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愣了愣。
“他出京了，何时的事？”
难怪最近不见君离夜，她只以为他很忙，并不曾想他居然出京了。
寒蕊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姐，您想想啊，主子和沐小郡王关系甚好，怎会是主子从中作梗让平阳侯前赴边塞的，更不可能是主子把消息隐瞒的。”
沈姝闻言，眸色再次幽深了些，因为，在方才寒蕊话落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
让平阳侯奔赴边塞，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在西凉皇帝跟前提及，而提出这点的人，必须是身份不低，且时时都能见到天子，且天子也信任于他。
仔细一想，再联系如今的形式，就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君长欢。
可是，为什么呢？
君长欢为何要这样做？
寒蕊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猜测道。
“属下猜测，此事也是承王故意瞒着的，不仅仅是属下和小姐不知情，估计朝堂上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是啊，沈姝怎么忘了，黄雪衣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沐初寒去告诉了她。
思及此，沈姝脸色更是冷了几分。
“好好的，大漠怎么会突然闹事。”
不知为什么，沈姝觉得君离夜知道一些内情，毕竟他私下好像和大漠那边关系不浅……
寒蕊抬头看了眼沈姝，想说什么，可还是欲言又止。
于此时，黄雪衣走了出来。
“姝妹妹，很晚了，我想我应该回去了。”
沈姝上去，握住了黄雪衣依旧冰冷的手，“雪衣姐姐，要不要再坐会儿平复一下心情？”
黄雪衣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再平复也是那样了，这是天子圣命，无论是谁去阻拦，都是收不回去的。”
这时，有个外院小厮小跑了进来，对着沈姝禀报。
“二小姐，外面黄家的人来了，说是来接黄小姐的。”
沈姝对着小厮点点头，亲自将黄雪衣送去了府门口。
刚刚到了门口，沈姝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她脚步微顿，“黄公子，原来是你亲自来接雪衣姐姐。”
原本她还好奇，黄雪衣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怎么黄家的人，一找一个准，直接就来到了她这。
没想到来的却是黄止，那便明了了。
黄止转身看来，对着沈姝扬唇一笑。
“沈二小姐，多日不见，不知最近可好？”
黄止的笑，即使是在这寒风刺骨的年关之夜，也是如同高山流水般的清幽长远，配着他身上那淡淡的药草香，让人舒心。
饶是沈姝现在心底里藏着千百件烦人的事，在看到了他的笑后，都不禁勾起了唇，缓声道。
“自然是好的。”
黄止看着她，眼眸中笑意加深了些，似是还想说什么，奈何身边的黄雪衣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沈姝当即皱起了眉头，“雪衣姐姐怕是受凉了，赶紧上马车吧。”
黄止也压下了方才的话，然后对着沈姝道了一个谢，接着将黄雪衣带着上了马车。
像是想到了什么，黄雪衣掀开了帘子，对着欲转身的沈姝道。
“姝妹妹，明天你能不能……”
不等黄雪衣说完，沈姝就勾起了唇，应了一个好。
“雪衣姐姐放心，明日我会陪你去送沐小郡王的。”
果真不出沈姝的预料，年关之夜有关平阳侯奔赴边塞的事儿，并无人知晓，到了次日，才引起了轩然大波。
可是当众人反应过来大漠和西凉要开战时，奉了圣命的平阳侯已经带着队伍朝着京城外去了，可谓是让所有的朝臣和京城百姓震惊又恐惧。
震惊的是战争来的悄无声息，而恐惧……自然是恐惧杀人如麻的大漠人！
而此刻，在那些英姿勃发，脚步铿锵奔赴边塞的士兵队伍里，有一个人最为突兀。
那便是吊儿郎当坐在马背上，嘴巴里还含着一根干草的沐初寒了。
明明他一身的银白色盔甲看起来十分英勇，奈何现下如此痞子样，让人看着只觉得滑稽。
眼瞅着他们要出城门了，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子声音。
“等等！”
沐初寒听这声音有些熟悉，立即转头看去，果真看到了马车里对着他招手的沈姝。
沐初寒吐了干草，当即嬉皮笑脸勒转了马头，“沈二小姐，这是来送我的吗？”
沈姝没有说话，而是掀开了另一半帘子。
只见一双美目哭成核桃的黄雪衣探出头来，手中还拿着个包袱。
沐初寒一看到黄雪衣，脸上原本的嬉笑顿时消失，嘴唇当下抿成了一条直线。
沈姝看着傻愣住了的沐初寒，无奈摇头，“傻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快点下马啊，还想让人家姑娘踩着厚厚的积雪到你跟前？”
沐初寒好似这才反应了过来，当下利索的下了马，快步到了马车前。
黄雪衣已经下来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沐初寒，只是把手中包袱给了他。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药，都是我祖父和哥哥的珍藏，是被我偷偷拿出来的，重要的时候可以保命，倘若到时候……”
说着说着，黄雪衣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到了后面，几乎听不到了。
沐初寒眼底浮现出的异色消失，嘴角再次勾起，看起来又像回到了之前的那副吊儿郎当的小郡王模样。
他一把接过包袱，嘿嘿笑。
“黄小姐的好意，我领了，你放心，我怎么去的边塞，就会好手好脚怎么样的回来，我……答应你。”
前半段话他说得十分随意，直到最后几个字，忽而变得认真。
黄雪衣咬了咬唇，应了一个好，生怕自己再多留着，又要哭出来，赶紧就转身进了马车。
看着她像兔子一样跑开，一时间让沐初寒回想到了天灯节那夜，当时的她，也是溜得这么快……
一回忆起往昔，笑着笑着，沐初寒就笑不出来了。
“沐小郡王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雪衣姐姐，等你凯旋。”
直到沈姝的声音传来，他才回了神。
沐初寒嘴角重新扬起笑，然后无奈叹气。
“只可惜啊，君离夜那小子没来，不过没事，待我回来了，定要打残他！让他不来送我！”
“臭小子，你要打残谁？”
突然，一道男子的戏谑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带着马蹄声阵阵。
下一刻，只见一道火红色身影闪至众人面前！
沈姝一听这声音，当即抬头看去，果真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君离夜回来了。
他一甩长袍，翻身下马。
第一眼，便和她对视。
沈姝对着君离夜点点头，表示她很好，然后又看去了沐初寒的方向，意思是你去吧。
君离夜勾唇，很明显是明白了沈姝眼神深意，不过他还是第一个来到了沈姝跟前，将她拉下了马车，握紧了她的手轻语道。
“这次离京的急，没有提前告诉你。”
沈姝还未开口回话，那边沐初寒便叫苦不迭道。
“君离夜，你到底是来找你媳妇的，还是来送我的！”
君离夜挑眉看去沐初寒，“臭小子，悄没声的就要去边塞，别到时候真上了战场就第一个尿裤子。”
沐初寒叉腰冷哼。
“君离夜，你别小看爷，到时候爷把敌寇的脑袋砍下，提回来给你看，让你嘚瑟！”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皆不说话了。
现场不由静了静，唯一真实存在的，便是那夹杂冬雪拍打在脸上的寒风。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君离夜才缓步来到了沐初寒面前，脸上也没了玩笑之色，然后抬手捏住沐初寒的肩头。
“记得要活着回来，敢死在那地方，本殿第一个掘了你小子的坟。”
沐初寒一怔，随后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放心，我沐初寒不会死的！”
这时有士兵来催促。
“小郡王，侯爷在催了，咱们要上路了。”
沐初寒看了眼君离夜和沈姝，又看了看已经上马车的黄雪衣，最后翻身上马。
“咱们来日再见！”
“驾——！”
再见……不知是真的再见，还是永别……
【作者有话说】
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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