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王贲将剑收入鞘中,走到李信面前,笑嘻嘻地蹲了下来。
李信有些脱力地倚着一块山石,和王贲对上了视线,失去了血色的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王贲帮李信解开了盔甲,轻车熟路地扒开他的衣服,看见肩膀上汩汩冒血的伤口时嘶了一声,“你不在,我跟蒙恬无聊死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你这伤……”
他说着痛心疾首:“还能打吗李兄?”
话没说完,霜雪般的枪刃就横在了王贲后颈处。李信沉沉看着他,“打你还绰绰有余。”
“别别别,”王贲往前躲了躲,这样子像是在往李信怀里钻,他恍若未觉道:“刀枪无眼,你这一不小心把我头削了怎么办?”
李信松开了长.枪,躲开他:“大王还在上面。”
“用得着你说,人都上去了。”王贲取出一个玉瓶,“父亲说你受了伤,我还特意给你带了药。”
李信不屑地笑了一下,别过头去。王贲凑上去把他的衣服脱到腰间,李信不适地躲了躲,王贲按住他,“别乱动。”
那一瞬他的神情格外凝重,“这是旧伤裂了,你得小心了,长不好会留下病根。”
李信低低嗯了一声,难得没有嘲讽他,王贲也觉得奇怪,掰过李信的脸,“喂,心情不好啊?”
李信甩开他,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婆婆妈妈,快点。”
一队人护送着赵政走了下来。
王贲行礼道:“大王。”
赵政朝他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从他身边走过。
随后是嬴政,他朝李信和王贲点了个头,将狐裘给了李信,作为答谢。
李信抱拳回礼。
王贲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啧了一声,“这就是那个魏国公子?瞧着人模狗样的啊?”
“别去招惹他。”李信按住他的手,“听我的。”
王贲顿了一下,“看来他很厉害啊,你可从没为了谁握我的手,我是该感动还是该害怕?”
李信啪的一下甩开他:“你该滚开。”
半个月后。
魏国公子的别馆中,宫人们忙忙碌碌地进出着。秦王今日将在咸阳宫举行宴饮,赏赐在这一次谋逆事件中有功的人,魏公子也在其中。
只是这个时辰了,魏公子才刚刚睡醒,秦王就在一屏风之隔的地方等着,都等了一盏茶了。他也不让人叫醒魏公子,也不进去看,就是在那儿坐着喝茶。
宫人们早已备好洗漱衣物早餐,就等魏公子睁眼。此刻,嬴政困倦地睁开眼,侍官简直快哭了:“公子醒了!”
宫人们大松一口气,前前后后围了过去。
侍官扶着嬴政起身,小声道:“秦王在外面等了公子很久了。”
嬴政朝屏风外看了眼,依稀看见赵政端坐在堂中,身影笔挺。从回到咸阳宫到现在,半个月时间,赵政一直没找过他。
他也没有再把赵政弄到空间里,这回宴会在即,赵政却突然亲临别馆,等他这么久,八成是要出招。
嬴政若无其事地洗漱了一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就脸皮厚一些,死不承认就对了。
宫人拿来一套崭新的黑色礼服,外袍精致华贵,上面绣着金色云纹和花卉。
嬴政没见过这身,看了侍官一眼,侍官忙解释道:“这是秦王带来的,让我们侍奉公子穿上。”
嬴政穿上了,张开手,由宫人为他整理袖子和衣摆,戴上玉佩和各种装饰。
“大王不是要宴赏群臣吗?”嬴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闻到室外的熏香时皱了下眉,“为何到某这里来耽误时间?”
“自然是在等你。”赵政放下了茶盏,起身,身上那件衣服和嬴政的像极,随着动作缓缓浮动,反射着星星点点的金光。他走到嬴政面前,朝侍官抬了下手,“寡人记得魏公子善书法,正好,今日赏赐的诏书尚未书写,公子,如何?”
他显然有备而来,侍官转眼就奉上了笔墨和御帛。
嬴政的视线在赵政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瞬,泰然自若地坐到案后,“若我迟迟未醒,大王这封诏书也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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