沙发上,不肯将他的威严收敛半分的父亲,心灰意冷。
“孩子的事情我会自己来处理!”
顿了顿,段郁承说,“父亲,你不应该上妈妈伤心。”
郁辛元下颌微颤,但一句解释都没有。
老太太在旁边看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突然开口说,“小七,扶奶奶到楼上去!”
段郁承微微一怔,随后说,“好。”
他扶着老太太在房间的阳台那儿坐下。
老太太看了一眼段郁承瘦削的脸,伸手摸了一下,“我们小七受苦了!”
“奶奶,我没事!”
老太太眨了眨眼睛,“小简那孩子……”
段郁承打断了老太太,“她还在……我会一直找她的。”
“傻孩子……”老太太叹了一声,对段郁承说,“小七,去吧我床头柜子里那个铁盒子给我拿过来!”
段郁承依言去拿了过来。
“打开!”老太太说。
段郁承打开了,里面是一些房契,房产证和存折。
看到这些东西的瞬间,段郁承就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
“奶奶,我不能要!”
老太太轻笑了一声,“这都是你爷爷当年给我的养老本儿,可奶奶活不了多少年了……而且在这老宅里头我不缺吃不缺穿,用不到这些!”
老太太把那些东西一分为二,“这些是给你的,这些是给小安的,你们两个啊……都有份!”
“奶奶,我不能收!”段郁承的声音有些哑,看着老太太的眼睛里也带着红血丝。
“你的想法我从你爸爸那里听说了,你想替小简那丫头帮她看着华严,可你那点钱哪够啊……即使你把你所有的股份和房产都卖了也不够,除非你把凤回里给卖了!”
“我不会卖凤回里的!”
那是段郁承的家,他要在那里等着简如约回来的。
“这块地……原本就是你爷爷给你们哥俩拍下来的,你和小安一人一块,虽然不大……但我看了看,这几年周边发展不错,你卖了或者自己做点什么都好!”
段郁承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太太居然替他考虑了这么远。
可老太太越是这样,他就觉得自己越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和遇到事情就回家哭的小屁孩没什么分别。
“奶奶……我……我真的不能收!”
“傻孩子……你的工作工资不高,即使你私下也投资了一些,但比起你想要做的事情还远远不够……”
老太太见段郁承不为所动,心里只叹,她的儿子为了钱不择手段,可这个孙子……
“我已经安排了律师,过两天了你过来签字!”
不给他再次拒绝的机会,老太太直接开口。
段郁承目光深深的看了看老太太,“谢谢奶奶,这件事……”
老太太再次打断了他,“行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违反法律,不违背自己的心意就好!”
“知道了,奶奶!”
“好了,再陪奶奶说会儿话!”
老太太虽然这么说,但没一会儿就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段郁承看着老太太,心里五味陈杂,纵然老太太每天把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但人到底是年龄大了,那雪白的头发藏都藏不住。
和花姨伺候老太太睡着之后,段郁承才下了楼。
郁辛元已经不在客厅了,之前还热热闹闹郁家现在清冷又没有人情味。
段郁承在空荡荡的客厅站了几分钟,才离开。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都在忙华严的事情。
终于,在八月初,事情有了进展,上面松口,只要华严把罚金和漏税补缴,暂时不动华严。
只是,当他联系王奇雍的时候,王奇雍说,“席医生已经在帮忙处理,这边就不需要段总的帮忙了!”
“席初原?”
王奇雍点头,“是。”
一瞬间,段郁承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一个心理医生凭什么对简如约这么的好。
“席初原现在在哪里?”
王奇雍犹豫了几秒钟。
“说!”
面对段郁承的逼问,王奇雍说了实话,“席先生现在就在华严!”
“我现在就过来!”
如今的华严早就成了一座空楼,以前总是停满了车子的停车场现在就寥寥几辆车。
段郁承从停车场的电梯上去,一直到了顶楼。
他刚出电梯就看到席初原和两个陌生的男人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那两个人在看到段郁承的时候,视线微微一顿,但很快就转了开去。
席初原送那两个人上了电梯以后,才转身看向段郁承。
“段总,有何贵干?”
段郁承眯了眯眼睛,问,“刚才那两个人是做什么的?”
“段总,您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和您有什么关系呢?”
“就凭我是简如约法律上的丈夫!”
闻言,席初原冷冷的笑了,“那很抱歉,我是简如约的委托人,就算你是她的丈夫也没用!”
末了,席初原说,“刚才那两个人是律师,也就是我是委托人的担保人!”
说话间,席初原像是猛的想起了什么一样,说,“我听说段总想要出钱保下华严?”
“不过,不必了,华严……我已经打算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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