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尔你呢?你想出宫玩儿吗?”
顾尔立即否认,可说完又沉思了许久,才说道:“奴婢就想好好活着。”
花簌簌心一沉,她从未听说过顾尔的身世,但是若是好人家的女儿,定是放在手心上捧都来不及。
顾尔手心里细密的疤痕每一条都透露着她曾经受过的苦痛,即使花簌簌再愚笨,也能猜到在淮王手底下谋生有多艰难。
花簌簌内疚地说道:“我不是故意提这些的。”
“无碍,已经不是什么事了,都已经过去了。”顾尔话中的云淡风轻反而让花簌簌更为心疼。
“公主想知道?”
花簌簌犹豫了片刻,说道:“想。”
“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故事,奴婢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饭,有人来村里买孩子,说要送去城中大户人家家里做奴婢,我爹想着做奴婢好歹能有口饭吃,总比跟着他挨饿好,便将我卖了,公主可知道那时买一个孩子需要花多少钱?”
顾尔伸出了五根手指,说道:“五十钱,公主别小瞧这五十钱,一钱就能买酱醋油酒各一碗,若是买炊饼,能买五十多个,省着点吃够我们家吃上小半月。”
“我也本以为是去大户人家家中做奴婢的,当时还谋算着要好好讨主人家欢心,若是省着点还能将月银寄回家。可那牙婆是个坏心肠的,她根本不是将我们卖入府邸为奴为婢,而是将我们卖给了人间的豺狼。等我们洗干净后,便将我们吊了起来,每日用小刀割开我们的身体,放血给人吸食,据说这样能保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花簌簌越听越揪心,听到居然有人听信传言吸食人血的时候,气氛地捶着床榻说道:“愚蠢!居然有人会相信吸血能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也不怕遭天谴吗!”
“公主也觉得荒谬是吗?当年吸食人血这一行径可是在诸国风靡一时呢,据说当年南国有个皇帝便是因为吸食鲜血而灭了国,临死前还咬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的脖子。”
花簌簌难以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和权利,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不放过,这简直就是畜生行径。
“那后来呢?”花簌簌急切地追问着。
顾尔答:“后来淮王殿下将我救了出来,给了我三两银子让我回家,等我回家后一推开门,便看到我的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弟妹饿死在床榻上,尸体都已经臭了。我用淮王给的三两银子安葬了我的全家,便投靠了他,后来便认识了公主。”
花簌簌紧紧地握着双拳,又气愤又悲伤,想安慰顾尔,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因为她清楚的明白说什么都无法抹平顾尔心中的伤痛。
“公主不必替我伤怀,其实如今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我很幸运不是吗?我是我们家唯一活下来的,我替我们家人活着,好好活着。所以,公主你也要好好活着,依心而行,无憾此生。”
花簌簌郑重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顾尔的话让花簌簌久久不能平静,睡梦中依稀听见殿外的雨声,昏昏沉沉中她想这场雨后,天该凉了。
珠儿探了探头,看帐帘还未卷起,小声地问道:“公主可醒了?”
顾尔摇了摇头,说道:“昨日雨声太大,想来公主睡得不安生,让她再睡上半个时辰吧。”
珠儿点了点头,转头见顾尔眼下有明显的乌青,脸色也比往日憔悴,说道:“顾尔姐姐你也趁着这时候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呢。”
顾尔也不再推辞,昨夜她确实没有睡好,花簌簌半夜翻身的声音和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吵得她越来越清醒,她感激地说道:“好,那公主醒了你就叫我。”
“一定,姐姐快去吧。”
珠儿刚打发宫女提前温热好早膳,又让香儿提前备好洗漱的用具,刚准备妥当就见到皇上身边的內侍苍术匆匆地赶来,听到花簌簌还睡着,压着嗓子呵斥了几句。
苍术虽然是皇上身边的內侍,比他们尊贵不少,但是他的态度让珠儿很不舒服,公主到底是个主子,主子想做多睡一会儿怎么就还是件错事呢?
“苍术內侍教训的是,不过公主昨夜受了凉,今天身子不适,內侍可是有话要同传?”
苍术睨了一眼珠儿,心想这主子是半路冒出来的,身边的婢女也是半路拉来的,各个都不懂事,“陛下召见公主,还不伺候公主起身?”
珠儿瞧了一眼殿外,试图从殿外人来人往的声音中找找到自己的救星。
“还等什么?要本內侍亲自去吗?”
珠儿连忙说道:“劳烦苍术內侍在此等候,奴婢这就去伺候公主起身。”
“公主,该起身了。”
珠儿连说了三遍,账内还是没有动静,她壮着胆子掀开了帐帘,轻轻拍了拍花簌簌,“公主,起身了。”
花簌簌平日睡得没有那么沉,按理说早就该醒了,这很不对劲,珠儿试探地摸了摸花簌簌的额头,这一抹才发现公主竟然有些发烧。
珠儿连忙收回手,替花簌簌掖了掖被子,又将帐帘放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想抗旨不成?”
珠儿说:“公主发烧了,劳烦苍术內侍告知,皇上召见公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说着,珠儿从怀中取了些银两塞到了苍术內侍手中。
苍术內侍掂了掂重量,脸色缓和了些,“可要紧?今日这召见,公主怕是躲不了。”
“为何?”
苍术內侍道:“皇上的心意岂是我们做奴婢能揣测的?与其浪费心思揣测圣意,不如赶紧去请太医来瞧瞧。”
珠儿连忙应下,“多谢內侍提点。”
苏和苏太医替花簌簌把了脉,见到一旁的苍术內侍也大体明白了些,“公主昨夜受了凉,伤口又没好全,这才伤寒入体化热所致,微臣开服药给公主喝下便好。”
珠儿刚想开口就被苍术內侍打断了:“既然苏太医说了,这不过是普通的风寒,那便伺候公主起身吧,皇上还等着呢。”
“这……”
墨蝉及时制止了珠儿,暗示她不要硬来。
苏和高声说道:“虽不是什么大病,但公主到底有伤在身,若是不好生养着,加重伤势,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自己寻死的人。”
苍术吃了瘪,又碍着苏和太医的身份不好发作,只能软下身段对墨蝉说道:“墨蝉姑姑也体量体量苍术,若不是要紧事,苍术也不愿意耽误公主养病。”
墨蝉暗示珠儿将苏和支开,好在珠儿跟着墨蝉时日久了,也摸清楚了墨蝉行事习惯,借口同苏和一同去太医署抓药,苏和自然配合。
等苏和走后,墨蝉温声说道:“珠儿这丫头到底是从底下提上来的,不懂什么规矩,哪里像苍术內侍一般能在皇上身边伺候,內侍不会同这些小丫头置气吧。”
“怎会,这丫头资质差是差了些,还得墨蝉姑姑你多操心了。”
二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尤其是苍术內侍身上的毛都被顺得服服帖帖的,自然什么话都愿意说的。
“姑姑曾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的人,自然明白若不是主子有命,苍术也不愿意在这讨人嫌的。”
墨蝉连忙否认道:“怎会是讨人嫌呢。”
苍术挥手打断了墨蝉的话,附耳说:“今日皇上会在御花园面见齐国陛下,奴婢斗胆猜测或许是想提前让齐国陛下与公主见山一面。”
数日前,花为崇下旨让花簌簌在三国中自行选择成亲的人选,这事宫内外都已然知晓,只是墨蝉没想到,这齐国的陛下竟然会亲自来,还来的那么快。
“多谢苍术內侍,奴婢立马安排公主起身。”
苍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苍术先回去复命了,公主这孩有劳墨蝉姑姑多多担待。”
花簌簌醒来后,便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头也昏昏沉沉的,本想继续躺着的,墨蝉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她便强撑着起了身。
她如今发烧着,昨夜又没有睡安生,脸色比平常苍白一些,墨蝉用身体支撑着花簌簌,好让她有力气坐着。
上妆的婢女为花簌簌上了一层香粉,可反倒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若是用平日里常用的红蓝花做的胭脂怕不适宜,于是便取出鲜少用的桃花做的胭脂,薄薄地在脸颊上铺上一层,会显得气色好很多,不细瞧根本察觉不到她正发着烧。
“公主用些姜丝米粥吧,暖暖胃,待会还要吃药。”
花簌簌虚弱地点了点头,墨蝉见她难受地紧,替她轻轻地按摩着,好让她舒服一些。
苏和的方子确实很有效,一碗汤药下去,没多久便缓和了一些,花簌簌也没有刚起床那样难受。
苍术又让手下的小內侍来催,花簌簌等人急匆匆地要赶去御花园,雨后风凉,她刚踏出殿门立马瑟缩地抖了抖,顾尔眼尖立马捕捉到了,让珠儿去取来披风替她披上。
“哟,公主殿下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皇上可就要取奴婢性命了。”苍术內侍拦住了顾尔和珠儿,示意二人就在原地等候,随后便带着花簌簌去见花为崇。
苍术将花簌簌带到了乐春亭内便默默退下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亭内并无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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