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了三日,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衙署都已经开始休沐,年关将至。
谢保林的任命已经下来了,任的正是正五品观察使,奉官家之令,巡查青苗之事,虽然官职不高,但是权力不小,若是能做出一番实绩来,几乎是下一个天子宠臣的备用人选。
一时之间,京城之中,提到“杭州谢氏”的人,好似也多了起来。
官文一下,翌日一大清早,杨家便遣了媒婆登门,翟氏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
永平侯府因为谢玉娇的丑事,安安分分的沉寂了下来,不光是不出门行走,连在府中,也都没有什么出来乱窜的人,生怕一个不慎,惹了主家不高兴。
谢景衣难得落了个清闲,在院子里拿着个簸箕抓雀儿玩,要不就揪了谢景音起来,一块儿打雪仗。
因着谢景泽在温书,姐妹二人竟然约好了,都不许笑出声来,谁先出声,那得把下个月月钱全拿去给另外一人买糖炒栗子。
于是柴祐琛进门的第一眼,便是瞧见谢嬷嬷鼓着腮帮子,张着嘴无声的大笑着……
简直像是个傻缺!
柴祐琛闭了闭眼睛,再一睁眼,见谢景衣笑得高兴,忍不住也勾了勾嘴角。
算了,反正他自己也傻缺到周围的人看不下去,请太医来瞧了。
谢景衣啪的一下,一个大雪球打在了谢景音的脑袋上,她高兴的蹦跶了几下,这一蹦,便瞧见了门口站在的柴祐琛,脑海中莫名其妙的闪现出心悦二字,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蹲。
太糗了太糗了!
谢景衣捂住了眼,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正想着,一个温暖的大手袭来,将她直溜溜的拧了起来。
谢景衣红着脸扑腾了几下,“你这个人,真是的,快放我下来,我是猫还是狗,你还提溜上了!”
柴祐琛轻轻的松了手,扶她站稳了,抖了抖她头发上的雪,鄙视的说道,“傻子。”
谢景衣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耳根子都红了。
明明,明明她就应该立马骂回去的,什么傻子,你才是傻子了,京城第一傻缺你是!
可嘴张着,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旦发现了柴祐琛的心思,他做的任何举动,都好似有深意起来……
谢景衣甩了甩脑袋,强行的镇定了下来,“你怎么来了?那头知道你来了么?”
“来接你大兄,我走的角门,之前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是知道了。”
谢景衣感激的笑了笑,昨日晨起请安的时候,谢景泽提出要去柴祐琛那里温书,被永平侯给拦了,谢景衣正想使法子呢,柴祐琛便送上门来了。
她想着,一扭头喊道,“大兄,大兄,柴二来寻你了。”
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不光是谢景泽,翟氏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谢景娴这两年要出嫁,嫁妆得备起来了,是以虽然不用准备年礼之类的,但翟氏并不比往年年关的时候清闲。
“三囡,怎么这么不懂礼数。你怎么叫人的?二郎来了啊,外头冷,快进来坐坐,正好我做了你爱吃的甜汤,喝了暖暖身子。”
还在拍头的谢景音跳了跳脚,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美貌被人忽视得彻彻底底。
完全没有人在意她刚刚被爆头了好吗?
一脑袋雪,跟白发魔女似的好吗?
“什么甜汤,阿娘你什么时候煮了甜汤?我怎么没有吃到?你也太偏心吧!”
翟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一有吃食,就少不了你!”
柴祐琛笑了笑,“京城有不少好吃的,我来的路上,特意买了一些,拿给伯母尝尝。”
翟氏一听,越发的高兴,“你这孩子,就是贴心。快进来,快进来。”
谢景音一听有不少好吃的,看柴祐琛顺眼了几分,立马也跟着走了进去。
空留下谢景衣站在原地,无语的看着柴贵,“这真是你家公子?”
柴贵痛心疾首的说道,“请太医同道士都看够了,确实是我家公子没有错!”
谢景衣更加无语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柴贵的脑子也坏掉了吧!
柴祐琛吃了甜汤,从怀中拿出一张薄纸来,“阿衣托我买了个宅子,并不算大,但是离国子监很近,我去瞧过了,先前的那户人家,十分的爱惜,各处几乎都是完好的,有几个缺了几片瓦的,我擅自做主,叫人给填补好了。”
“柴贵,把那个册子拿过来。”
柴贵应了声,小跑着过来,恭敬的递上了一本小册子,说是册子,不过只有几页纸而已。
“这都是京城最近一些要出手的产业,有铺子有田庄,看看有哪些合适的,可以收了。若是怕人欺生,不好谈价钱,知会一声,叫柴贵陪着去。他在杭州的时候,瞧着没有啥本事,但是在京城,还是能干点事的。”
柴贵一听,舔着脸笑道,“谢夫人有事,尽管使唤小的。”
经过这么些时日,他算是看清楚了,公子日后怕是要嫁进谢家了,公子都跪了,他怎么着也得趴下,才符合身份!
翟氏眼眸一动,瞧着柴祐琛看了看又看,感叹道,“二郎如此有心,我们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
柴祐琛笑而不语,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谢景衣。
“伯母不必说这样的话,我在杭州的时候,全靠伯父看顾。此番我阿爹立功,在杭州站稳脚跟,也都是托了阿衣的功劳。日后逸天,也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伯父伯母相助呢。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翟氏心中唏嘘,想起谢保林那日说的关于柴祐琛的话,看了谢景衣一眼,说道,“天下着雪,你们要去,早些去罢。”
柴祐琛点了点头,站起了身,“谢兄,既然来了,我同你一道儿去向永平侯辞行吧。”
谢景泽感激的拱了拱手,两人一道儿朝着门口走去,谢景衣一直站在门口,并未进门,柴祐琛经过她的时候,轻声说道,“松子糖要不要?”
他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小包松子糖来,塞到了谢景衣的手中,然后在谢景泽一言难尽的眼神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谢景衣拍了拍谢景衣的肩膀,追了出去。
“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谢景泽闷闷的说道。
“啊”,柴祐琛轻轻的应了一声,“你阿爹已经同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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