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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镇北王到了。
三千护卫留在内城门外,他只带着儿子齐云和女儿齐兰,以及四名贴身护卫进宫面圣。
“臣齐雄,携嫡子齐云,小女齐兰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头看去,面上一瞬间挂起温和笑意,并起身绕过御案,亲自伸手去扶镇北王:“爱卿快快平身。”
镇北王哪敢让他扶,退后一步,躬身道:“谢皇上。”
规规矩矩地行完了君臣之礼,镇北王才站起身,一身藩王袍服衬得身姿健硕凛峭,气势威严,四十岁上下正是男子一生中最壮年的时候,长居封地,手握兵权,使得他身上有一种身居高位的气势。
即便面对着皇帝,他的气势也丝毫不落下风——当然,为人臣子的恭敬还是要有的,否则岂不是对君王的挑衅?
皇帝朗声命令:“来人,赐座!”
“是。”
镇北王又谢了恩:“皇上请。”
皇帝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镇北王也没有客气,谢恩之后跟着撩袍坐了下来,一双儿女老老实实站在身后。
“朕教子无方,深感愧疚。”皇帝苦笑,一副自责愧疚的模样,“王爷替朕镇守绵北一带,朕却连王爷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实在汗颜。”
“皇上言重了。”镇北王顺势站起身,抱拳行礼,“小女身为晋王妃,意外致死乃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此事跟皇上无关,皇上不必为此自责。”
皇帝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稍后定让天胤这个逆子给王爷赔罪,顺便解释一下来龙去脉。”
镇北王躬身:“谢皇上。”
楚天胤虽是皇子,却也算是他的女婿,女儿死在女婿手里,他这个岳丈要一个交代合情合理,但是在皇上面前却万万不能以受害者的姿态自居。
“爱卿千里迢迢而来,一路风尘仆仆,朕已经令人备了宴席给爱卿接风洗尘。”皇帝说完,转头吩咐陈海,“宴席准备妥当了没有?”
“已经准备妥当,大臣们也都在广阳殿候着了。”陈海躬身回道,“请皇上和王爷移驾。”
皇帝嗯了一声,起身道:“爱卿一起过去吧。”
镇北王跟着起身:“是。”
皇帝看了一眼锦衣玉带的齐云,边走边笑道:“数年未见,齐云已已经这么大了,生得倒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皇上过奖了。”镇北王跟着笑道,“臣就这么一个嫡子,平日里王妃娇惯得紧,把他惯得不像话,此番臣带他进京,就是想让皇上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学一学规矩。”
皇帝笑道:“可惜朕没有适婚的女儿,不然一定把公主许配给齐云。”
这是帝王抬爱。
即便他并不会真的把公主嫁给他,但说几句场面话笼络人心还是可以的。
镇北王连道不敢。
皇帝不是没有适婚的女儿,恰恰相反,他现在有两个女儿都到了适婚年龄,只是六公主此时正跟她的母妃呆在一块儿,皇帝暂时还不想把她放出来。
而七公主楚青凰却是齐云想都别想的,皇帝根本不会考虑。
两只老狐狸你来我往,言谈举止之间都在示弱,无声地把一场可能存在的风险降至最低,表面上看起来真是一派君臣互信互爱的和谐画面。
两人沿着宫廊走了一段,皇帝沉吟道:“朕记得荣王有个女儿,性情温婉,知书达理,今晚朕就召他进宫问问。”
镇北王恭敬地谢恩,对皇上的意思心照不宣。
来的路上他早已查清三皇子杀死他女儿的原因……至少表面上看来,的确是他女儿有错在先,所以镇北王不可能抱着兴师问罪的态度而来。
皇权至尊,帝王威仪不可冒犯。
身为臣子,哪怕他大权在握,哪怕他有封地在手,也绝不可对君王无礼,所以不管事实真相究竟怎么样,哪怕真是三皇子有错在先,他的态度也必须保持谦恭,做出一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态度。
如此一来,皇帝自然会生出愧疚,想要补偿他。
女儿已经失去了,盛气凌人讨要一个公道只会让皇帝记恨,就算眼下给了他一些交代,以后也一定会想办法挽回颜面。
主动示弱反而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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