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配了“身轻如燕”的周轶,追踪谢若琳的黄包车自然很是简单。
谢若琳从法租界到了英租界,在一家药材铺门口下了车,穿过药材铺从后门离开,然后又穿过两条小巷子,进了一个狭窄的民巷。
周轶路上做了简单的变装,仓促之间倒也不怕谢若琳认出来。到了此处原本要继续追下去,心中却微颤,感觉到了一丝警兆。
“贼心通明”!
这次的警兆很细微,不太像是遇到生命危险。
周轶不动声色的走到路边,买了包烟,借着抽烟的工夫观察了一圈,果然找到了警兆的来源。
巷子口的一个自建的三层民居,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似乎在阳台看书,却不时的盯着过往的人群,对周轶这个陌生人还多看了几眼。
这个三层小楼,刚好是附近两条巷子的制高点,可以观察到街面上的一举一动。——这样的警戒措施,说明里面很可能是中统的联络点。
既然到了地头,周轶没有继续追踪。在英租界兜了个大圈子,这才回谢若琳租住的公寓楼下,安静的等他回来。
在这,居然遇到了伪装成擦鞋匠的贼九,见到他出现,正在舔这个大脸对着他傻笑。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周轶见状,坐到这货对面没好气的问道:“黄包车呢?”
“让我给卖了,还有两辆自行车。”
贼九听到周轶的问题,一点都没有惹了祸的自觉:
“以掌柜的暴脾气,进去没直接动手,我就知道你要来文的,这不是要给掌柜的创造机会嘛。你说那帮家伙也是的,为了两辆自行车...就两辆自行车,足足追了我三条大马路啊....”
“你就不怕他们追上,把你一顿揍?”
看到贼九的架势,周轶笑着摇了摇头。这贼九也算是个得力助手,就是脑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样。
“就他们,还想撵上我,掌柜的给我的体能训练不是白练了...”
贼九听了周轶的质问,哈哈笑着说道。
体能训练是为了让你偷人自行车?
贼九见到周轶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一边给周轶擦起了鞋,一边笑着解释道:
“我回去的时候,你和那个姓谢的都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姓穆的小丫头片子,我跟了她一会儿,见到她去跟先生学弹琴就没再跟。想着那个姓谢的挨一顿削,可能要回这地方收拾一下,就管街边找擦鞋的买了套工具...”
行啊你贼九,有两下子。
鞋擦的也不错。
周轶听了贼九的话,正要夸他两句,却突然听到贼九说道:
“掌柜的别回头,他回来了。”
周轶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回头,根据贼九的提示,用镜子往公寓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谢若琳拎着个公文包,哼着歌回了公寓。
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掌柜的你怎么也跑这儿来了,不会是跟丢了吧?”
确定谢若琳进了公寓,贼九笑眯眯的开口反问道。
“他去了怡丰道附近的一个民巷,门口有观察哨,我就没进去。没记错的话,范江海昨天也去了怡丰道附近?”
“没错,这老小子就是搁那消失了。制高点上有人,我跟和尚就没进去,后来那老小子又在英租界逛了俩地儿,才回了巡捕房...”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留意谢若琳公寓的情形。不过十来分钟,谢若琳又给自己换了一身笔挺的衣服,离开了公寓。
“我跟上去?”
贼九看了一眼周轶,开口问道。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和范江海是有联系的,买卖情报的事,我们接下来只需要等他咬饵就行了。”
周轶想了想,开口对贼九问道:
“他离开公寓的时候,没拿公文包。有没有可能把文件藏起来带走了?”
“不太像,公文包看起来挺厚的...”
“也就是他把公文包留在了楼上。”
周轶闻言,和贼九对视了一眼。
“上去看看?”
贼九听到这个猜测,似乎有点小兴奋。
谢若琳的公寓,周轶早就锁定了位置,两人摸上去看了一眼,门锁是大街上常见的款式,贼九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周轶在陈国华那里,接受过开锁的训练,可贼九在这方面天赋奇高,比他水平还高些,这个锁头自然难不住他。
“小心点,注意痕迹。”
周轶看了一眼门框和地毯,检查起了痕迹。
这毕竟是中统职业搞情报的,肯定会很小心的安排好了警戒措施。
贼九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对视了一眼,轻轻掀开门口的地毯看了一眼——除了陈年老灰啥也没看到。
蹑手蹑脚的走近客厅,眼前的场景让两人大吃一惊。
“我们是不是摸错门了?”
贼九看着脏乱的客厅,对周轶问道。
客厅里,各种纸袋、酒瓶和衣物被扔的随处都是,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特工住的地方。
“应该不会,只是他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周轶指了指衣架上谢若琳刚脱下的衣服,又指了一下沙发的腿,语气中有些无奈。
沙发的腿部,有明显拖拽的痕迹,仿佛是在提醒着两人,这里藏了东西。
两人顺着痕迹的方向,将沙发拉开,果然看到墙壁中有个三四十厘米宽的方孔,谢若琳刚才拿着的公文包,就放在方孔里。
“看起来是咱们想多了...”
两人看了一眼公文包,顿时有些无语。
谢若琳的确是个中统特工,可他同时还是一个大烟鬼,特工该有的谨慎似乎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周轶拿出公文包,简单的看了一下,里面除了一些法币和伪币,主要是三份文件。
第一份文件,是日军在法属印度支那的行动,还有维希法国对此的态度。
是周轶提供的“假情报”,内容基本属实,津门日军对此却不可能知道,也就是他的“假情报”是唯一的来源。
第二份文件,日本驻屯军情报处,已经获取了军统天津站高层的线索,日军为了给近期的连续受挫挽回一丝颜面,最近几天对津门会有一场大行动。
这是周轶编造的第二份文件,只需要最近几天留意吴敬中那边的动作,就知道他有没有从这里买情报了。
第三份,却是重庆发来的电文。主要内容是因为最近八路军和地下党,在冀东、津门连续搞出了大动作,重庆责令中统津门站,不惜一切代价查出津门地下党和冀东八路军的底细,近日会派原津门的负责人“影子”来津...
不惜一切代价!
中统的电报说的隐晦,但他们应该是知道范江海在窃取津门地下党情报的。
也就是日本人的情报可以不要,津门地下党为何能够大动作频出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周轶读完了三份文件,心中怒极,脸上却勾起一抹微笑。
给这几分文件都拍了照,这才将它们一一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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