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江清月一得消息,便匆匆到了英国公府上,萧夫人正笑容满面地在门口指挥着预先到达的车马将东西卸下安顿,见了她来,便道:“明儿赶来得倒是快。”

江清月理了一路的思绪,此时还觉恍惚:“舅母,舅舅同戚将军他们,怎么就回来了?”

“我也不知呢,”萧夫人说,“倒是方才赶在前头送信的随从,说是圣人下的密令,他们匆匆启程,半个字都没透出去——你脸色怎的这样不对?”

江清月的侍女抱琴替主子回了话,道:“公主风寒才好,方才下马车许是稍稍有些急了,咳嗽了几声呢。”

萧夫人一贯最心疼这个外甥女,听了之后忙道:“他们人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你这傻孩子有什么好急的,赶紧去房中先等着罢。”

江清月乖乖应了,她同萧夫人亲近,府上原本有专门的留着供她歇息的小院,却不料今儿府上的婢子引她去的乃是一处小偏院,见她眼生疑惑,那婢子便笑道:“这是戚将军还在国公府时所住的院子,夫人才叫打扫出来的,便委屈公主现在此歇息。”

江清月哑然,想明白这是萧夫人的好心。长辈们总是希望她二人夫妻和睦的,戚摇光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在他的院子里等他,本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江清月并非那种拘束之人,想着,只落落大方在屋内落座。

她从下午等到日头落山,人都有些不耐起来,可总不好不等他,抱着茶杯只是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抱琴唯恐主子着凉,轻手轻脚给她盖了件披风,便退出去守着。

江清月着实是困了,身上盖着暖和的披风,竟是彻底陷入了睡梦中。

梦里,她的魂儿荡荡悠悠,不知附着于何物之上。她听见有人痛快地笑,说:“……她终于死了,可叫我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

旋即声音的主人站到了镜前,望着光亮的铜镜,云鬓花颜金步摇,嘴角隐隐含笑,好一个美人儿,可却叫江清月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附身在淑华长公主江清颖身上了?

既然如此,那江清颖到底是说谁死了?

她狐疑地打量四周,却发掘自己不能动弹,镜中江清颖的步摇熠熠生辉,镂刻着嘴角衔珠的丹凤,好生华贵。

她竟是成了根金步摇,如今插在了江清颖的发间。

江清月一贯觉着江清颖这个人十分地晦气,平日半点儿不愿意同她沾染,如今忽地成了她发间一根簪子,便明白过来这是个梦境。她极力地想叫自己清醒过来,可四周的一切却都还如常。旋即就见江清颖踱步起身,走了出去。

这分明是江清月幼时蹒跚学步走过的宫殿,可如今她望相四处,却觉得处处凄凉。当年御柳如丝映九重,凤凰窗映绣芙蓉,可如今瞧去的宫廷之中,花不复红,满目疮痍,好似才经过一场浩劫。

阖宫内外,不闻笑语,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偶有宫人所过,见了江清颖,也只是战战兢兢地行礼。

江清颖到了太后的宫殿里,孙太后同十皇子皆在,江清颖笑着同十皇子见礼,“陛下。”

江清月如遭雷劈,陛下?

她再定睛一看,十皇子身上所着,可不就是龙袍?

那她的六皇弟江临,又去了何处?

江清月惊疑不定,可旋即,孙太后的话便解答了她的疑虑。她揉了揉十皇子的头,道:“江清月与江临皆已伏诛,楚国公府上下也已被控制住,陛下今日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江临同江清月一母同胞,平日最为亲厚,江清月能过得潇洒肆意,全是因着江临做了皇帝的缘故。

听到自己和他都死了,江清月一开始觉得不可置信,旋即就想明白了。这些事,自然都是孙太后做的,只是为了拉她的亲儿子上皇位。

昔年也不是没有臣子对十皇子的存在提出过异议,他与皇帝年岁相近,早到了能够出宫开府的年纪,却始终生活在皇宫里头。可太后以十皇子幼时高烧烧坏了脑子,生活不能自理的理由而推脱了过去。

是啊,江清月分明记得,十皇子七岁了连个字都写不来,说话都说不囫囵,谁会觉得这么一个傻子有能力争夺皇位呢?

可如今的十皇子身着黄袍,浑身傲慢,面露阴骘,狠狠道:“死干净了最好!”

他分明不傻,只怕前面十几年,都是装出来的!

旋即,十皇子又提到一人,面露惊惧道:“只是我唯独还担心定北侯,他功高震主,是条会咬人的狗,他还没有消息么?”

孙太后冷笑道:“塞北如今天寒地冻,他兵败失踪后已足足十日没有消息,自然是凶多吉少,也亏得他出事,不然戚摇光手握重兵,收拾起明华一党来哪有那么容易!”

这母子三人在捎着银丝碳的室内笑语晏晏,江清却却仿若置身冰天雪地,浑身发颤。她忽生狡兔死、走狗烹的恐惧。戚摇光是她夫君,如今竟连他也死了,死在了眼前这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之手!

又听见江清颖仿佛调笑地道:“哦,你们知道,江清月是怎么死的么?哈哈,我叫人弄花了她的脸把她关在柴房里头,她不是最宝贝自己的那张脸么?世人不是都夸她是第一美人么?才两天呢,就熬不下去了,我放了几个流氓进去吓唬她,她便一头碰死了——她活着的时候爱美,可死的时候真难看啊!”

江清月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可不知怎的却半分动弹不得!

她猛地睁眼,冷汗涔涔,不住地喘息。

耳畔传来一道略显冷淡的男声,“公主醒了?”

江清月顺着声音,抬眼望去,说话之人站在她的身侧,铠甲未解,面容冷硬,刀刻斧凿般的面容,却有一双漂亮得过分的桃花眼,垂眸瞧人时,有叫人脸红心跳的情深。

她恍然——这便是她的夫君戚摇光。

江清月在他平静的注视下,方才发觉自己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她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她被方才的梦魇着了,整个人冷汗淋漓,面色苍白,戚摇光却误会了,他皱眉看向她,道:“公主可还是因着伤寒,身体不适?”

这个梦之前,江清月对于自己这位名义上的丈夫归家十分不屑一顾。她堂堂郢朝长公主,又不是那等家世不显依靠丈夫过日子的寻常女眷,对她来说,多个男人,顶多算多张嘴吃公主府的饭,又有什么要紧。

可她怕疼怕死怕被人刮花脸,梦里江清颖的讥讽还如同恶鬼低语一般萦绕在她耳边,她一时竟觉得那不是单纯的梦境,或许是上天在向她昭示着什么。

她思来想去,便一把抓住了戚摇光垂落在身侧的手。

戚摇光身子一僵。

他就在边关,别说女人的手了,哪怕是母的生物都没见几个,猝不及防被她抓住了手,只觉得整个人不自在,下意识要甩开,旋即便瞧见她惴惴不安地瞧着自己,一双清亮的杏眼满是惶惶。

他亦想起,这人不是旁人,而是他的发妻。

他无奈,只好由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不甚熟练地拍了拍她的背,道:“公主,怎么了?”

她神情仓皇,望着他道:“……我方才,梦见你同舅舅在战场上出了些意外,心里头很是后怕。”

事关谋逆,她不好贸然出口,此话却也为真。

可她有心遮掩的话语落在戚摇光耳中,却又有些旁的含义。他原以为这位公主同自己不过是表面夫妻,二人之间定是处处冷淡。可她望过来的眼神之中当真是有些关切,他忽地就心软了。

他略显生硬地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我与义父已平安归来。”

江清月定定地望着他,像是在确认眼前一幕是否真实。

好半晌,她确定了现在才是现实,方才那可怕的梦境已离自己而去了,便长长地吐出口气。

是了,她如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明华长公主,皇位上坐的依旧是同她亲厚的江临,她还没有落到梦中那般凄惨的境地。

这会儿她才有心思去打量戚摇光。

许是长途跋涉劳累太过,他眼下泛出淡淡的青黑,如今因着被抓住了手的缘故,身子微微下倾,可整个人还是挺拔的,像是被微风拂过的白杨树那样,清俊消瘦。

他也正注视着她,不发一言,眼神沉静而淡漠。

她这时才松开手,疲惫地道:“我方才叫魇着了,戚将军见笑。”

戚摇光缓缓地放下了放在明华长公主背上,那只略显生硬地安抚她的手,他站直了身子,面上重新恢复了冷淡神情。

“公主不必多礼。”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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