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艳阳的天,风和日丽,酒楼里,王平和常净正在辛勤的打扫卫生,从一楼到三楼,这些都是他们两个人的活儿。
这家酒楼还没有开张,连名儿都没起,人总共就他们两个,李非说是白天去招人了,反正总是一整天时间不露面,到了晚上才回来,一连三天,一个人都没有招回来。
王平一脸的疲惫之色,这都三天了,自打来到这个鬼地方开始就没日没夜的清扫,简直是不拿自己当人看啊,他现在极度渴望睡眠,感觉每天都是混沌的,这几天都是很晚才睡觉,如今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大熊猫。
打了个哈欠,王平忍不住坐了下来,将抹布笤帚往地上一搁,坐在楼梯阶上,双手撑住下巴,眼皮耷拉着开始打盹儿。
他实在是太累了,不到半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常净在楼上瞥见他睡着了,便快步走了下来,等接近时故意压低脚步,然后猛地趴到他的耳边,喝道:“狼来啦。”
王平吓了一个激灵,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嚷嚷道:“狼在哪呢?狼在哪呢?”
他感到一颗心还在胸膛里跳跃,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冷汗。
常净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怕,我是跟你开个玩笑,咱们苏州城里面,怎么可能有狼呢?”
说话就是一门艺术,它能像刀子一样伤人的,并且更伤心。
王平就感觉很伤心,只是强忍着没哭出来,红着眼睛道:“你是啥意思啊,我这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趁那人不在,我偷偷睡上一会儿不行吗?”
“什么这人那人的,前辈可是你的师傅,我就是想拜师还那个福分呢,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
“狗屁的师傅,他把我害得那么惨,逼着我离开家乡,分明就是个坏人,而且你也不想想他都教我什么了,什么都没教吧,咱们都打扫了三天啦,整个酒楼的角角落落都过了一遍,他还让咱们扫地,这根本就是在找茬儿。”
“别抱怨啦,前辈一定是有自己的用意。”常净压低声音道,“还有啊,你身为一个读书人,别动不动就爆粗口,这样很不雅。”
王平反问道:“你见过有哪个读书人天天扫地的吗?”
这时,楼下忽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王平脸色一变,赶紧拿起抹布开始擦地,这些天他算是见识了李非整治人的法子,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两位小兄弟,可否下来帮帮忙啊。”
一个老人笑眯眯的走到了楼梯口,冲着上面喊道。
见到来人不是李非,王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走下来,看清楚对方是一个干瘦的老人,留了很长的山羊胡。
他疑惑的问道:“老先生,您这是想要干嘛呀?”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笑着说道:“老夫祝黄词生,应李公子之遥特来担任掌柜一职,车夫还在外面等候,还要劳烦二位受累到外面将老夫的行李搬进来,多谢啦。”
“凭什么受累的事情要.......”
常净赶紧捂住了王平的嘴巴,冲着老人笑道:“祝掌柜,您先去歇着,这些重活儿自当由我们来效劳。”
“那就多谢啦。”黄词生笑着说道。
常净笑了笑,对着王平大摇其头,随后拉着他到了酒楼外面,牛车就停在边上,对嘛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车夫是个懒散的汉子,带着个斗笠,骑在牛上晒太阳,见他们出来,也不说话。
王平一脸气愤的说道:“咱们又不是苦力,凭什么总让咱们干这些事情。”
常净轻声道:“书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少说两句吧啊。”
王平诧异的看了常净一眼:“不对劲儿啊你,你之前还是强盗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变得比猫咪还要温顺,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样子,常净却是神色如常,平静说道:“咱们之前没有相处过,你又如何知道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呢,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啦,快点干活,没看人家还在等咱们嘛。”
车夫露出憨厚的笑容:“没关系,你们要是不搬,我就拉着牛车回去,反正这车钱已经给过了。”
王平无话可说,只好耐着性子从车上搬行李。
有的行李还挺沉,常净身怀武功倒是没有怎么累着,可王平就惨了,来回一趟便累得汗流浃背。
等行李搬完后,王平累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茶水一杯接一杯的喝,眼神看起来还有些涣散。
黄词生笑道:“小兄弟,你这身板可不成啊,才干这点活就累成这样,以后啊还得多多锻炼。”
“你...你...你...”
本来已经累得够呛,又听了黄词生嘴里蹦出来的风凉话,气得他一口气没喘上来,脑瓜子也懵了一大半。
黄词生接着说道:“小兄弟,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常净笑呵呵的说道:“掌柜的,他是太累了,胡言乱语罢了。”
“酒楼还没有开业,咱们以后能不能赚到钱都是未知之数,你看他死气沉沉的,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啊,这让客人看了估计都没有胃口吃法啦,以后若是这样我可是要扣你工钱的。”黄词生摇头说道。
王平怒声说道:“老头你太过分啦,我在这儿已经干了三天的活儿,每天休息时间不足两个时辰,你的行李那么重,我搬得累了难道也有错吗?”
“小兄弟,你累不累和我无关,你记住,咱们这里是做买卖的地方,我身为掌柜的,就得为大家的温饱着想,这种表情就不应该出现,所以啊,年轻人要多看、多听、多学然后少说话,别像个没家教的地痞流氓。”
王平呆了呆,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说过他。
他失去理智的大叫道:“老东西,你欺人太甚,我打死你。”
谁知道,还没等王平出手,黄词生一个侧步靠近,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之上,疼得他直抽冷气,捂着肚子就躺在了地上。
常净见状目光微微闪,对着黄词生抱拳道:“掌柜的,感情您老是深藏不露啊!”
黄词生轻笑道:“算不了什么,主要还是这个小书生不懂武功,李公子说得很对呀,小书生一身的臭毛病,得改!”
王平并未昏倒,二人的对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老大的不解,不解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臭毛病,这些人干嘛要处处针对自己,自己没有错,一心苦读圣贤书又有何错可言!
想不明白,心里却是憋了一大股怨气。
他心里很气愤,精神也很疲惫,不过片刻就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平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忍不住睁开眼睛,却见床前站着一位身穿绿衣的女子,天色已经黑了,房间闪烁着蜡烛微弱的灯光。
视线所致,却是看不清楚女子的脸,只看到她手里捧着的瓷碗,听她细声道:“公子,你快把药给喝了吧。”
“哦哦。”
王平感觉女子似乎很关心自己,于是便接过瓷碗一口将药喝了干净,喝的太急却是连苦味都没有尝出来。
“姑娘,你.....”
王平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女子的影子,他心里一阵悸动,拿着瓷碗就追了出去。
从后院出来,刚刚踏入大厅,王平就看到除了黄词生之外,还多了三个人,年纪有大有小,却没有女子的身影,李非坐在大堂中间,似乎正在训话。
王平恶狠狠瞪了一眼黄词生,打算转身就走,却听到李非喊道:“书生,既然醒了,就过来吧,有事情和你讲。”
“哦。”
王平答应一声,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李非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听说在白天你和黄掌柜发生了一些小矛盾,他打了你一拳是吗?“
王平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非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服气,被一个老人家给打了,很没面子对不对?”
王平低着头,依旧不说话。
“怎么,这才一天功夫你就变哑巴了?”
“我不是哑巴。”
“那干嘛不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啊,你想听我说什么呢?”王平漠然说道。
李非奇道:“嘴巴长在你的脸上,你想说什么还不是随你的心意嘛。”
“可是我现在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我白天帮他搬行李,他不感激也就罢了,他还出言奚落我,这是何道理?”王平指着站在一旁的黄词生,神情十分激动。
黄词生平静的说道:“老夫说得是事实,只是小兄弟你自己听不惯而已。”
王平哼了一声:“反正都是我的错,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行了吧?”
李非哈哈笑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今天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前面都没有问题,黄掌柜安排做事你心里不服气,有怨言,这是你不对,身为酒楼的员工就得听掌柜的话,至于后面他打了你一拳,下手还挺重的,就是他的错了,这样吧,你也打他一拳,你们俩就算是扯平了。”
王平呆了半晌,问道:“你让我打他一拳?”
“是啊,俗话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会武功他打了你自然就是他的错喽。”李非笑道。
黄词生也没有异议,站出来说道:“小兄弟,你尽管来打老夫,我保证不还手。”
王平看了看李非,又看了看黄词生,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换在白天的时候,他杀了黄词生的心都有,可是现在睡了一觉起来,又听了李非的一番言语,心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对黄词生也没有那么恨了。
他握紧了拳头,随后又松开,叹息道:“打出这一拳可不像说说那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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