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骑越驰越近,朱王礼等人的呼吸也是沉重起来。
辫子兵的威名不是盖的,这么多年,明军除了少数将领的家丁精锐外,遇到八旗兵也就只有逃走的份。
朱王礼等人说不紧张也是假的,上一次在高阳城外,突然袭击,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仍然是胜的极险,那一次敌人全部是马甲,这一次却有一半白甲,就算是比敌人多出一半来,这个仗仍然是会很险很险。
搞不好,所有人都得交待在这儿!
这个时候,朱王礼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火枪手还在后阵,有几匹多余的轮替马匹,也是放在他们身边。
意思是很明显的,要是大伙儿打输了,被人砍瓜切菜般的弄了,你们三个就赶紧走吧。
最少,要把消息给送回去,不能叫人白白的包了饺子才是。
对面的清军看到这一列明军骑兵没有继续逃走,已经算是一个意外。
而看到他们列阵等候,则就更是吃了一惊。
济南明军大挫汉军前锋的事,原本他们只是当汉军无用,自入关以来,两万主力指东打西,打的数十万人的明军抱头鼠窜,卢象升带领的是虎大威和杨国柱等名将,还不是一战就被消灭?
但眼前这些明军骑兵不避不走,摆出一副拒战的模样,这就能看的出来,济南方向的明军,果然还是有两把涮子。
但区区三十骑的明军,居然敢伏击自己,这实在是叫人愤怒。
他们虽惊但不乱,在两个拔什库的指挥下,所有清军先放开多余的马匹,任其落后散开,剩下的十五骑,加快速度,如闪电一般,向着这边疾冲过来。
相隔不到百步的时候,清军加速,以马速来算,不过十几息功夫。
很快,清军就冲到了朱王礼等人不到四十步的距离。
“嗖嗖嗖……”弓弦绷紧声先响,然后就是箭矢破空声次第响起。
这些鞑骑,不愧是精锐,十五骑人人都取了弓箭在手,在相隔不到三十步时,所有人都松开手指,各自拉弓射出了一箭。
因为是骑弓,不是步弓,这些羽箭速度不算快,但准头是奇准无比,十几支箭矢并没有马背的颠簸就失去准头,而是笔直的向着正中持投枪的明军将士的胸口疾掠而来。
面对飘忽而至的羽箭,所有人都是做出了躲避动作,有人策马避让,有人在马上弯腰,还有人侧开身子。
但总有人反应不及,被羽箭当胸射中的有三四个,还有几个被射中了胳膊或是大腿等不是要害的地方。
闷哼声中,被射中要害的将士纷纷落下马来。
清军的骑弓,射的并不是很远。但他们的箭头又大又沉,箭头用透甲捶点钢,射石不卷,破甲力强,射入极深。被弓箭射中的,血流不止,创口很大不易缝合,有点象后世的三棱刺刀刺中人体的感觉,中箭的人,不论伤在哪里,不及时止血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会很快失去战斗力。
中在胸口的几人,掉落马后闷哼几声,在地上滚了几滚,鲜血很快流的一地都是,眼见都是不能活了。
“投枪,快投枪!”
投掷兵器是要更近的距离威力才更大,朱王礼也没有料到对手的骑弓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当下怒吼一声,下令部下投出投枪。
中间的十几个浮山将士都是已经在瞄准,右手持枪,睁一眼,闭一眼,算着敌人的距离和马速,手臂的肌肉已经绷到最紧。
听到朱王礼的命令后,所有人都是抡圆胳膊,将投枪用力投了出去。
两尺多长的投枪是流线型的枪头,枪身不轻不重,在被用力投出之后,如闪电一般飞向前方,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对面有一个清兵惨叫起来,二十步的距离,投枪以巨大的惯性直接将他穿胸而过,镶铁棉甲没有救得了他,直接就被投枪带到了地下。
还有一个清兵被刺中脖子,他用双手捂住喉咙,鲜血不停的从十指间涌出来,这个鞑兵不停的发出咯咯的声响,两只眼睛也是瞪的如死鱼一般……他的喉咙被切开了,最多再过几息时间,就会倒地死去。
另外几根投枪刺中了清兵的胳膊或是大腿,这些清兵疼的哇哇大叫,但马势不减,仍是向前疾冲过来。
更多的清兵在明军投枪出手的一瞬间,整个人似乎都消失了。
他们的身手都惊人的灵活,全部藏身于马的左右侧,而投枪是多半对着人扔过去的,所以伤不到人,也很少能投到战马。
“入他娘的,真厉害。”
王大雷骂了一声,不过很快又面露惊喜。他的投枪没有投中那个白甲拔什库,而是刺中了对方的战马,投标深入马腹,那马半截身子都仰立了起来。
“中了,狗日的,看你不死。”
但那个分得拔什库并没有如王大雷所料想的那样被战马抛下来摔死,或是被战马踩死,而是在马身上迅速跳落,在原地打了一个滚,然后便又是在落地的地方迅速半蹲,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又掏出一支箭矢,左手一横,弓箭几乎是带着巨大的炸响,绷的一声,一支铁羽又冲着王大雷飞掠过来。
好象是被小鸟轻轻啄了一口一样,王大雷感觉胸前一痛,他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却是见到一支箭矢正插在自己胸前,鲜血飞迸而出,浑身都感觉软弱无力,而箭杆还在微微颤抖着。
“好厉害,好准……”
在人生的最后一个念头之后,这个浮山老兵,朱王礼的副手就这么在马上,低垂着头,睡着了一样的死去了。
“再投,投马!”
相隔不到十五步了,几乎能听到对面鞑兵粗重的喘息声,也能看到对方将手中的长枪和铁柄挑刀横了起来,朱王礼暴叫一声,看到最后一轮投枪出手后,自己也是策马拼命向前,在提升马速的一瞬间,他瞄准一个穿着水银重甲的白甲,将一柄飞斧用力投了出去。
抡圆了投出的飞斧形状原本适宜飞投,此时朱王礼这般大力投出,更是在半空发出了忽忽的声响,斧头疾掠而过,那个白甲听到风声向自己过来,立刻将身子一沉,想翻身躲避。
但毕竟还是迟了一步,飞斧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斜切入肉,还能听到劈到骨头的咯嚓一声。
在这个白甲惨叫时,也能看到最后一轮投枪又刺中了一个马甲,投枪戳进了这个马甲的腰眼,使得这鞑兵不及忽痛,两眼一翻,便是痛晕了过去。
到现在为止,十五个清兵死了两个,重伤昏迷一个,但这三个都是马甲,剩下的十二个鞑兵中,还有四个马甲受了轻伤,而七个白甲只被朱王礼伤了一个,其余各人都是状态完好。
而明军一方,虽然朱王礼全是浮山骑队中精锐的精锐,也是张守仁对骑队发展两个方向中一个方向的佼佼者……骑队将来迟早要改革的。
一队是穿着最多镶嵌铁片的棉甲的轻骑兵,负责轻骑突袭,拥有强大的远程火力,兼有侦查哨探之责。
另外便是穿数层铁甲如清军白甲的重骑兵,战马只是运载工具,加快行军效率和速度,到达战场后,以步阵而战为主,待敌露出空档缝隙后,则再以重骑突破空档,冲跨敌阵。
朱王礼这一群骑兵,三十一骑,都是未来的重骑种子,此时是战况紧急,不得不叫他们重操老本行,出来侦骑哨探。
刚刚与敌争锋交手,正面投枪手已经被射死六人,重伤三人!
有四人被射中胸口,两人却是被射中面门,贯脸而死!
白甲之恐怖,仅是在箭术上就能叫人喘不过气来。
距离虽近,但对手张弓之稳,射速之快,之准,都是叫朱王礼等人无话可说。
但敌人愈强,则朱王礼等人的战意也是燃烧的愈发旺盛!
“杀奴!”
朱王礼等人挥动手中长枪或是斩马刀,拼命驱动跨下战马,向着疾冲过来的鞑兵们迎面撞了上去。
似乎是轰然一声,然后两支小小的钢铁洪流,就是猛然撞在了一起。
那个女真白甲怒吼着拔出了自己肩膀上的小斧,同时胳臂夹着铁柄挑刀,向着朱王礼挥过去。
但朱王礼没有避让,任凭对手的长刀斩在了自己的身体左侧!
铁柄挑刀最少在十斤上下,明军的纹眉刀最多五六斤重,这鞑兵矮壮有力,只是受了伤,力道上明显弱了不少。
就算如此,挑刀毫不费力的斩开了朱王礼身上的甲叶,削在了他的左肋之上。
但朱王礼的长枪,却也是重重的戳在了对手的前胸!
用力之猛,他的胳膊和双手都是震的发麻,如果不是熟谙借力和卸力之法,就是这一震,也足以能叫他自己的两只胳膊全部断掉!
如此重击,枪头完全刺穿了那个女真白甲的重甲,透体而入,枪尖在入肉时发出了刺耳的“噗嗤”声响,那个白甲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过来,他完全没有想到,孱弱的明国汉人居然有这种胆色,以自己受伤的代价,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结果了他的性命!
“死吧!”
朱王礼将枪头旋转了一下,带出大蓬血雨和碎肉,那个白甲用满洲语大叫了几声,吐了几口鲜血后,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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