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同戚摇光二人坐在马车中,江清月自从得了他一句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后,再怎么问,他都不说了,只道:“公主到了便知。”
她无法,只得掀开帘子瞧了瞧。
看马车的行进路线,像是往西市去的。
西市素有“金市”之称,盖因胡人商贩大多选在此处开设珠宝店,其中长安最有名的一家“良辰美景”珠宝店便是开在此处。
江清月狐疑地看了一眼戚摇光,他正低头看书,神情淡淡。
江清月于是又把心里的猜想给否定了。
他虽然迄今为止对她是个合格的丈夫,在外人面前对她多番维护,可他的为人,决计同“体贴”二字搭不上边。
戚摇光不知她在想什么,却蓦地开口问:“公主今日见陛下良久,聊了什么?”
江清月下意识道:“也是不什么要紧的东西。”
戚摇光见她搪塞,便道:“公主若不愿讲与我听,直说即可。”这话说得没有半分烟火气,没有不满与抱怨,只是轻飘飘的陈述。江清月却听得沉默了。
她想到了小皇帝的话。
小皇帝道:“阿姐若是对戚将军只存戒备与利用,自然同他生不出什么情意来。我希望阿姐能好好过寻常人的日子,也能夫妻和美。”
“其实本不是什么要紧的话,”江清月忽地开口说,“只是……同陛下一些家常的唠叨,唯恐将军听了觉得无趣。”
戚摇光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他看过来,神情虽还是冷淡,可却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和。他道:“公主是不打算同我过日子了么?”
江清月:“啊?”
“若是要过日子,”戚摇光慢慢地说,“总是琐碎的。”
他忽然这样说话,江清月便笑了笑,说:“临儿担忧我同你二人相处不好,叮嘱了我许多,说将军瞧着可靠,是我的良配,希望我同将军好好过日子。”
她说着,便一瞬不瞬地看着戚摇光。
戚摇光便想见她今日举动,其实他也知道,江清月一开始的想法同自己差不多,无非是二人素不相识,大不了在旁人面前装得恩爱些,成全了彼此脸面,私下里,只要相敬如宾即可。
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终归有些不同了。
戚摇光正要启唇,说些什么,便见江清月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侯爷有没有觉着,我近日有些不同?”
他“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话。
江清月说:“实不相瞒,我近日对你示好,是觉得你很好,同我很般配,想取悦你,让你开心。”
戚摇光:?
虽说也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可戚摇光性子极为内敛,对男女情爱之事十分生疏,忽地被“取悦”二字给震到了,一时无言。
你们城里人表达感情,都这么干脆直接的嘛?
这时,马车一停。
外头车夫道:“长公主,侯爷,‘良辰美景’到了。”
江清月还在等他回应自己,猝不及防见,见戚摇光掀开了帘子,以她看不清楚的速度下了马车。
江清月:“……”好,合着你是躲我是吧?
她在马车里头,端庄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掀开帘子要下去时,却见方才火速逃离现场的戚摇光正站在马车边等她。
夕阳西下,落在定北侯清朗的眉眼之间,斜斜拉出阴影,倒是显得他眉眼愈发深邃好看。他站在那儿,对她伸出一只手,耳朵尖却是红的,被夕阳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看起来像街边很著名的小吃——“糖耳朵。”
江清月眯了眯眼,心里想的是——不知道咬起来是否也像糖耳朵那样,绵润可口。
她避开戚摇光的手,端庄冷艳地“哼”了一声,提着裙子自己跳下了马车,愣是不要他搀扶。
她自顾自地往里走:“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拿出来吧。”
这样傲娇率性的行为,倒是很符合她的风格。戚摇光收回手,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良陈美锦”同边上胡商店铺不同,乃是正经的郢朝商人所开设。京城如今刮着胡地风格的珠宝之风,戚摇光没有见江清月佩戴过任何胡人女子的饰品,又见他带回的宝石中,只有一匣子金绿猫儿眼最得江清月喜欢,可未经镶嵌,也只能放在库房里头积灰。
而今那昂贵的金绿猫儿眼已经被能工巧匠以累丝工艺镶嵌于发簪之间,一整套的嵌猫眼火焰纹金顶簪、莲瓣纹金挑心、嵌云纹金掩鬓、凤纹金分心、莲花形金簪,样样奢靡华丽,衬托得满屋生辉。
便是宫廷能工巧匠颇多,可江清月却从未见过这等精美的设计,惊诧地问戚摇光道:“这是你叫人做的?”
伙计见状含笑道:“这位郎君拿来的猫儿眼着实珍贵,我们家掌柜的见了,便说若是随意镶嵌,只怕此等宝物,便亲自连夜操刀画了图纸,又叫店里最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操刀,方才出了这一套簪子。”
江清月捧着这些簪子,爱不释手。
戚摇光见状,便付了加工费用的尾款,叫伙计替她把东西包好,方才牵着江清月又回到马车上。
她还在高兴,“这套首饰真好看,便是看一看,也觉得开心。”
见她欢喜,他便也微微翘了翘嘴角。
江清月一眼瞥见他神情,心中便知道了——这人性子内敛,因而方才对她的示好有所回避,可心里头,总归也是想对她好的。
她方才那点儿不悦便烟消云散了。
反正,来日方长嘛。
她想着便凑过来望着戚摇光道:“你在看什么?”
戚摇光道:“公主书房藏书颇丰,连一些失传的兵书都有,我便挑了几本——”
话还没说完,马车忽地一个颠簸,江清月本来也没坐稳,惊呼了一声,便整个人栽了过去。
马车里头虽然扑了厚厚的毯子,可这一下栽实了,必定要鼻青脸肿,她慌乱之中手指乱抓,也不知是抓到了何处,听见他闷哼一声。
旋即,眼前天旋地转。
戚摇光将她搂得紧紧的,一手护着她的额头,一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冷声道:“怎么回事?”
外头车夫忙告罪道:“回将军的话,是方才有位郎君骑着马冲了过去!”
戚摇光道:“可看清了马上何人?”
车夫道:“瞧着好似是有急报。”
戚摇光面色凝重,掀开帘子看去,马蹄扬起数丈黄沙,但是那报信之人所扬的一面写着“梁”字的旗帜,却鲜明地映入他的眼帘。
江清月从他怀里探出头,问他:“你没事儿吧?”
他摇摇头,却见她下巴有一道小小的红痕,那是方才她扑过来的时候在他衣角擦了一下弄出来的。
他用拇指覆上那处,低声问:“……可弄疼你了?”
江清月忙道:“我无碍。”
她往外看了一眼,方才冲撞之人已了无踪迹,“是谁家的马这样不长眼?”
戚摇光平静道:“是梁王的人。”
江清月一时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了。
梁王身处梁州,地接郢朝版图西侧,虽是富庶之地,却远在京城千里之外,若无他事,怎的会忽然回京?
江清月正想得出神,却听头顶戚摇光略带些忍耐地道:“公主……”
“嗯?”
她抬眼,看见他垂了眼睛看下来,这个角度显得他温柔极了,只是面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忍耐。
江清月惊觉自己还靠着他,忙不迭地爬起来。
埋头在他怀里的那一会儿,铺天盖地都是他身上的气息,他并不似京城郎君们那样熏香,可衣物之中却有一种清清冷冷的味道,连带着她身上都沾了一些。
她嗅了嗅自己的衣袖,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戚摇光那点儿不虞被她三言两语便打散了,他反问道:“有什么味道?”
“不好说,”江清月苦恼地道,“清冷得像冬日的雪,兴许就是你自个儿的味道罢,倒是怪好闻的。”
戚摇光手指微微收紧,略显狼狈地侧过了头。
江清月继续嘀咕说:“平日你睡过的被子也有这个味道。”
她眼尖,看着可疑的红晕从男人的脸颊一侧泛上来,这才咳嗽一声,老老实实地住了嘴。
戚摇光又翻起了那本兵书。
江清月只是瞟了一眼,旋即又疑惑地再看一眼。她没忍住,提醒说:“你书拿反了……”
戚摇光:“……”
他用书抵住额头,彻底破防了,无奈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提醒我……”
她睁大了眼,颇为不解,“你这样看书,怎么看得进去?”
他忍无可忍道:“……那公主以为,你在我身侧坐着,我又看得进几个字?”
江清月呆住了。
旋即就见戚摇光好像下了什么决心,收起了书本,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他这人的神情目光都一贯清冷淡漠,像是碎冰未化,却能清澈见底;可盯着她的时候,这种眼神却变得古怪而压迫,眸中似乎藏有暗影,意味不明。
不过一瞬。
江清月慌忙低下头去摆弄她的首饰,可恰如戚摇光方才所说,她如今当真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脑海里只有他那压迫与侵略感十足的眼神。
她手指一抖,险些把她的簪子给摔了,却是戚摇光伸过手来将簪子拿好,重新放回到她的掌心。
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觉得连他指尖接触过的掌心都微微发烫,她睫毛抖得像蜜蜂的翅膀,愣是半天也没有再抬起眼睛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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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写珠宝首饰时
回头看见小乔(我的猫)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项链拖到了他的饭碗里
怀疑我的猫是属龙的,真是只奇怪的小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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