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虹在公安分局突然晕倒,警察着急了。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社会交代?一时间,报告领导的,拨打120的,按捏人中的,端茶喂水的……整层楼的人都忙乎起来。
毅虹对公安的结论反应如此强烈,办案人员凭直觉,感到毅虹不会说谎,因而也对案件的结论存疑。但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是办案的铁律,岂能以毅虹的口说为凭?在发现新证据前,也只能如此了。
毅虹的体质还是不错的,只是公安对作恶多端的胡林没有丝毫办法,她实在气愤才急火攻心晕厥的。她睁开眼,看了那熠熠生辉的警徽,想想自己被胡林伤害的事实,心情十分复杂,她还能相信谁依靠谁呢?
分局的领导劝慰说,目前的结论是基于所掌握的事实作出的,并不是就此结案,还将继续寻找证据,还原案件的本来面貌。
毅虹似乎看到了希望,但她转念一想,人家宽慰你,你也当真?过了这村儿,何来那个店?警力都调到其他地方去了,还有谁关心这个案子?她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想出了办法。
回到酒店她约向城和华军商量,按照毅虹的意见,三个人分成了两组。
华军和胡林都是酒店的常客,彼此之间既有些熟悉,又无恩怨和往来牵扯。都当过兵,有一些共同话题。作为华侨,胡林亦有仰慕之意。更重要的是鬼厝失火,华军尽力找人救火,也算帮了胡林的忙。
毅虹如此细致的分析,是要让华军借故与胡林接触,从中寻找破绽。华军欣然答应单刀赴会,毅虹和向城搭档,与华军里应外合。
按常理,胡林应该去酒店感谢德义、彩香以及酒店员工的救火之恩,然而他家老宅遭遇火灾后,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心中有鬼,想回避失火的话题吗?是担心自己失态而露出什么马脚?毅虹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那么,胡林会栖身何处?华军到哪里去找他呢?
护林是他的工作,林子也是他的保护伞。毅虹判断,他一定会在林子里恢复重建小屋。
考虑到华军腿脚不灵便,毅虹和向城趁着夜色钻进林子,寻找胡林的藏身之处,为华军“打入敌人内部”做好准备。
林子里是禁止狩猎的,这也是胡林护林的工作内容之一。
华军买了根猎枪,又从市场上购得活蹦乱跳的家养的野鸡、野兔各一只装在网兜里。傍晚,他头戴礼帽,眼戴太阳镜,扛着猎枪提着网兜进入了林子。
山路崎岖,华军艰难地向胡林小屋方向走去。当远远地望见小屋时,他停下脚步,选择了一个平坦僻静的地方,把网兜放下。
鸡把头伸出网眼,无忧无虑地啄食地上的虫子。而兔子伏在地上颤抖,仿佛知道即将大难临头,两只眼睛红得像大哭了一场似的。
他举起猎枪,扣动扳机,啪啪啪连射几发。网兜中的野鸡应声倒下,野兔耷拉下头一动不动。鸡血和兔血汇集在一起,顺着斜坡流进溪水。然后,他靠近网兜坐下,拿出小吃,打开酒瓶,自娱自乐地小酌起来。
“禁止打猎,违者罚款。”胡林从小屋子里钻出来,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叫。
华军压根就不理他的荐儿,翘起二郎腿,故意抖动着健康的那条腿,带动残疾的腿脚不停地晃动,完全是一副自鸣得意乐天逍遥的模样。
胡林一瞧,网兜里是刚猎到的野鸡、野兔,还流着血。地上坐着个男人,着装时尚,还饮着洋酒。他心中欢喜,可以狠狠地敲他一大笔酒钱。
“唉,唉,我说话你听到没有?”胡林问话,华军装着没听进,慢悠悠地喝了口酒,胡林生气地摘掉了他的礼帽,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华军抬起头,文绉绉地说:“休得无礼!”
“啊,是印老板,你怎么能做违法的事?”
“我是华侨,违什么法?”
“华侨也不行,打死了野生动物,要坐牢的。”
“是吗?有这么严重?就咱俩,你不说不就没事了?”
“那,那就要看你……”
华军掏出钱包,里边鼓鼓囊囊的。胡林眼睛都看直了,不愧是华侨,真有钱。华军抽出五张十元大钞,说:“这样成吗?我就喜欢吃野味。”
五十块,比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胡林心里痒痒的,说:“那个什么,太客气了,成,成。”
华军把五十块递给胡林说:“拿着,到毅虹酒店吃猪头肉去。”
一听毅虹的名字,胡林心头一颤,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鸡头……兔……头……好吃。”
华军是故意提起毅虹刺激胡林的,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强烈,这让华军笃信毅虹所讲述的胡林犯罪事实。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提起野鸡野兔,扛着猎枪,说:“走了,下山去,谢谢你不说出去。”
胡林既觉得华军这样出林子会连累自己,又想尝尝那洋酒的味道,就说:“印老板,你不能走,大摇大摆地下山,人家会发现的。这样好不好?你不是喜欢吃野味吗?到我小屋去,我给你做,咱哥儿俩喝几盅。”
神了,胡林中计了。当时毅虹让华军上山如此这般,他也是将信将疑,因心中对她有点意思,也就顺从了。没想到这与毅虹事前设计的一模一样,华军心中敬佩起她的聪明来,心想,说不定胡林还真的能露出犯罪的马脚呢。
这是一座新盖的小屋。四周的墙用木头围成,很结实。屋面盖着青瓦,瓦上有明显的烟熏痕迹,应该是从胡林家老宅搬运来的。
胡林张罗华军在屋内歇着,他到屋外溪边杀鸡宰兔去了。
室内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一张小板凳。已没有了毅虹所说的“槽凳”,那该死的槽凳被毅虹劈成柴火后,也许胡林怕作为证据,才没有敢再制作新的。
胡林做菜的手艺还不错,鸡、兔一锅煮真挺香的。华军拿出他带来的人头马,胡林嘴馋得直咽口水,他何时喝过这样的洋玩意儿?
四十来度的酒不辣不淡,真可口。胡林素来贪杯,这不,华军给他敬酒斟酒他都来者不拒。喝着喝着,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华军说:“哎,你家老宅全部烧了,真可惜,都是那个厨师长抽烟惹的祸。”
胡林说:“公公……安……你也……信。”
“信啊,当然相信公安了。”
“你说说,这……这野鸡野兔吃了,谁知道个屁,没有证据,没……没证人。”
“倒也是啊,依你看老宅的火?”
“厨师……师长,抽……烟蒂……还能能着火?”
“那你说说看,火哪里来的?”
“我,是我。”胡林话一出口,华军大吃一惊,真的是他放的火?这人太可怕了,为了杀人灭口连自家的宅子都敢烧?
毅虹和向城躲藏在小屋外,胡林的话他们听得真真的。毅虹趴在地上,双手捏起了拳头,柳眉倒竖,双目圆睁,心里骂道,狗东西,太狠毒了。向城挨在她的身边,像一名警卫,忠实地保卫着毅虹。听了胡林的话,他觉得有戏唱了,一定能为刀疤报仇。他从心底里佩服她的聪明,于是微微地侧过头,向毅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两人目光相撞,仿佛要碰出了火花喷向小屋,把它的罪恶烧得精光。
胡林刚说完“我,是我”,又语无伦次地说:“不……能说,说了……吓死死……”话还没有说完,头就趴在了桌子上了。
“咕,咕咕,咕咕咕。”
“有鸟叫,我去打几只。”华军听到了毅虹和向城发的信号,他拿起猎枪就走。
“多多多打几……”胡林没说完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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