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真想做道士吧,那多没意思,天天待在山上,闷也闷死了。.”二虎忽然一把抢过了易羽手中的道意解说,翻了翻,便晃了晃脑袋,丢在了一边。
这两人年纪相仿,二虎好动,易羽好静,性格倒是相互弥补,也最谈的来。
“当道士也不错啊,说不定哪天我还能修炼成仙,逍遥人间。”易羽呵呵一笑,将那本道意解说捡了起来。
“好了,你修你的道,我还得再下山一趟,听其他观的一些师兄说,再过几日便有天象奇观,好像是什么日月双悬,群星拱绕,天如锦缎,奇象连连,乃是少有的祥瑞之兆,掌教真人正在筹备一场法会盛事,到时还会有不少大人物前来观礼,极为热闹,我可得去看一看。”
二虎是一个好动的人,也正处于好奇好动的年纪,与易羽随意打趣了几句,便跑了出去。
易羽倒也听说了此事,但却并不放在心上,八成是掌教真人想要借这场祥瑞法会,洗去这十余年的颓废,重振武当雄风。
毕竟武当山不论在道教还是武学上,可都曾领袖群论,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但在十年浩劫之中,却几乎被毁于一旦,如今可以说是百废待兴。
不过,在这八十年代,道路不畅,连电话都少有的年代,而且大乱初定之余,就算武当山名气不小,但能来多少人,来的又是什么人,却是未知之数。
二虎离开,房间里又静了下来,易羽双耳不闻外事,继续翻看手中的道意解说,又诵读了几遍太上感应篇,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近黄昏。
道观之中,生活简单,只有早晚两餐,易羽再次去膳房做了些素菜,装好食盒,便向七星峰后山行去。
红日西沉,玉兔将升,山高林密,确实现显出了日月双悬的景象,但天色却是昏昏沉沉,也没有星光衬托,看不出丝毫祥瑞之气,只不过是普通的天象罢了,恐怕明日里,还会有一场大雨。
易羽看了看天色,暗暗摇了摇头,提着食盒,身形倒是轻健,不长时间,已绕到了后峰,准备向上攀爬。
只听得呼的一声,风声骤起,一道庞大的黑影突然从岩石后跳了出来,凌空扑击,传出了低沉的怒吼。
易羽吓了一跳,手中的食盒已摔到了地上,定晴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从岩石后面扑出来的竟是一头通体黝黑的豹子,双目腥红,四足踏风,足有两米来长,极为敏捷,更为怪异的是,这黑豹的头上竟然长着一只独角,隐隐间有乌光散出来。
“武当山上何时出了这等奇兽。”
易羽心中大惊,武当山山高林密,但毕竟是道教圣地,大型野兽都极为少见,怎么会有这么一头独角黑豹。
感应到了黑豹的杀意,易羽不及细想,脚步轻点,已纵身向后跳去,手掌翻动间,已抄起了一块石头,反掌掷出。
这一跳,一抄,一掷,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极是自然,除了怪老道传授的一些身法口诀之外,还要得益于易羽数年来担水上山,练就的矫健身形和不弱的臂力。
啪!
拳头大小的花岗岩石打在黑豹的双目之间,石屑飞散,已被弹开。
在呜呜的咆哮声中,那黑豹似乎没有受伤,反而被激怒了,漆黑如锦缎般的毛皮微微一抖,双足在石间轻点,已再次跳起数丈,凌空扑杀,劲风裂空,气势极为惊人。
易羽虽然身手矫健,也从怪老道那里学了一些功夫,但毕竟时日尚短,陡然遇险,已有些慌乱,而这黑豹又来的极为古怪,他哪里还敢强斗,一时间脚下狂踢,辗转腾挪,依着对山林道路的熟悉,在石间穿梭,竭力躲避。
但只是数息时间,便已是险象环生,在锋利的爪牙下,易羽身上已多了数十处口子,虽没伤到筋骨,但也是鲜血淋漓。
“反应倒是不错,这天罡凌云步使的倒也似模似样,看来也是乌老鬼的徒子徒孙。”就在易羽连连遇险,正要开口呼救的时候,忽然间,从身后传出了一个阴沉的声音。
易羽只感到身上一寒,似乎是被一只手掌轻飘飘的按在了后心上,如寒冰贴肉,一股寒意涌入,刹那间,已游走全身,立时变的僵硬起来,易羽的喉头紧,呼救的声音已被硬生生的堵了下去。
“真气!”
虽然意识都变的有些模糊,但易羽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两个字。
易羽从小居住在武当山,耳闻目睹之下,对于武道修行也有些了解,但凡习武之人,大都知道外劲、内劲的区别,外劲练力,内劲练气,各种武学招式也都是基于内功外劲而衍化出来,分成了各个宗门派系。
万法同宗、武道同源,外劲达到登峰造极,碎砖破石,力举千斤,有万夫不挡之勇,古时的大将多是这等人物;而内劲达到一定造诣,便可刚柔相济,吞吐胸中之气,伤人于无形,在华夏历史上,各朝各代的武学宗师,多是收自如的内劲大成者。
内劲也被称为后天之气,在道门的典籍记载中,将先天之气与后天之气结合,便可凝练出真气,也就是所谓的性命双修所得之气,内去百病,外抗阴邪,延年益寿,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之玄妙。
在武当山上,有不少精修武道的道士掌握了内劲的收放,其中甚至有媲美宗师级的人物,武当山当今的掌教真人便是这等人物。
不过,能修练出真气,达到先天境界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至少,易羽还没有听说过,即使是在武道大成的前辈留下的手书笔记中,对于真气的描叙也只是寥寥数笔。
虽然有怪老道指点,但易羽的武道知识却多来自于三元观中的道门经书,真气究竟是什么,他也并不清楚,感应到后心涌入的这道可怕寒气,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传说中的真气,心中更是恐惧。
碰!
易羽已重重摔倒在地,身体之中,如千百条寒流涌动,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丝毫动弹不得,而紧随而至的独角黑豹已张开大口,利齿森然,向着他的脖子就要咬下。
“大黑,留这小子一命。”就在易羽闭目等死的时候,一个老者突然轻飘飘的出现在黑豹旁边。
这老者足有七旬开外,但面容清瘦,精神矍铄,但眼中却露出一丝阴沉之色,一袭长衫无风自动,质地轻柔,华贵中带着高雅之气,不是道袍,与这个年代的衣服也大相径庭,似乎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隐士,在夕阳的照耀下,全身竟然流露出淡淡的光芒。
在华服老者的手掌轻抚下,黑豹已安静下来,亲昵的在老者的腿上蹭了蹭,易羽余光一扫,才看清楚,那所谓的“独角”不过是一个肉瘤,但饶是如此,这一人一豹也显的极为诡异。
“既然与乌老鬼有些关联,就暂时留你一命。”华服老者森然说道,也不见他动手,易羽的身体便突然凌空飞起,落在了黑豹的背上。
黑豹低沉怒吼,似乎颇为愤怒,但却没有转头给易羽一口,而是双足猛踏,再次凌空飞起,易羽只感到耳边风声阵阵,如腾云驾雾一般,片刻间已被摔落到了后峰的那处平台上。
易羽身上剧痛,全身骨骼似乎都要裂开,但体内的寒意似乎淡了一些。
易羽努力的压下心头惊恐,保持着神智的清醒,睁大眼睛看去,恐惧之余,倒也不觉的奇怪,这七星峰上,能吸引这一人一豹的,恐怕也只有藏于山洞中的怪老道了,他只能算是倒霉,受到了池鱼之殃。
“云荡金城北,天回斗极东;解衣聊宴坐,盘薄七星中。乌老鬼,你倒选了个好地方,这七星峰钟秀之极,实在是一处归隐的好地方,埋骨在这里,也是不错。”黑豹之后,那华服老者看似缓步而行,但脚步却没有落实,华服飘动,陡峭之地,如履平川,步伐间隐隐有出尘之意。
乌老鬼,莫非是那怪老道姓乌?
那华服老者显然并没有打算要易羽的性命,他体内的寒意渐去,但全身仍是有些僵硬,在仅有数丈方圆的平台上,易羽感到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似乎有一股股无形的力量自华服老者身上散出来,如海浪般拍击在他身上,越来越重,若不是他挣扎着向一旁的石壁靠过去,只怕会被这股力量逼落山崖。
而那头黑豹却是不知何时,已经跳入了山涧云雾之中。
七星峰上,山风突起,林木摇动,呜呜作响,天空中也已多了一抹血色,而平台山洞中,却是寂静无声,似乎根本没有人存在。
“乌老鬼,故人前来,莫非不愿相见吗?”华服老者眉头一皱,手臂一扬,乌芒闪动,如流星电闪,已射入到了山洞之中。
咔嚓一声轻响,山洞之中已响起了密集的叮咚之声,仿佛万千雨点打在山石之上,那团乌光,竟然是一枚蕴含着无数飞针的歹毒暗器。
易羽靠在山壁之上,心中也是一紧,若不是喉头僵硬,几乎要叫出声来。
但密集的针雨过后,却没有听到其他声音,那怪老道似乎真的不在山洞之中。
华服老者眉头皱的更紧,正待再上前一步,忽然间脸色微变,豁然抬头,一道剑光凌空刺下,如银蛇舞动,剑尖颤抖,一连抖出了数十朵剑花,森然剑气已将华服老者笼罩住。
“孙不平,你区区一个小辈,竟然也敢向我动手了,好!”那华服老者身形微震,不知从哪里也弹出了一柄青钢长剑,手指轻拔,并不握实,仿佛以气御剑,长剑更为灵动,这一剑连闪带攻,步法和方向拿捏的恰到好处。
金铁交鸣,光华破空!
刹那间,所有的剑光都已消失,华服老者身形不动,而另一人道袍飘飘,立足在五丈远的一块山石之上,长剑御风,道袍拂动,有如嫡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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