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
莫如深就看见了张灯结彩的侯府大门，一如她嫁入侯府的那一日。
不，比那一日还要隆重，还要喜庆。
丫鬟小厮们拿着红绸欢声笑语，大门两侧贴着百年好合，天作之合的字样，那红绸艳的似血。
似灵儿死去那晚的血，似白灵死去那日的血。
刺的她眼睛猩红一片。
她从马上滚落下来，赤着双脚，穿着里衣冲到大门口，抢走了丫鬟手中的红绸狠狠的扔在地上。
“啊……”
丫鬟尖叫一声，“谁啊，这个疯子是谁啊。快来人把这疯子带走。”
风吹乱了莫如深的头发，她又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光着一双脚，怎么看都像是个疯子。
门口的侍卫听到动静立马冲了出来。
“就是这个疯子，赶紧把她抓起来。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我看谁敢动我一下。”
莫如深抬起头来，众人这才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披头散发的女人竟然是莫如深！
在她们心中，莫如深虽然不讨侯爷的欢心，可是任何时候都是精致的，漂亮的，大家什么时候见过她这般模样。
所以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令人震惊。
此时，莫如深身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叶子，污浊的水渍溅了她一身，看上去格外的狼狈。
这哪是骄傲讲究的莫大小姐。
这分明就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女人啊。
大家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说话。
莫如深扯下门侧的字样，朝着里面走去，这时，跟在沈轻柔身边的那个丫鬟才反应过来，直接拦在了莫如深的面前。
“莫小姐，你不能进去。”
“我要找祁途。”
“莫小姐，侯爷正在陪我们家夫人试妆，现下没有时间见你。而且侯爷吩咐过了，莫家人不得踏入侯府半步。
为了夫人的安全，我不得不这样做，莫小姐请见谅。”
莫如深身子晃了晃。
一口鲜血堵在喉间，难受异常。
陪沈轻柔试妆，呵，祁途对她当真是宠爱有加啊，想当初她加入侯府的时候，除了拜堂那一会儿，其他的时间，他几乎都未出现。
现在他和她才和离多久，他就忘了他们之间的诺言，迫不及待的想要给沈轻柔名分了吗？
他当真不把她放在眼底，不把他们莫府放在眼底么？
“滚开。”
莫如深拂开丫鬟，朝着里面走去。
“莫小姐，你不能进去，你若执意如此，奴婢便要得罪了。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侯爷和夫人有令，谁也不许破坏了他们的好日子。”
“啪！”
莫如深一巴掌甩在那丫鬟的脸上。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丫鬟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叫嚣。都滚开！”
丫鬟捂住自己的脸，抬起头来，满眼的阴冷。
“莫小姐，这是侯爷和夫人的命令，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莫如深冷笑一声，“她还未过门，算哪门子的夫人。我以莫府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们，都给我滚开。”
这时。
屋里传来一声轻笑，“莫姐姐发这么大火干嘛？”
一众丫鬟簇拥着盛装打扮的沈轻柔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红色的江南云锦为底，金丝银线作画，一寸布一寸金，可想而知祁途对她有多恩宠，方才那个丫鬟说这身嫁衣是祁途亲自为沈轻柔挑的。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沈轻柔说的没错，她虽然是莫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可在她的面前，她依旧是一滩泥。
一滩祁途任意践踏的泥。
而他沈轻柔才是祁途用尽一切守护的天上云。
“呀，莫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狼狈。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赶紧扶莫姐姐进去梳洗一下。”
沈轻柔妆容艳丽精致，笑容清浅，语气虽然关心，可眼底的讥诮却是一览无余。
莫如深原本不信祁途会真的娶沈轻柔的，哪怕他再不爱自己，可这些年来答应过父亲，答应过她的事情也从未食言过。
直到她看见沈轻柔穿着这身嫁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终于相信，她是真的彻底的失去了他。
“祁途人呢？”
“莫姐姐要见侯爷啊。”沈轻柔款款的走到莫如深面前，轻声笑道：“对不起啊莫姐姐，侯爷怕我误会，今儿早晨才交代的下人，说此生不再与莫姐姐相见。
莫姐姐，你千万别生气哦。”
“这话，是他说的？”
“不然呢？”
莫如深手指紧紧的捏着，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不相信！”
“莫姐姐，侯爷多骄傲的一个男人啊，却被你逼的不得不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你说他的心里该有多愤懑，多不满。
可是因为你是皇上的表妹，是莫老爷的女儿，他又不得不接受。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他又怎会再招惹你。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我要见祁途，我要亲口听他说出这句话。”
莫如深推开沈轻柔往里面走去。
沈轻柔冷冷一笑，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后面一扯，“莫如深，你输了。你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
侯爷是不会再见你的！”
莫如深摇摇欲坠的身子恍如风中残叶，一吹就会倒地。
她看着沈轻柔那样明丽的脸，忽然勾唇一笑，“是么？你以为我会让你嫁给他？”
沈轻柔看着莫如深的眼神，脸上神色一变，“你要干什么？”
莫如深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你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吗？行啊，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我也不孤独。”
“莫如深，你疯了？我可是侯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若是动我，侯爷一定会恨死你的。”
莫如深无所谓的笑了笑，“反正他已经够恨我了，我不介意让他恨的再深一点。”
有恨，也总比忘了强。
说完，莫如深拽着沈轻柔的身子跳上了马背。
门口瞬间一片惊慌。
“快，快追上去啊。夫人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侯爷定会要你们性命。”
……
书房。
祁途放下书籍，揉了揉眉心。
他抬起头来问旁边的丫鬟，“轻柔身子好些了吗？”
丫鬟低着头说道：“还是那般，大夫说沈小姐为了侯爷割取心头血，气血亏损严重，不知道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冲进书房，抹着汗焦急的说道：“侯爷，沈姑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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