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郁承的这番话搅的简如约心神不宁。
晚饭的时候,席初原好几次说话的时候她都没有听见。
陪小西瓜睡着后,简如约盯着小西瓜的脸出神。
段郁承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忖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这些年段郁承一直……
她还没把这个念头深化,外头传来了很轻的敲门声。
“简简……”
是席初原。
简如约将这个这个诡异的念头压了下去,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出去走走!”席初原说。
“好。”
虽说已过了早春,但江城的夜晚还是有点冷,简如约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
席初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简如约的身上。
简如约怔了怔,对席初原说,“谢谢!”
席初原绷紧了脸,没说话。
夜风徐徐,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良久的沉默之后,席初原突然开口,“我现在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简如约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的错乱了心神,“初原,我跟段郁承这么说,只是想让他不要纠缠我……”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可人就是这么自私的动物。
“对不起……”她咬着唇,垂着脑袋说。
“我不管你给段郁承说了什么,我只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初原,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
席初原双目炯炯,紧紧的盯着简如约。
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简如约拒绝的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初原,你别这样!”
“我就问你,你愿不愿意,不关段郁承,不关其他事,就你自己的意愿。”
疯继续在吹。
简如约久久没有出声。
向来忍耐克制的席初原突然出声,“简如约,你连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吗?”
“让我死心就这么难吗?”
“对不起!”
话赶话,简如约看着席初原说,“初原,对不起!”
闻言,席初原转身就走。
但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简如约,我宁愿你用段郁承那种态度来对待我,也不用你每天跟我客客气气的生分!”
简如约习惯性的想要说对不起,但席初原却冷冷的开口,“不用跟我道歉,你从来不欠我什么!”
丢了这么一句话,席初原就走了。
直到车子启动的声音响起,简如约才惊醒般的小跑了过去。
“初原你……”她拍打着车窗。
席初原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发紧,最后闭了闭眼睛,降下了一半的车窗。
“我回京城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小西瓜!”
“这么晚了,你回什么回,明天再走!”简如约着急的劝。
席初原的眼神却陡然严肃了起来,“简如约,如果我今晚留下来,就必须要以你未婚夫的身份留下来,你同意吗?”
简如约犹豫。
席初原一脚踩在了油门上,将简如约甩在了身后。
看着扬长而去的席初原,简如约心里烦躁的想冒火。
之后,席初原每天都会和小西瓜视频,但对简如约不闻不问。
日子兜兜转转就进了五月。
楼下的那些人每天都在,简如约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但久而久之,也能够视而不见。
五月五这天,简如约早上起床倒水喝的时候,手里的玻璃杯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碎片溅的到处都是。
一些扎在了她赤-裸的脚背上。
血沿着伤口不断的往出来冒,盯着那些不断往外冒的血泡,简如约心里咯噔了一下,脑袋突然晃白了片刻,身体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在地上。
刚从外面进来的王奶奶看到了,避开玻璃碎片连忙扶住了简如约。
“小简,这是怎么了?”
简如约揉了揉突然不断跳动的太阳穴,虚虚的摇了摇头,“没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我扶你坐一会儿!”
简如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头痛的没那么厉害了。
小西瓜趿着拖鞋从房间出来,揉了揉眼睛,问简如约,“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没事,快……妈妈带你去洗脸刷牙,不然要迟到了!”
“嗯。”
简如约忍着心口的纷乱带小西瓜去了浴室。
简单的洗漱了之后,又陪小西瓜吃了早餐。
临出门的时候,王奶奶对简如约说,“小简,你要是不舒服就在家休息,我送小西瓜去上学!”
“没事,可能昨晚没有休息好!”
以前发着高烧她照样去上班,这会儿又没病。
小西瓜的幼儿园就在附近,只有五站的公交车。
简如约抱着她,心不在焉。
小西瓜看了看妈妈发白的脸色,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她的脸,“妈妈,你是不是在想爸爸?”
听到“爸爸”这两个字,简如约猛的看向了女儿。
小西瓜一脸心虚的说,“其实,爸爸来看过我!”
简如约从来没有跟小西瓜说过段郁承的事情,只是每次孩子问起来的时候说爸爸在国外学习。
小西瓜从来没有怀疑过。
但现在看来,孩子或许早就不相信自己的话了。
简如约看着孩子黑漆漆的眼睛,心里有些难过,“你怎么知道是爸爸?”
“爸爸说的,而且……我感觉他就是我的爸爸。”小西瓜看着简如约,突然小声的说,“我在妈妈的电脑上看到过爸爸的照片。”
这些年,简如约几乎没有关注过段郁承。
唯一的一次是两年前,段郁承把郁辛元送进大牢的时候,她偷偷在网上搜了他的报道。
只是没想到被小西瓜看到了。
“他对你说了什么?”简如约哽着声音问小西瓜。
小西瓜只知道妈妈可能很难过,但她并不懂妈妈为什么难过。
亲了亲妈妈的脸,小西瓜说,“她让我乖乖听妈妈的话,然后叫我照顾好妈妈!”
听到这句话,简如约突然间明白了从早上开始,她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她拨了段郁承的号码。
但电话打不通。
她连拨了几遍,都无法接通。
简如约的心跳越来越快,直觉告诉她,段郁承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小西瓜看着慌乱的妈妈,小声的提醒,“妈妈,我们到站了!”
“哦,好!”
简如约抱着小西瓜下车,一只手拿着手机给高远打电话。
就在这时,一辆灰色的面包车逆行而来,快速的开向她和小西瓜。
简如约还在想段郁承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马路上的变故。
就在车子快要撞向他们的时候,突然有人拽着她,摔到了路边的绿化带,与此同时,一辆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黑色轿车怼在那辆面包车的车头。
黑色的轿车往后逼退了好几米,那辆面包车才停了下来。
随后警车赶来,将面包车团团围住。
而这时,高远从黑色的轿车上走了下来。
“简小姐,你们没伤到吧?”
听到高远的声音,简如约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怀里还紧紧的抱着小西瓜,半步之外,躺着一个天天守在她家楼下的人。
简如约后怕的拍了拍小西瓜,对高远说,“没……没事!”
几分中过后,简如约上了高远的车。
“小西瓜今天就不要去学校了,简小姐也别去上班了,我先带你们去处理一下伤口。”高远说着就启动了车子。
简如约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抱着孩子,问高远,“段郁承呢?”
“简小姐,您放心,我这次来江城就是段总安排的。”高远避而不谈。
“高远,段郁承呢?”
简如约的声线拔高了几分,目光凌厉。
或许是高远受段郁承工作上的摧残已久,总觉得简如约看人的眼神和段郁承如出一辙。
“这……这个,段总不让说!”高远结结巴巴的开口。
简如约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是她一个人,她绝对下车,可怀里还有一个小西瓜。
她按捺住自己发火的冲动,压低了声音对高远说,“你最好是如实相告!”
但一路上,高远都没有坦白。
车子在穿过了大半个江城之后在二环内的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我已经安排好了医生,进去先检查一下。”高远说。
其实简如约和小西瓜都没受什么重伤,只是一些皮外伤,但高远坚持。
或许是早上那一出吓到了小西瓜,到了别墅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简如约陪了她一会儿,确认小西瓜熟睡之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守着两个保镖,而且都是熟面孔,见到简如约后点了点头。
这些人在他们楼下待了一个多月,简如约想无视都不行。
“高远呢?”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指了一下说,“在那边打电话!”
简如约看了一眼,走了过去。
而这时,高远恰好挂断了电话,看到简如约,吓了一跳。
“简小姐。”
“说吧,段郁承在搞什么东西,今天早上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个问题,高远又开始吞吞吐吐了,“简小姐……这件事情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高远!”简如约冷嗤了一声,目光如钉子一样的钉在了高远的脸上,“我给你五秒钟的时间,不说我现在就抱着小西瓜离开!”
“五,四,三……”
“简小姐,我说。”
其实,高远现在也是一团乱。
段郁承出发之前只交代过他要保护好简如约和小西瓜,别的,他知道的不多。
况且,这一次行动是组织机密,段郁承不说,那高远也不知道。
高远如实告诉了简如约,“其实,这五年,段总一直在抓一个人,这个人抓到了,他的任务才算是完成了!”
简如约听完了高远的话,秀气的眉紧紧的拧着,“抓谁?”
半响之后,高远压低了声音说了两个字,“灰鼠。”
灰鼠?
简如约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两个字。
但她很快就想起来但年长通的事情,“他是头目?”
高远点了点头,“是。”
“那锁定目标了吗?”
“基本上确定了,但不排除他提前出境的可能性!”高远担忧道。
能让段郁承花费了五六年的经历去抓捕的一个人,其能力一定非比寻常,亦或者,他有一个很好的身份在伪装。
“这个人是谁?”
问这句话的时候简如约的脑子里面莫名的蹦出了一个名字,但又觉得不大可能。
高远却摇了摇头,“段总只告诉我这个人已经锁定了,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
简如约敛眉,脸上透露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沉思。
“简小姐,您要冷静一点啊,段总这次的任务危险系数非常的高,您这边安全,他在那边也才能放心!”
简如约不想听这些,转过身就走。
这栋别墅里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段郁承。
晚上,简如约没有回家,给王奶奶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先回家去。
王奶奶听完,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小简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上午,楼底下来了好多警察?”
“没事,您回家吧!”简如约说。
王奶奶虽然不放心简如约,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那你们小心一点,需要我照顾小西瓜就给我打电话!”
“嗯,好……谢谢您!”
这些年,多亏了王奶奶帮忙。
人在困境中,越能体会别人给你的温暖和帮助。
“我这边没事了就去找您!”
简如约挂了电话,刚要放下手机就看到界面上来了一封新的邮件。
标题却叫简如约心口猛然一跳。
“华严破产的内幕。”
明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封莫名的邮件可能就是一个诱饵。
但简如约装聋作哑了这么多年,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了,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她打开了邮件。
邮件是一个附件,是一份文件。
里面罗列了这些年简思学和长通的账目来往,而且其中还有一份人员名单,无不例外都是约了全名头不小的艺人。
对方似乎连她从江城回京城的时间都算好了。
“想要知道所有的,明天下午三点来这里。”
后面是一串地址,而这个地址,简如约无比的熟悉。
长通旧工厂的地址。
看着那串地址,简如约只觉得后背发凉,这只藏在黑暗里的手掌终于逐渐的露出了真容。
但简如约没有那么蠢,决定一个人去冒险。
对方似乎也料到了她的犹豫,几分钟后又发过来了一小段的视频。
那是躺在病床上的简思学。
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简如约握着手机的指骨泛着青白,恨不得把对方撕碎了。
郁封河和权有为进去了,如今在京城能搅起这么大浪花的人除了郁封河她实在是想不到别人。
但现在,她必须装傻。
她回复了邮件,全文只有一个字,“好。”
几分钟过后,简如约在楼下的客厅找到了高远,将手机打开把那封邮件丢给了他。
“查查ip!”
高远看了那一眼邮件,眼神一凛,“你不能去!”
简如约嘴角扯了一下,嘲弄出声,“段郁承不是想要抓灰鼠吗?现在不就是个机会!”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灰鼠?”
“直觉。”简如约淡淡的开口,“赶紧查清楚,段郁承离开的时候应该给你留了人,都给我叫来……明天和我一起去!”
“不行,段总不会同意的!”
“高远,你可以不同意,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干涉不了!”
“可是,这件事情太危险了!”
简如约眯了眯眼睛,“高远,我要是不去……我爸可能就被人拔了呼吸罩,而且京城里我还有一个妈。”
即使她和父母间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他们也不能因为自己沦落为牺牲品。
面对简如约的坚决,高远一时说不出任何的话。
“段郁承把你留在这里,不是像个畏畏缩缩的女人一样躲在背后的,你要是还有三分血性就别拦着我!”
“好,我答应。”
有了高远的支持,事情就顺利的多了。
简如约和高远连夜赶到了京城。
简如约找到席初原将小西瓜留在了她那边,然后借口看简思学离开了。
隔天,三点,她如约到了城郊长通的工厂。
废弃的工厂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浮沉在空气中飘来飘去。
高远指了指地上的脚印,简如约看见了,两人沿着脚印走了过去,直到一扇铁门边停了下来。
生锈的铁门上贴着一张纸,是邮件里名单的另一部分。
简如约看了一眼,撕了下来。
高远推开门,对简如约小声的说,“楼上有人,小心。”
吱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厂房里不停的回荡。
待声音终于停下来之后,在他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姐姐,好久不见!”
是简念恩。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尘不染,脸上的表情一如当年简如约初见时的无辜。
只是眼神阴毒,原本圆润的脸颊深深的陷了进去,如果简如约不是无神论者,她都怀疑眼前的简念恩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女鬼了。
“姐姐,我的本意是你一个人来,但你却带了一个男人来,你不知道……我最讨厌男人了吗?”
简念恩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扭曲了。
这些年,她听说简念恩出国了,但没想到她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父亲的孩子,这都不能成为她发疯的理由。
“简念恩,你别疯了,我没工夫和你玩!”简如约转身,就要走。
简念恩看着简如约转身的动作,咯咯的笑了。
突然,她压低了声音,“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简思学被人陷害的真相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
“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成年的女孩子……从头到尾,都是我!”
简念恩吼出了这句话,像个疯子一样的大笑了起来,眼泪不停的笑,眼神执拗而又阴毒,“简思学,太恶心……她该死,我是她的女儿!”
“是她的女儿,他怎么可以这么恶心!”
尽管简念恩和简思学在生物学上没有任何的关系,但陡然听到这句话,简如约还是觉得恶心的想吐。
“不可能!”
“你胡说!”
简念恩阴沉沉的冷笑了一声,“简思学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该死……”
“姐姐,你知道吗?他杯子里面的谷安素是我亲自倒进去的,半年……哈哈哈哈,半年,他终于成瘾了!”
“这些年,太便宜他了。”顿了顿,简念恩说,“不过,你放心……今天以后,他就彻底的解脱了,这样一个肮脏的简家也彻底的完蛋了!”
简念恩说完,像个巫蛊娃娃一样,裂开嘴,看了一眼简如约身后的高远,突然冷冷的开口,“都还不出来,等着看戏吗?”
她一声落下,二楼的那些人跳了下来。
简念恩说,“别把简如约打死,其他的随意!”
说罢,她转身退到了一旁,像个看客。
他们带来的人在工厂的外面,一听到里面的动静,顿时厮打成了一团。
庆幸的是这些人没有带枪。
简如约虽然学过散打,但这些年没练,敌不住对方这么多人的攻击。
尤其,她的腿还有旧伤。
其中一人刀疤男察觉到这一点后,专门往她受过伤的右腿攻击。
简如约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简小姐……”
“我没事!”
简如约咬咬牙,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得意洋洋的简念恩,鼓足了劲跑了过来。
就在她扑在简念恩身上的瞬间,一把匕首飞了过来,扎在了她的后背。
锋利的刀刃扎破皮肉,简如约疼的龇牙,身体向前一倾,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捏住了简念恩的脖子,喘着粗气,“告诉我,郁封河在哪里?”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简念恩青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狠毒,“今天我们就都死在这里!”
简如约疼的额头直冒冷汗,她掐了一把简念恩的脖子,厉声开口,“好啊!”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孩子还好端端的活着,但只要我死了……你的孩子也就死了!”
“你知道祝恪对我说过什么吗?”
“他说,你是她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你呢,简念恩……你为攀附权利,连自己的初恋男友都能背叛,可你得到了什么?”
“你只得到了谎言和欺骗,我告诉你……爸爸不可能做那样龌龊的事情,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你的好主子!”
“但在这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祝恪他是警察,害死她的就是你的主子!”
“不可能!”简念恩否定。
简如约嫌弃的撇开了简念恩,“告诉我,郁封河在哪里?”
就在这时,高远突然凄厉的大喊,“简小姐,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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