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姑娘比起宫中的大姑娘,相貌不知好了多少倍,只是姑娘的性子,一向内敛小心,不比大姑娘那样沉稳和善的性子。
大姑娘能做到宫中六局一司的尚仪大人,靠是可不就是那沉稳和善的性子吗?
在白荷心里,宋锦一点也不比宋芸差,甚至于比起宋芸,还要更为优秀。
白荷还记得,那年普济寺德高望重的慧智大师来到府中化缘,远远地瞧见过姑娘一眼,就夸姑娘是个有慧根的,以后是有大福气,只需好好磨练心性,步入正途,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就是那年,姑娘继承了宋家传承了十多年的绣技,大姑娘比姑娘早开智几年,学起绣技来,还没有姑娘快。
白荷手中端着茶盏,宋锦靠在软榻上头看着书本,见宋锦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生怕自己大喘了一声,姑娘听见了自己的喘息声,打扰了姑娘看书的雅兴。
宋锦的小院里,就三个伺候的小丫鬟,一个是在院门口把门的丫鬟春月,还有一个就是在灶上伺候的丫鬟芙蕖。小院里有个单独的小厨房,若是宋锦吃惯了府中的膳食,大可以自己买了食材来,自己做饭。
不过宋锦自醒来后,吃的早饭晚饭宵夜,都是厨房做好后,直接送过来,白荷就让芙蕖和春月一起去把门。
白荷把茶盏搁在了高几上,芙蕖就蹑手蹑脚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早在鼻下涂了淡淡的薄荷香油,所以嗅不见宋锦身上那股子异味,敢进了屋里。
“白荷姐姐,夫人那边差了婆子过来,想要请姑娘去夫人屋里用饭。人如今已在外头侯着了,不知姑娘可?”
看了一眼屋里仍旧在瞧着书本的宋锦,白荷回过头来,就嘱咐芙蕖。
“芙蕖,你去回了夫人院里过来的婆子,就说姑娘在屋里瞧着书,已经叮嘱了我们,不许我们进去打扰。今夜姑娘的晚饭,就在我们院里做了。”
得了白荷的吩咐,芙蕖透过半开的窗户,瞟了一眼屋中的宋锦,姑娘看书看得入迷,实在不能进去打扰。
芙蕖走后,白荷就进了屋里,把赵氏派了婆子过来,请宋锦过去吃饭的事情,转告了她。
“姑娘,方才夫人屋里来了婆子,说夫人想要请您过去用饭,我说您看书看得入迷,不便打扰,就给姑娘推了。”
白荷话落已久,宋锦这才放下了手中那本关于云锦织造的书,端起茶水喝了半口,就道。
“你做得好!这些日子我想在自己屋里,看看这些个关于锦缎布匹织造的书,你去府里给我问问,看看还有没有诸如此类的书籍,再给我找几本过来。”
白荷有些愣神,什么时候起,姑娘也喜欢看这些个有关锦缎布匹织造的书了?
以往的姑娘,不是最厌烦看书了吗?
所以姑娘连学都还没上几天,就被老爷喊了回来,关在了家里。
不过既然姑娘要看,那她就去找找,先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再说。
宋锦到了原先原主的书房,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书架上空无一物,灰尘都堆起了三丈厚,笔墨纸砚也没有,就摆了一张书案,几张书架,在那里做摆设。
看来原主还真的不喜欢读书。
也难怪原主的才识见地极其有限,有些小家子气了。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吩咐白荷把那些个笔墨纸砚置办齐全,再找几本有关纺织刺绣的书籍来,充充门面。
宋锦把白荷招到了自己身边,就开始了一连串的叮嘱。
“白荷,你明日一早,就去和管事说,让管事给儿置办些笔墨纸砚过来,不仅要置办齐全了,还都要最好的。”
“还有就是,你喊了管事去城里的书斋问问,我想要几本有关宋锦纺织的书。若是找不到宋锦纺织的书,找几本关于纺织锦缎的书也成,过几天我就开始动工了。”
动工?
姑娘想要做什么?
白荷并没有着急着问宋锦,而是交代人下去办后,又回了院里,大着胆子就问道。
“敢问姑娘,您想要笔墨纸砚做什么,姑娘不是一直不爱读书习字吗?怎么如今又爱上了?”
“以往姑娘嫌弃读书苦,还没有在私塾里待上几日,您就喊了老爷来把你接走了。”
宋锦自然知道,原主是个不爱读书的,她方才吩咐白荷置办了那么多关于读书的用具,自然是会遭到怀疑的。
她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搪塞过去呢?
白荷瞧着宋锦大半天不说话,就擅自揣测了一下宋锦的用意。
“姑娘,旁人都说您大病之后开窍了,奴婢原先还不相信,方才见姑娘看书看得那样入迷,奴婢倒是真的相信了。”
“只是姑娘要记住,女子不是男子,不必要学那么多,能识得几个字,看懂几本书,就是最好的。”
白荷的自问自答,缓解了方才宋锦心中的焦虑,她原先还想着,该以什么样的借口,搪塞过去才好。
宋锦突然笑了笑,就对着身边的白荷说道。
“白荷,你去灶上瞧瞧,我的晚饭做好了没?若是没做好,就监督着芙蕖她们做。”
宋锦这么说,自然是要把白荷给支开。
方才她低下头的时候发现,在原主的床榻下,堆了几个竹筐的书。
看模样,是从原主的书房那边搬过来的,看来原主为了不想读书,逃避的法子,也是傻的可以了,把书本藏起来,就可以不读书了吗?
宋锦挑挑拣拣,又选了几本写了纺织锦缎的书,只是她没找到,纺织宋锦的书。
白荷端着晚饭进来后,宋锦就和白荷两个人,把那几筐书本,都搬到了书房里,用水细细擦过之后,摆在了书架上。
第二日,宋锦刚从榻上爬起来,白荷就把赵氏的吩咐,传了过来。
赵氏让宋锦带上帷帽,去四平街的白绢坊,跟着何忠学点东西。
赵氏没说清楚,让宋锦去学什么,宋锦只能什么都学一点,用来应付赵氏。
才洗过了脸,白荷就把宋锦拉到了香炉旁,仔仔细细把宋锦身上,都熏了个遍。
“姑娘,奴婢没敢告诉你,昨日回来之后,驾车的车把式张老大就拉稀了,到今日早上,人已经虚脱了。”
“张老大说,昨日闻了姑娘身上那股子异味,把他瘆得慌,就拉稀了。”
宋锦拉长了脸,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呵呵一笑。那个张老大,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明明是自己吃坏了肚子,竟然把这口锅,弄到了自己身上,让自己背着。自己身上这股子异味,闻多了,真的会拉稀?
若真的如此,白荷日日跟着自己,岂不是已经拉死了?
宋锦不说话,白荷接着说了下去。
“姑娘,亏得你你还对那个张老大那样好,没成想就是一个白眼狼。回来的时候,门房的人喊了张老大去吃了顿酒,回来他自己就拉稀了。”
“非说是姑娘身上那股味道造成的,若是奴婢在场,当场撕了他的嘴,看他还敢不敢胡乱栽赃姑娘。”
于细微处见人心,那个张老大,已经用不得了。
既然他不愿意来做自己的车把式,自然有旁人。
“白荷,那咱们今日出门,是谁驾车?”宋锦突然问了一声,让白荷有些猝不及防。
想了片刻,白荷就回道。
“姑娘,是张爷爷家的孙子,和您一起长大的张家小哥。”
到了二门上,已有婆子备好了马车,驾车的车把式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男子。看了宋锦一眼,马上就低下头起,不过又瞧瞧抬起头,又看了宋锦一眼。
还真是个害羞的男子!
宋锦瞧了他一眼,没说话,踩着脚凳就上了马车,白荷紧随其后。
马车出了宋府,行驶在大街上,那个年轻男子,就像是憋不住一样,开始和车里的宋锦说起了话。
“姑娘,我,我是张爷爷的孙子,我,我叫张元,姑娘可以叫我张元小哥!”
张元像是第一次和姑娘说话一样,一边驾着车,一边结结巴巴和马车里的宋锦说话。
宋锦第一次见这样害羞的男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真是有趣。
和白荷耳语了几句,就吩咐白荷回了他的话。
“张家小哥,姑娘说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驾车吧!不要分神和我们说话了,姑娘肚子都快笑疼了。”白荷打趣地说了一句。
外头的张元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一心一意地驾着马车了。
马车里,白荷和宋锦说起了车夫。
“姑娘,张家小哥人很好地,有时候见到了我们姐妹,还会给我们几个姐妹花戴。”
宋锦面上笑了笑,撩开了身旁的车帘,朝着车外就看了一眼。
就一眼而已,竟然看见了个老熟人。
宋锦心里头有一下慌了,怎么这个陈锦然,跟个什么鬼一样,天天来缠着她,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边的陈锦然,骑在马上,转过头看了身边的马车一眼,没成想宋锦竟然撩开了车帘,露出半个头出来,面上还带着几分略显猥琐的笑容?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是出个门,竟然遇到了个欠他钱的!
她这是来还债的吗?
还是来做什么的?
陈锦然骑在马上,朝着马车里头的宋锦,抛去了一个眼神。
“宋二姑娘,这还真是巧呀!正好我今日出门,没带着银两,你这是来给我送银两的吗?”
宋锦鄙视地看了陈锦然一眼,在心底里一连呸了他十几次。
今天她出门,绝对没有看黄历,否则怎么会遇到那个该死的陈锦然?
怎么办?
掉头回去?
不行!还是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吧!不要浪费她的好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