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那边正在考试,也不知道云麓能考成啥样,大学里的考试,六十分万岁,只要不让我挂科一切都好说。
我在家懒懒的睡了几天,慢慢的消化着脑子里面藏着的那些事儿。
其实我现在的处境挺危险的,墨贤夜和云晟乃至于外界那些收到风声的乱七八糟的家伙,形成了一个力量平衡,而我就被困在那个中心点上,只要这个平衡被打破,我就是首先受到伤害的那一个。
以前弄不清形势,我还不着急,现在看清楚了,如果还是什么不做,那真正就是在等死。
我要是能相信在一切风波平定之后,云晟会娶我,护我周全,我就是二百五。
我必须做出选择,并且立场要鲜明,更要坚定。
其实我内心深处跟明镜似的,既然要抱大腿,肯定是要抱最粗的那一个,更何况我的清白本就已经给了墨贤夜。
问题是,墨贤夜他……他不一定愿意要我这个拖油瓶啊。
我想不了太远,再远,也远不过两年,除非我这两年内能足够强大起来,甚至比墨贤夜还强大,才能自保,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那么,剩下来,我唯一的生机就是,让墨贤夜深深的爱上我,爱的无法自拔,根本不舍得冲我下手,可这比天方夜谭还要离谱。
翻了一下手机,忽然发现,我跟墨贤夜上一次在一起,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他的媚毒难道已经解了?
一直等到傍晚,还不见墨贤夜来,我忍不住给云麓打了电话,旁敲侧击了问了一下墨贤夜最近在忙什么,结果云麓说,最近几天她也没见着墨贤夜。
他不来,放在以前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是这会子我却有点担心了,我需要他啊。
天大黑了,我也没关门,亮着灯窝在沙发上,眼巴巴的等着,过了十一点他都没来,我迷迷糊糊的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秋夜里还是有点凉,身上又没盖东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冷醒了,迷瞪着眼睛就看到不远处似乎坐着一个人影,一个激灵就被吓醒了,嗖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谁?”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看,心立刻放了下来。
是墨贤夜。
他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握着一杯茶,茶水早已经没有热气了,满满一杯。
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我瞄了一眼门口,店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栓上了,看样子他来了也不是三五分钟的事了。
上次我们算是不欢而散,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小心眼的还没消气,我慢慢的挪过去,站在他身边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他不说话,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我撅了噘嘴,腰一扭,强行往他腿上一坐,歪着头对上他的脸,却正好对上那一双通红的眼睛,他这个样子,我太了解是怎么回事了,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有些想躲。
但他没给我机会,大手圈住了我的腰,一把搂住了我,力道大的几乎要将整张脸嵌进我身体里似的。
“大半夜的睡觉不关门,在等谁?”他哑着喉咙问我,身上烫的像是起了火。
我却跟他唱反调:“反正不是你。”
他低吼一声,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样,整个人都有点癫狂。
我的心鼓捶一般的乱跳,任由他将我抱进了卧室。
……
墨贤夜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这人傲娇惯了,这些天晾着我,估计是不想回头的,但最终还是熬不过媚毒,离不开我。
浮浮沉沉间,我甚至开始有些庆幸有这媚毒在,否则,按照墨贤夜的性子恐怕现在已经离开江城了。
我窝在他怀里,气息还有些不稳,斟酌着该跟他说些什么,怎样将我想说的话引出来。
可是想了好一会儿,都不敢开口,害怕再把他逼走。
倒是墨贤夜先开了口:“是在等我?”
还是那个问题,有点明知故问的意味。
“嗯。”我也不嘴硬了,老实道,“估摸着你得来,就等着,没想到等睡着了。”
“希望我来?”他语气终于缓了下来。
我点头:“有点怕你不来。”
“我以为云晟回来之后,你会避我不及。”
我一下子抬起了头,看向他:“你知道云晟回来了?”
“我当然知道。”他说道,“怎么,怕我对他下手?”
我拉了拉被头,裹好自己,靠在床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很郑重的问他:“墨贤夜,你能带我离开江城吗?”
墨贤夜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为什么?”
“我累了。”我很认真的说道,“你和云晟之间的深仇大恨跟我没有关系,云晟亲手将我推给了你,毁了他在我心目中最美好的形象,我不可能再跟着这样一个不珍惜我的人。”
“但……”我伸手碰了碰帐上的六角铜铃,转而说道,“他对我是有恩情的,我也不可能翻脸不认人,墨贤夜,你想要我的心脏,我给你,但可不可以为了这颗七窍玲珑心,放下你们之间的仇恨,放下这段延续了上万年的恩怨?”
“你原本就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我愿意跟着你去流浪,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等到七窍玲珑心一形成,你就拿走,把我的尸体烧掉,随风扬了……”
“闭嘴。”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墨贤夜吼断,“我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轮不到你自作主张的替我安排。”
我被他一吼,愣在了那里,当时脑子里面有点懵。
他却伸手将我按回了被窝里,关了灯:“睡。”
我睁着眼睛就那么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他躺在我旁边,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墨贤夜?”
没人回答我,又过了一会儿,我又叫:“墨贤夜你睡了吗?”
还是不理我,就算没睡,估计我也没办法逗得他开口了,就只能一声不吭的窝在那。
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铛-铛-铛……
古朴的六角铜铃声忽然响起,紧接着,诡异的童谣声伴随而来:
一尾哭,二尾跳,
三尾四尾坟上笑,
五尾六尾牙尖尖,
七尾八尾美人俏,
九尾飞上天,
十尾回炉造……
画面一转,一群孩子叫嚷着奔走相告:“白姐姐要跳升仙台啦,白姐姐要跳升仙台啦……”
耸入云巅的峭壁上,一身白衣的女子张开双臂,猛然朝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跳去。
这是梦,很长时间不做,却一直纠缠着我的梦,即便深入梦境,我依然明白,我得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啊!
可是,无论我怎么做心理暗示,就是醒不过来。
梦中的那个白衣女孩闭着眼睛,身体不断下坠,身后一条一条洁白的尾巴不停的从白裙之下冒出来。
一条,两条,三条……
当第八条尾巴露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婴儿手臂粗细的闪电,噼啪一声,朝着女孩斩了下去。
闪电的光芒照亮了女孩的脸,一刹那间,女孩的脸跃入我的眼帘,惊得我哇哇直叫。
那张脸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下一刻,鲜血迷离了我的双眼,满目的血红……
“醒醒,白璃,醒醒。”
我的身体被大力的摇晃着,艰难的睁开双眼,就看到墨贤夜正紧张的看着我,我一下子坐起来,扑进他怀里。
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梦里的场景不断的在我脑子里回旋,这一次要比任何一次对我的震慑力都大。
墨贤夜一手搂着我,一手拍着我的后背:“又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没事。”
“又是那个噩梦。”我脸埋在他的心口,说话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的,“这个噩梦已经纠缠我很多年了,怎么也摆脱不了。”
墨贤夜问我:“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梦吗?”
我便将梦里的情景仔细的描述给他听,他越听脸越黑,等我说完了,他一把将我拉起来,伸手就往我尾椎骨的位置探去,我被他吓到了,但随即他缩回了手,然后右手捏剑指,按在了我的眉心。
一股热流窜入我的脑袋里,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在我脑子里面乱窜,我抓不住任何一个画面,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一会儿,就在我感觉自己都快晕过去了的时候,墨贤夜松开了我。
我伸手狠狠的揉了揉脑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然后就看到墨贤夜灼灼的目光盯着我,眼睛里面像是有一团火,要把我烧起来似的。
我胆战心惊的问道:“你……你干嘛啊?”
他却低头,捧起我的脸,用力的啄了一下我的嘴唇,之后碎碎念道:“原来是这样,藏得够深啊。”
“什么啊,墨贤夜你瞎嘀咕什么呢?”这男的平时一本正经的,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不正常过。
墨贤夜只是笑了笑,然后伸手捏住帐顶悬挂着的六角铜铃,微微晃动,我看着铜舌在铃铛里面晃来晃去,不知道墨贤夜想干什么。
然后就听他说:“白璃,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我说了那么多,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搞什么嘛,神经质似的。
墨贤夜将我搂过去,贴着我耳朵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你愿意跟着我到处去流浪,算不算数?”
“你答应放下你跟云晟师门的那段恩怨了?”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激动道。
墨贤夜摇头:“没有什么师门,白璃,我跟云晟的恩怨,只是我们俩之间的恩怨,不涉及任何其他人,其他组织,他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还是不懂。
“这个你不用问,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墨贤夜说着,伸手将我额前的碎发轻轻地捋到耳后,又摸了摸我的脸颊,动作很轻,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他却笑道,“云晟是真的狡猾啊,这么多年把你藏在江城,轻易不跟你见面,消息锁的密不透风的,要不是我误打误撞遇上你,还真错过了。”
他越说我越迷糊,疑惑重重:“墨贤夜,我做的梦……”
“那不是梦,是一段记忆。”墨贤夜碰了碰我的太阳穴,郑重道,“它一直藏在你的记忆深处,可能是你的某一世曾经经历过的一幕,有可能生生世世再也想不起来,也有可能因为某个契机触发,完完全全的想起来。”
我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忽然就想起来师父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她说,阿璃,有一天这六角铜铃可以响起来,你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我一直不懂这话的意思,但墨贤夜如今一说,我仿佛醍醐灌顶。
墨贤夜嘴里的那个契机,应该就是这六角铜铃吧?
而这个六角铜铃,是云晟在我七岁那年送给我的,七岁之前,我一直做噩梦,身体也很不好,但是这六角铜铃来了之后,我便完全好转了。
我看向六角铜铃,伸手想要去触摸它,但却莫名的有些不敢了。
转而看向墨贤夜,问道:“这段记忆,对于我来说,应该很重要,是吗?”
“对于云晟来说很重要,但对于你自身来说,不想起来,要比想起来好很多。”墨贤夜说道。
我默了默,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没有看出端倪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好奇,但一旦看出了一点眉目,便再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特别是那首歌谣,我总觉得很诡异。”
“那首歌谣整个狐族都会唱。”墨贤夜重新将我搂着躺下,娓娓道来,“每一只狐狸的出生,命运都是不同的,百分之九十的狐狸,生来就只会啾啾的叫,它们只有一条尾巴,在山林间跑来跑去,不是成了别的物种嘴里的美餐,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一生极其短暂。”
“剩下百分之十的狐狸,是有一定修炼天赋的,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数年,修炼出两条狐尾,便可在树头山间穿梭,如入无人之地。”
“当一只狐狸能修炼出三条甚至四条尾巴的时候,它们便有了灵智,可以预测吉凶,时常会出现在坟茔之地,为人类发出预警,这就是三尾四尾坟上笑。”
“那五尾六尾牙尖尖呢?”我聚精会神的听着,没想到狐狸一族的修炼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墨贤夜继续说道:“能够修炼出五尾六尾的狐狸,同时也会长出尖牙,利用这对尖牙,就可以吸收精气,帮助自己更快的修炼,而这个时期也是分辨一只狐狸是好是坏的分水岭。”
“不害人的是好狐狸,吸人精气的是坏狐狸。”我断定道。
墨贤夜笑了起来:“从没有什么评判标准是能一刀断人生死的,总之,人在做天在看,功德这事,不是自己说能攒多少,就能有多少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七尾八尾美人俏,应该是说修炼到这种程度的狐狸,能够幻化出人形了吧?狐狸精没有丑的,全都是美人。”
“差不多吧。”墨贤夜也不否认,“修炼出八尾的狐狸,世间仅有,在整个狐族都是很有威望的,全族人都会拥护它,支持它,希望它能度过天劫,长出第九条尾巴,擢升天庭,封官加爵,每一只擢升天庭的狐狸,都是全族的骄傲,一个族群里擢升天庭的狐狸数量越多,就代表着这个族群越强大,无论是内戚,还是外在势力,都不敢轻易动这个族群。”
“按照你这么说,九尾已经达到狐生巅峰了,那十尾岂不是更不得了?”我问道。
墨贤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莫名有些惆怅:“十尾啊,无论什么东西修炼,修九不修十,十乃天数,与天同寿,一只小小的狐狸,怎能与上天斗?”
“十尾回炉造。”我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字,隐隐的明白了,“长出十尾的狐狸,是会遭天谴,毁于一旦的对吗?”
“对,修炼出十尾的狐狸,被天妒,一条条天罚给你定罪,条条致命,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很小,除非这只狐狸本身有足够的功德加身,才能险险保住一条命。”墨贤夜肯定了我的说法。
我好奇道:“那你呢?你活了上万年,修炼出多少条尾巴了?”
我只看过他一条黑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但既然能以人身在天地间行走,至少也得七八尾了吧?
难道已经八尾了?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要渡天劫,长出第九尾,擢升天庭?
墨贤夜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反问我:“你很在意我有多少条尾巴吗?”
“当然在意,毕竟对于你们狐狸来说,尾巴就是能力的象征,我当然希望你能有九条尾巴才好。”这是真心话。
可是墨贤夜却说道:“那可能你要失望了,我只有一条尾巴。”
我诧异的看着他,直摇头:“不对啊,如果你只有一条尾巴,你哪来的人身?哪来的法力?墨贤夜你骗我,我想看你尾巴。”
我说着就往他身后扒,他顿时黑了脸,将我两手压住,不让我动弹:“我没骗你,真的只有一条。”
“我不信,你骗我,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很多条尾巴,我就不信你的尾巴还能九九归一了不成?”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墨贤夜却笑了,“对,九九归一了。”
他不愿意说,我知道再问也没用了,但心情却好了很多,因为墨贤夜愿意跟我分享这么多事情。
俩人躺了一会儿,我心里还是跟有只手在挠一样,又忍不住问道:“那云霜、云麓有多少条尾巴啊?”
“都是七尾,她们资历有限,能修炼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好了。”墨贤夜答道。
七尾也相当优秀了,云霜的能力已经让我很羡慕了。
可是越想我越觉得不对:“不是啊,墨贤夜,按照你的说法,我梦中的歌谣是跟你们狐族有关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我是个人啊,为什么会做关于你们狐族的梦?”
有点匪夷所思。
“或许,很久很久以前,你也是一只狐狸呢?”墨贤夜说的很轻,像是在我耳边呓语一般。
可我的心却跟着一颤,如果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某一世也是一只狐狸,那我和墨贤夜是否也曾相识?
如果我是一只狐狸,墨贤夜跟我就是同族,那我们……
我用力拍了拍脑袋,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了,不管我的前世、前前世,多少世之前是个什么玩意,这一世,我是货真价实的人啊。
墨贤夜将我手拉下来,握在他的大手之中:“别乱打,本来就够笨的了,再打就成傻子了。”
“你才是傻子。”我不服气道。
他也不跟我置气,反而问我:“白璃,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是一只狐狸的话,你觉得你会是只什么样的狐狸?墨狐、白狐还是火狐?”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意思,看起来很好回答,实际上,我能感觉到这个问题里面藏着墨贤夜的小心机。
对于女孩子来说,谁不想做一只雪白雪白,像只小雪球一样可爱又漂亮的小白狐啊?
就算做不成小白狐,披着一身红彤彤的皮毛,做一只颜值在线的火狐也好啊。
但云霜却跟我说过,狐狸一族是根据毛色来划分种群的,不同种群之间的争斗很多,其中墨狐、白狐和火狐三足鼎立,争斗肯定也更多。
我要是选了白狐和火狐的话,那岂不是明目张胆的要跟墨贤夜对着干吗?
所以为了迎合他,我只能昧着良心说道:“那当然是想跟你一样,做一只黑黢黢的墨狐咯。”
“黑黢黢的?”墨贤夜还在挑刺,“我哪里黑了?”
我顿时满头黑线,转过身去不想理他,这人也太难伺候了,说什么都是错,那干脆不说好了。
墨贤夜却也没有再死缠烂打,我只听他喃喃道:“白狐如何?火狐又如何?毛色不同但狐心所向,狐族的天下便是外族永远插足不进来的所在,怕就怕,本是同根生,却同根不同心,再大的族群也只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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