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站?”
“终点站,终点站......”
女人呆滞的歪了歪头,不断重复这三个字,缓缓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巴向两边裂开,露出无比吓人的笑容。
小男孩似乎不会说话,他的表情不像母亲那样呆滞,抿着嘴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盯着我,让我心里很不安。
我和林玄对视一眼,没敢背对着母子俩,一直偏着身子,留心着他们的动作。
“终点站,终点站......”
女人只是一直这么叨念着。
小男孩却不一样,他不时扭头,看一眼坐在对面的乘客。
那边的座位被坐满了,有被黑袍人带上车的乘客,也有自己买票上车的乘客,我不知道他看的是其中哪一个。
时间缓缓流逝。
倒数第二站,到了。
公交车停在了一座桥头。
桥下是一望无际的河流,水浪声声。
车门缓缓开启,有个挑着担子的老婆婆上了车。
老的看不出年龄,脸上的褶子像枯豆皮一样层层叠叠,身形干瘦而佝偻,稀疏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挽在脑后。
看起来弱不禁风,一双小脚颤颤巍巍,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被挑子压垮。
“婆婆,您来了。”售票员赶紧过去,从老婆婆手里接过挑子,态度恭敬有加。
不但是她,就连白袍人和黑袍人也起身,态度很好的对老婆婆做了一个揖,尊称一声婆婆。
还把座位让给老婆婆。
老婆婆只是不在意的摆摆枯枝一样的手。
“干活吧。”
“小的这就去办。”
售票员立刻拿着提起一个竹筐,踩着高跟鞋,跑向乘客,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碗,让乘客把里面的水喝下去。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无一例外。
喝过水的乘客,似乎都变得晕晕乎乎,双目呆滞,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快,售票员就来到我和林玄身边。
竹筐里只有一个碗,空碗放进去重新拿出,碗里就多了满满一碗水。
无色无味,连碗底都看的清清楚楚。
瓷碗伸到我的面前,售票员脸上带着一丝坏笑。
“我不渴,谢谢。”我尬笑着摆了摆手。
“每个上车的乘客,都必须喝。”售票员似笑非笑,眼神里充满幸灾乐祸,把瓷碗硬塞到我的手里。
我端着瓷碗,就像是手里捧着一块千年寒冰。
瓷碗里透明的水,模糊的倒映出我的影子,有一股奇怪的魔力,吸引着我喝下去。
可我理智上,又很清楚的知道,这水万万喝不得。
双手坚硬的上抬,完全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捧着碗送向嘴边。
“谁说每个乘客都必须喝,有例外的。”林玄突然伸手按住我的手臂,然后抬头看着售票员,把一直紧握在手里的牌子,放到售票员眼前。
那是一个木牌子,上面就一个字。
差。
“这个.......你们是?”售票员大吃一惊,不再为难我,匆匆把那碗水收了回去,提着箩筐往后。
“没事了,风哥。”林玄对我点了点头,迅速把那块牌子收了起来。
“谢谢。”虽然很好奇,但我没有多问,心里很清楚,这块牌子是他敢于登上车的最大依仗。
并且也是助我们回到现实世界的东西。
宝贝不可轻易示人,多问,就显得不怀好意了。
“啰嗦什么,快喝!”
身后突然传来售票员的低喝。
扭头一看,湿漉漉的女人正捧着碗,死活也不肯喝下里面的水。
“终点站,终点站,我要到终点站!”碗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的压了回来,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碗没碎,但水洒了一地。
“你,你,你......”售票员瞪大眼睛,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车头处的老婆婆和白袍人,以及黑袍人,都扭头朝这边看过来,看到碗落在地上以后,白袍人脸色一下阴冷无比。
售票员从地上捡起碗,手足无措,看那表情都快哭了。
小男孩的脸上又露出一抹邪笑。
“怎么办事的?”白袍人立刻快步走过来,狠狠的瞪着售票员,“今天尽出岔子,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冤枉啊,七爷!”售票员吓的直接跪在地上,“是那个水泡子,她不喝,还把碗给打翻了!”
白袍人看了一眼湿漉漉的女人,顿时眼神一变。
“我记得车上只有一个水泡子,现在怎么变出来两个?”
“啊?”售票员身体一震,捧着碗愣在了原地,却始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
“废物。”白袍人骂了一句,望了一眼窗外的滚滚河流,“不管他们有票无票,扔下去喂鱼!”
“是!”
售票员把碗高举头顶。
白袍人收回了碗,提着竹筐回到了老太婆身边。
“婆婆,是下人办事不利!还劳烦您老人家,再给一碗水。”
老婆婆身上并无任何危险气息,但白袍人黑袍人却对她十分敬畏。
“罢了,都是可怜人,何必再为难他们。”老婆婆淡淡道,伸手接过瓷碗,重新往竹筐里一放。
再重新拿起来之时,又是满满的一碗水。
“继续吧。”
老婆婆把水交给白袍人。
“我听说今天路上出了不少岔子,小七,你亲自去。”
“是,婆婆。”
白袍人提着框端着碗,走向湿漉漉的女人。
面相凶恶的黑袍人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婆婆心善,再给你一次机会。”
瓷碗再次伸到女人面前。
女人呆呆的捧着碗,发白的眼睛盯着里面的水,嘴里不停的嘀咕。
“终点站,终点站,我要去终点站!”
她再次失控,又要把碗扔掉,但在她动手之前,黑袍人就按住了她的肩膀。
一层寒霜在女人的肩上迅速凝结,她顿时就动不了了。
寒霜沿着女人的手臂,一直蔓延到双手。
咔嚓咔嚓——
手机僵硬的捧着碗,朝嘴边送去。
“我要到终点站,我要到终点站......”女人发白的眼睛大大睁着,苍白的脸不停的颤抖,拼尽全身力量的拒绝。
然而,就像蜉蝣撼大树一样,她的反抗微不足道。
瓷碗被送到了嘴边。
“妈妈!”小男孩终于说出上车以来的第一个词,他着急的抱住母亲被冰冻的双臂,却半分也掰不动。
情急之下,居然用手捂住了母亲的嘴。(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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