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没想到他会先开口,被问得一愣。她倒也没什么事,主要是见他又要走,慌不择路罢了。她要如何讲,就说世子,我只是想拦住你,抱一下你的大腿?
不行,除非她不想活了。
李秀色咬咬牙,认命地将头一昂:“世子且慢,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广陵王世子点点头:“哦,不听。”
“……”
他浑不在意地拽起缰绳,没等李秀色反应,小桃花前蹄已然高高翘起,像是不顾拦路,要直接朝她当面砸过来。
乔吟在不远处吃了一惊,正要上前搭救,却见李秀色咬了咬牙,心道你不仁别怪我不义,身子一歪躲过,再朝前一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美地、熟能生巧地第二次抱住了广陵王世子的大腿。
颜元今:“……”
马上的人僵住,乔吟则震惊地托住了下巴,撑住车门让自己勉强站稳。
“叮——”
【恭喜宿主,完成第二次倒贴任务,任务进度2/100。请变换新意,再接再厉哦。】
终于完了!
李秀色这回不等被踢,迅速自觉地松了手,直起身子,又咳一声道:“那什么,抱歉,脚滑了。”
偷偷瞟那骚包世子,却见他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秀色原地迟疑了一瞬,下决心脚底抹油,立马撒腿就跑。却听“小桃花”一声长嘶,前蹄再次高高翘起,又转身落下,换它直直堵住了她的去路。无广告网am~w~w.
马上的人脸色黑得厉害。
他半低下头,目光阴恻恻地落在她头顶别歪了的花簪上,语气也冰凉:“哪儿去?”
李秀色咽口唾沫:“回、回家。”
“抱完就想走?”
那不然呢。
李秀色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没作死这么说,只试探道:“世子有事吩咐?”
广陵王世子冷笑:“说吧。”
李秀色抬头:“啊?”
马上的人似乎并不想看见她这张脸,眼神多了几分不耐烦:“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李秀色愣了愣,立马拨浪鼓摇头:“没有没有,没有话说。我怎敢叨扰世子,您还是该忙啥忙啥去吧。”m..coma
“没有话说?很好,那方才就是在骗我了。”颜元今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他生得明艳好看,笑容自比桃花还要晃眼:“你可知上一个骗我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
没等李秀色回话,他的手便拨上腰间剑鞘上的铜钱串,叮叮清脆间,幽幽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被我砍了双臂,卸了双腿,再割了舌头罢了。”
李秀色当即两腿一抖,嘴角轻抽,大脑飞速转了两圈,立马道:“我,我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有话要说!”
颜元今轻嗤:“说。”
“那个,”李秀色壮了壮胆,诚恳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想问下世子,明日您会在何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总归以后每天都要倒贴的,这骚包整天到处乱跑,她不可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寻他身上,问一问应该没关系?
颜元今鸦羽似的睫毛一扇,似乎不觉得意外,语气轻描淡写:“打听我行程?”
李秀色点点头:“算是吧。”
他忽而冷笑一声:“你胆子不小。”
“……”
不是,他非要说的,怎么他还生气了!
正当李秀色想要解释之时,忽而有人挡在面前,将她拦在身后,笑吟吟道:“李妹妹并非有意冒犯,还望世子息怒。”
颜元今将目光慢慢移到乔吟脸上,没说话。
乔吟继续道:“李妹妹长姐昨夜遭游尸残害,悲伤至极,一时难免有失分寸。她挂心于游尸一事,又知世子今日是来顺天府为此事奔波,想必只是想向世子表达感激之情的,问世子行踪,也是担心您的安危……李妹妹,对罢?”
李秀色违心地点头:“是!感谢世子,世子真是位大好人。”
这还是第一回有人如此敷衍地当着他的面夸他大好人,颜元今似是被气笑了,呵道:“看出来了,果真是悲伤至极的。”
乔吟忙又道:“妹妹乃钦天监监正之女,遗传了李大人观天象之能。说起来,昨夜我与卫道长能改去六牌楼,也还得多亏她提醒。”
她这话说得巧妙,一来在气头上的世子面前说了李秀色几句好话,改善点印象,二来又提醒了世子她毕竟是个正五品家的女儿,虽在广陵王府面前算不上什么,但还希望他能留几分薄面。
李秀色知晓乔吟用意,感激之外又哭笑不得,她昨夜随口乱编的话,倒误打误撞与她书里老爹的身份对上了……
颜元今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但乔吟袒护得太明显,他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只不耐道:“行吧。”
眼见他要离开,明日堪忧的李秀色刚在心里叹了口气,忽见小桃花的步子倏地停了下来。
马上的颜元今偏了偏头,似乎想起什么,目光看向了她,开口道:“你……”
李秀色下意识抬头。
少年居高临下,眸光清亮,眼神落在她额角,顿了一顿,啧一声道:“是不是从不洗脸?很脏。”
一旁的乔吟一愣。这世子脾性差她是知道的,但说的话委实伤人自尊了一些。
转眼看李秀色,见她也僵在原地,神色看不清所想,半晌,才语气生硬道:“这是胎记。”
“哦。”广陵王世子点了点头:“我管你是什么。”
说完,看也不看她,策马离去了。
铃声清脆,渐行渐远。李秀色许久才从出离愤怒中回神,深吸口气:“我不干了。”
系统在脑中蹦了出来:“收到!请问宿主,现在就原地自杀吗?”
“……”
发个牢骚都不行吗!
乔吟在一旁叹气,料想她定会心中难过,或是哭闹一番,正欲安慰,谁料李秀色在原地静默一瞬后,竟率先提腿便朝马车处走,一面还道:“乔姐姐,就麻烦你了。我们得快些,若是我回去晚了,被我爹抓住可就完了。”
乔吟心中奇怪,却也没多言,二人上了车,向着李府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瞧李秀色脸色,见她背脊挺得笔直,面上有些未褪去的潮红,靠在马车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想来这一天下来受了两回气,必是打击不小,便也自觉没出声打扰。
马车行了半程,忽然被另一队车马拦下,乔吟掀了帘子去看,只见对面车上下来一胡子花白的老人,正是乔国公府上的老管家吴吉。甫一见着自家小姐,吴吉便难掩激动道:“小姐,总算寻着你了,您出走数日,老爷担心得很,城中近日不太平,快跟老奴回去吧……”
乔吟秀眉一蹩,出声打断:“吉叔,我同他说过,婚约一日不去,我便一日不归,你家老爷如今是改主意了?若是还没,那吉叔便回去复命罢,就说我好得很,不必挂念。”
说完便要回车里,吴吉忙嘶声拦道:“小姐!老爷病了!您快回去看看罢。”
“病了?”乔吟动作停住,转过身来:“几时病的?现在如何了?”
吴吉叹气道:“老爷本就有心疾,数日前您与他争执后便郁结缠身,您一出走,他当晚便咳了血,病倒在床,不见好转。老爷不叫我与您说,可、可这如何瞒得了……”
乔吟神色先是紧张,又是狐疑,而后咬唇道:“我跟你回去,你若诓我,我自有办法叫他再也寻不到我。”
“诶!是、是。”
吴吉忙不迭要扶乔吟下车,却见乔吟又钻回了车里。
李秀色听了个大概,不等她先说话,便主动道:“乔姐姐不必担心我,我自己可以回去,你还是赶快回府罢。”
乔吟只叹气道:“原本想着顺路,送了你后正好一路行至瑶乐林寻小道长,眼下却……罢了。”
说到这,又想起什么,两指屈于唇前长“吁”一声,片刻,车窗外便飞进了只全身红毛的雀鸟。
雀鸟落在她指尖,圆鼓鼓的白色眼珠一转,乔吟俯身在它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而后那雀鸟的眼珠一瞬转成了黑色,在她头顶盘旋两周后,便飞了出去。
李秀色奇道:“这是……”
“传音雀。”乔吟眨眼道:“乃小道长师尊度衣真人所造的宝贝,虽看起来与寻常鸟无异,却不是真鸟。每一对传音雀分雌雄,可日行千里传音,小道长下山带着一对,我便向他讨来了一只。这雌鸟记下我要它带的话,便能立即赶到携带雄鸟的他身边,原封不漏、甚至声音也不变地传达过去。听上去是不是挺神奇?”
李秀色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心中却暗忖,这个可比打电话麻烦多了,又想,人家大概玩的就是情趣,一人一只,成双成对,怕不是别名叫做“情侣鸟”。
乔吟笑道:“据说当年那度衣真人统共就打造了两对,另一对似是贡给了宫里,落到谁手中便不得而知了,宫里那群人哪认得什么宝贝,没准儿都积灰了。”
言罢,她拍拍袖子:“好了,我得回去了,马车留给你,你自己路上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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