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没有呛到水的缘故,胤祐的病症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一碗驱寒退烧的汤药再加上不断更换的冷帕子,当天夜里胤祐的烧就退了。
太医仔细检查了胤祐的脚,见没有发炎的迹象,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位小阿哥也不知道应该说倒霉还是命好,这三天两头的出事,却又每次都没什么大碍,倒是叫万岁爷越发的疼惜,不说别的,这宫里除了太子爷,还有哪个阿哥生病能叫万岁爷守一夜的?这才是真真的疼爱啊。
第二天早上,胤祐醒过来之后就发现,太医和奴才们对他的态度愈发的恭顺了,以前还会有些将他当成小孩子糊弄,这一夜过去,一个个却是问什么答什么,不再有丝毫的懈怠。
胤祐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看到一瘸一拐的福禄和身边换上的新面孔,也能猜到个大概。
成嫔守了一夜,见胤祐已无大碍,便嘱咐他不许再乱跑,回自己宫里补觉去了,康熙一早便去了前面处理政事,此时也不在,只有向上书房告了假的胤禛,一大早就跑过来陪弟弟,兄弟两个一起缩在暖炕上说话。
胤祐看着胤禛递到他手中的佛经,感觉有点方,对于繁体字,他确实连蒙带猜的能认个大概,但是这佛经是梵语音译过来的,即便认识上面的字,他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干笑着夸赞道:“四哥的字写得真好看。”
胤禛知道弟弟看不懂这个,偷偷的笑了笑,然后将那佛经拿过来放在胤祐的枕边:“这是给你安枕用的,你不用懂,放在这儿就行了。”
他昨天回到阿哥所之后,回想起胤祐落水之事,越发的自责了起来。
若是他当时能脚步再快一些,是不是就能抓住轮椅,不叫胤祐掉下去呢?若是他会游水,是不是就能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人,不叫胤祐在水里冻那么久呢?
或者他能更强硬一些,一开始就叫人将那个疯女人赶走,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这是胤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胤祐是他第一个想要好好保护的弟弟,却在他的面前遭遇了伤害,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胤禛一向是个很骄傲的孩子,他是佟佳皇贵妃养大的,生母也是妃位,在一众阿哥里,是除了太子之外出身最好的,而他本身也天赋极高,无论读书还是习字都让上书房的师父们夸赞不已,只是生□□静,所以对于骑射武功不怎么上心,可出了事才知道,强健的体魄有的时候也至关重要。
“明年夏天,我们一起学游水吧。”胤禛认真的说道,“还要好好学摔跤,学骑射,这样遇到事情才不会慌。”
胤祐完全不想接话:不,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不对,美少年,那些体力活,真的不适合我啊!
“四哥别在意昨天的事啦,”胤祐赶紧转移胤禛的注意,“以后我会小心的,不叫身边离了人,就不会再出事了。”
胤禛觉得他弟弟就是聪明,强健体魄什么的,那都是慢功夫,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可不就是不叫身边离了人吗?
“是我着相了,还是七弟聪明。不过游水摔跤之类的还是要学的,以防万一。”
胤禛如是说道。
胤祐无力的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总觉着自己想象中逍遥自在的闲人生活离他越来越远,他特别想告诉他好为人师的四哥——
哥,弟弟我真的不想努力了,求放过!
“对了,我倒是有件离奇的事情告诉你。”胤禛有些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昨儿汗阿玛叫梁九功去抓袁答应,结果发现她竟然逃了,侍卫们搜遍了整个御花园也没找到,也不知道她躲哪儿了。”
胤祐瞬间来了兴趣:“还没抓到?”
这位“老乡”真是个人才,这宫里能被侍卫们这么搜的嫔妃,只此一位了吧?
“抓是抓到了,不过你猜在哪儿抓到的?”胤禛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人,实在是新奇的很。
胤祐撇了撇嘴:“不会是想混出宫去吧?”
扮成小太监混出宫去神马的,真的是很熟悉的剧情。
胤禛摇了摇头:“混出宫去有什么新鲜的?这位可以大半夜的跑去爬宫墙,妄想自己翻出去呢?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堆钩子和麻绳,就往墙上甩,就她那点臂力怎么可能甩的上去?就算甩上去了,真当外面的侍卫们都是瞎子吗?”
胤祐默然,这位“老乡”穿过来之前到底多大年纪,不会是个只看过某电视剧的小孩子吧?
半夜里爬宫墙,亏她想的出来!她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学某格格翻上十米高的宫墙的?这紫禁城守卫森严,可不像是电视剧里那般容易进出的。
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可不止他们哥俩,就连太皇太后知道之后,都对着苏麻喇姑感慨道:“这以后选秀的时候,当真得注意着些,这等疯妇竟也能选进来,当真是个祸害!”
而这后宫之中最害怕的,却是惠妃。
一早上起来听说了袁答应的事情,惠妃赶忙带着补品去了永和宫,知道成嫔守了胤祐一夜刚睡下,也不让人叫她,跟德妃一起坐在殿内喝茶。
“我就知道这袁答应迟早得闹出事情来!”惠妃气恼的抱怨,“她在我宫里的时候就不是个听话的,我故意压着她这么久,就是想叫她磨磨性子,可谁知道她不知道感恩,还故意闹得延禧宫里鸡犬不宁,我是实在受不了了,才求了皇贵妃让她搬出去,谁能想到这才出去几天,她竟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如今倒是叫我有苦难言,怕是要叫她连累了去。”
“惠姐姐不用如此担心,”德妃一边吃着蜜饯一边随口安慰,“皇上自然是相信姐姐的,成嫔妹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袁答应既然已经离开了姐姐宫里,自然也不会跟姐姐有什么牵连。”
惠妃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感动道:“还是德妃妹妹懂事,若是我宫里的人也能像你这般,我还有什么可愁的呢?皇贵妃娘娘眼光就是好,不像我,挑的一个两个都不争气。”
德妃倏然握紧了茶杯,自从她封妃之后,已经许久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再提起往事了。
她是佟佳皇贵妃举荐给康熙的宫女,确实是承了佟佳皇贵妃的恩情,可佟佳皇贵妃也抢走了她的大儿子,硬生生的叫他们母子分离,多大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宫里谁不知道她一向忌讳这些,偏偏这个惠妃仗着自己是最早服侍康熙的,又有大阿哥,完全不在意,当着面就直戳她的痛处,大家都是妃位,谁又高谁一等了?
见德妃不说话,惠妃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哂然一笑,又道:“看我,没的说这些做什么,妹妹知道我一向心直口快,别跟我计较。”
宫里人都知道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德妃就是小家子气,宫里宫女出身的嫔妃还少了吗?没见谁向她这般,提都不让提的。
德妃怀着身孕,本就有些烦躁,跟惠妃话不投机,实在不想再搭理她,只说夜里没睡好乏了,便起身送客。
惠妃本来是来向成嫔探听情况的,没想到成嫔没见到,还在德妃这儿讨了个没趣,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一甩袖子就走了出去。
“主子别生气,”绘香扶着惠妃,低声劝着,“德妃娘娘怀着孕呢,不舒服也是正常的,也不是故意针对您,您来这一趟,想必成嫔也会明白您的心意,至于七阿哥那边,不如叫咱们大阿哥去走一趟,他们兄弟间好说话。”
“去什么去!”惠妃心里有气,自不肯答应,“不过是个瘸腿的阿哥,凭什么叫我的胤褆低三下四的去受气?成嫔就是个狐媚的,他儿子也一样,说不准就是故意受伤叫皇上怜惜的,那袁答应可不一定是谁的人呢!”
“主子可不能这么说,”绘香连忙制止惠妃胡说,“七阿哥才多大,哪有这样的心思?况且大阿哥是他的兄长,去探望生病的弟弟是理所当然的,七阿哥也只有恭敬谢着,又怎么会给咱们大阿哥气受呢?奴才听说,四阿哥可是一早就去了养心殿,到现在也没出来。您瞧瞧这段日子四阿哥总往养心殿去,名义上是陪七阿哥,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常在万岁爷面前露脸?七阿哥住在养心殿,这可是咱们大阿哥表现的好机会,您得劝着他常去,不能叫四阿哥一个人出头啊!”
惠妃向来信任绘香,听她这么一分析,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她受些委屈倒是没什么,叫她儿子得了好处才是正经,于是也不矫情了,赶紧叫了身边的小太监去上书房门口等着,待大阿哥下了课,就赶紧叫他往养心殿探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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