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案全席大厨?”季善咝声道,“怕是不好找吧,都到大厨级别了,哪个不是赚得钵满盆满,人人敬着让着,谁愿意屈就咱们一个刚刚开张的小饭馆呢?”
何况哪个大厨没有自己的特色菜和自己的脾气呢,怕是到时候根本不会用她的菜谱,根本不愿意她插手后厨任何事儿,一个不对,便会拍屁股走人,‘爷不伺候了’吧?
她那些菜谱,也没打算白给旁人做嫁衣,纵然她也是拾人牙慧,可谁让如今就只她会做那些菜呢,当然得自己人赚钱,才不要便宜别人呢!
叶大掌柜道:“是不好找,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尽快找到的,沈娘子请放心吧。”
话虽如此,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以往他还是聚丰楼的叶大掌柜时,要找一个好大厨当然不难,如今他却宛如丧家之犬,就怕找不到好的不说,连那些本来没那么好的厨子,听得是他要雇他们,指不定也要拿乔了。
但沈娘子已经把最难的几个问题解决了,他若连好厨子都找不来一个,连这事儿也得她亲力亲为,他也别跟她合这个伙了,趁早别连累了人家是正经!
季善正色道:“叶老,我说不好找的意思,不是要您一定要找到,而是觉得我们大可换另一种思路来。找不到合适的大厨,咱们便自己培养自己的大厨,不也是一样吗?我菜谱都是现成的,只要用心学,不出三个月,我相信便是一个连菜刀都不会拿的厨房白痴,也足够出师,独当一面了。”
顿了顿,“我觉着您家二少爷就是极合适的人选,因为我那些菜谱都是自己的独家秘方,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放心。就是不知道您舍不舍得让二少爷吃那个苦了。”
叶大掌柜忙道:“什么苦不苦的,我们叶家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以为自己还是之前那个叶二少爷呢?只要不是再经历一次家破人亡之苦,旁的都算不得苦!只是沈娘子那些菜谱既然都是您的独家秘方,如何能让他轻易学了去,要不,要不,要不让他拜您为师吧?”
“啊?”季善有些懵逼,怎么就忽然说到拜师上了?
便是她来这儿之前的岁数,应该也没有叶广大吧,如今的年纪就更不用说了,才不要忽然就被人叫老,忽然就升一辈呢!
叶大掌柜却是醍醐灌顶般,越说越兴奋,“对,就让叶广拜您为师吧,您虽然年纪比他小,却比他能干一百倍,为人处事也比他强一百倍,只盼他拜了您为师后,能学到您一半儿的能干和一半儿为人处事的本领,我就心满意足了。叶广,叶广,你给我进来,快点儿——”
在院子里候着的叶广听得父亲叫他,忙大步进了堂屋,却是刚进门,还没站稳,已听叶大掌柜道:“快跪下,拜见你师父。”
叶广霎时也是一脸的懵逼,“我师父?”
他哪来的师父,这屋里除了他爹,就是沈娘子,也没有能当他师父的人啊……
就听得叶大掌柜又道:“对,打今儿起,打此时此刻起,沈娘子便是你师父了,还不快跪下拜见师父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倒是快点儿!”
叶广还是很懵逼。
怎么沈娘子便是他师父了,她比他年纪还小呢,又是个女子,能教他什么的?
但见叶大掌柜满脸的认真与郑重,叶广还是听话的跪下了,“拜见师父。”
叶大掌柜这才满意的笑了,看向季善道:“沈娘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叶广但有不好不对的地方,您只管当自己的儿子一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便是,他和我都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他也定会像孝顺我和他娘一样,一辈子都孝顺于您,为您养老送终的,是吧,叶广?”
叶广人都跪下了,师父都叫过了,这会儿再说旁的,也没什么障碍了,道:“是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一定会向孝顺爹娘一样,一辈子都孝顺于您,为您养老送终的。”
季善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简直哭笑不得。
她都还没答应叶大掌柜要收叶广为徒呢,结果他们父子就这样直接就把名分给定下了?
还‘当自己的儿子一般’,还为她‘养老送终’,那个说句扎心的,叶广指不定还活不过她呢……季善想着,忙道:“叶老,这、这、这不合适,您还是让二少爷快起来吧,我真的也没什么可教他的。”
叶大掌柜忙道:“可您才不是说了要教他做菜,让他学您那些菜谱吗?难道是我老了,耳朵出问题了,听错了?”
季善也忙道:“您没听错,我是这样说了,可不过就学学我的菜谱而已,哪里就需要拜师了,您这也太……”
话没说完,已被叶大掌柜打断了,“当然需要拜师!哪怕他只学您一个菜,都需要拜师,毕竟多少厨子就靠着一个拿手菜,便能吃一辈子,能养活自己一家老小了;要拜师学手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谁不是跟在师父身边,尽心尽力的服侍几年,先练几年的基本功后,才能慢慢儿开始真正学艺,从拜师到能出师,少说也得十来年呢?您却一开口就是让他学您的独家菜谱,除非您收他为徒,让他孝顺您一辈子,否则我们父子实在没有那么大的脸,只好请您另择他人,我们则加倍努力做旁的事来弥补了。”
季善还能说什么?
好吧,看来在如今这个时代,师徒之间的传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郑重得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也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而是大家都必须恪守的约定俗成的规矩,不怪她曾经看过的古言和古代电视剧里,对背叛师门、欺师灭祖的人都是那般的鄙视,只差人人得而诛之了。
季善只得道:“我的秘方肯定不能让随便谁就学了去,我们的饭馆选址开张也是迫在眉睫,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物色合适的人选。既然如此,我就托大一回,收下二少爷这个徒弟吧,只是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不必了,只要二少爷好生学艺,好生协助叶老把我们的饭馆做起来,慢慢儿再做强做大,让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就足够了。”
叶大掌柜见季善总算松了口,不由喜形于色,“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不必了,叶广既拜了沈娘子为师,就是您一辈子的徒弟,他以后要是敢不孝顺您,您放心,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叶广忙道:“爹放心,我不会的。师父,也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生学艺,把我们的饭馆做起来的!”
季善点点头:“那你起来吧。不过还有一点,你真的喜欢学厨吗,这做菜也是要用心的,高高兴兴,身心愉悦之下做出来的菜,与愁眉苦脸,迫不得已之下做出来的菜,肯定是不一样的,客人也吃一次两次可能感觉不出来,时间一长,势必就能感受出来了,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且你还这么年轻,又是个大男人,务必得考虑清楚了才是。”
就怕如今叶广迫于现实,不得不跟她学了做菜,将来脱离困境,回复安逸后,便又后悔了,想撂挑子了,岂非横生枝节?倒不如一开始就规避麻烦的好。
叶广恭声道:“师父放心,我以前也喜欢做菜的,不信您问我爹,那时候我宁愿在家里做菜,也不愿去学堂……不是,我是说我其实会做好几个菜的,只不过后来家里有了下人,做的少了,就慢慢忘了。但我相信要不了几日,我就能重新捡起来,也一定能学会您教我的一切的,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大男人怎么了,那些名扬一方的大厨大拿们,不也都是大男人吗?”
叶大掌柜则笑叹道:“沈娘子,叶广这话是真的,比起念书和管事,他的确更喜欢做饭,这些天老妻和大儿媳病着,家里便都是他做的饭,虽然味道不敢说多好,至少还是能吃的,不然这么一大家子人,早饿死了。只不过我早前觉得后厨太辛苦,舍不得他吃那个苦罢了……倒不想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可见都是天意啊!”
叹完又笑道,“沈娘子自己分明更年轻,却说他‘还这么年轻’,真是越想越可乐呢。”
季善听得叶广至少对做菜是真有兴趣,还多少有点儿基本功,方心下一松,忍不住白叶大掌柜道:“您老也知道我自己分明更年轻呢,那干嘛非要给我塞这么大个徒弟,非要给我升一辈儿,弄得不知道的人听了,还当我已经七老八十了呢!”
说得叶大掌柜讪笑起来,“那个啥,有本事不在年高嘛,沈娘子手艺好,自然当得师父,别说叶广才二十几岁了,五十几岁人的师父,您也一样当得。只是今日太仓促了,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只能回头我们把拜师礼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请了沈娘子来家里也好,我们去您家里也好,再正式给您磕头敬茶,正式拜师了。”
季善倒是不看重这些,无可无不可的道:“这些都是虚礼,有没有都不要紧,眼下要紧的,是把咱们的饭馆选好址,尽快收拾装饰一番,开张大吉。”
叶大掌柜忙正色道:“沈娘子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带了叶广各处选址去,定会尽快给定下来的。只不知您的菜谱都属于什么菜系的,我们选址时,也好尽量避开同类型的饭馆酒楼,省得回头影响生意。”
季善笑道:“我那些菜,现在应当还没形成菜系吧?我就先简要与您说说吧。您听说过一种叫蜀椒的香料和一种叫辣椒的菜吗?前者又香又麻,后者则又辣又鲜,任何菜只要加了它们,都能立马活色生香,让人一开始吃时可能都不惯,但只要多吃上几筷子、几顿的,便会越吃越想吃,根本停不下来了。”
叶大掌柜果然见多识广,一听便点头道:“我听说过蜀椒,是从巴蜀一带传过来的一种香料吧?好像是听说过可以当成佐料做菜,但到底味道如何,我却没吃过。至于辣椒,就没听说过了,沈娘子都是打哪儿听来学来的呢?您可真是太见多识广,太能干了,先有那个皮蛋,如今又……”
说到皮蛋,冷不防又想到了冤死的长子,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再说不下去了。
季善见状,也笑不出来了。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连旁观者听了都难受,何况亲生的爹娘呢?
她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叶大掌柜却已先笑起来,“那沈娘子的菜谱,便是以您才说的香麻辣鲜为主了?听起来倒是很独特,府城的人别的不追求,对新出的菜品倒是很追求,很喜欢尝新的,只要回头菜的味道真不错,咱们地方也选得好,服务也跟得上,肯定不愁没生意。”
季善见叶大掌柜振作了起来,也就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笑道:“菜的味道您不用愁,但凡吃过的人,就没有不夸的,就说罗小姐吧,身为府台千金,她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却对我菜谱上的菜都欲罢不能,您便可以想象了。”
叶大掌柜笑道:“那我便安心了,明儿一早就开始找地方去……对了,沈娘子,菜品菜价您都打算怎么定位呢?虽然一开始咱们本钱有限,可能饭馆开不大,却也是可以走小而精的路线的,只要走得好了,应当能比薄利多销强些。”
季善早想过这个问题了,道:“我这些菜吃的就是个热闹红火,雅肯定是雅不了的,还是先别想什么小而精了。不过每样菜的成本摆在那里,肯定也不是人人都吃得上的,就譬如城北这些百姓吧,让他们一顿饭动辄花一二百、二三百文,他们肯定舍不得,一顿饭的钱买了米面,都快够一家人吃一个月的了。所以咱们的饭馆还是开到城东或是城南吧,聚丰楼和醉仙楼并另几家大酒楼都在城西,咱们就别去凑热闹了。”
也省得被挤得没有立足之地不说,指不定反倒惹来麻烦。
再是有罗晨曦愿意庇护他们,大情小事都不会袖手旁观呢?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季善说完,又道:“您老和二少……叶广明儿也别去选址了,省得让那些个坏东西瞧见了,横生枝节。还是我去选吧,直接去找牙行的人,把我们的要求明白告诉他们,待牙行的人找到几个符合我们要求的地方后,我再一一亲自去看,带上杨嫂子,另外向我们租房子的黄老爷家借两个家丁跟着,也就不会有什么事儿了,你们只管放心便是。”
一开始便抬出罗晨曦来压人,实在大材小用,指不定还会横生枝节,弄得他们的饭馆推迟开张,甚至根本开不起来,实在犯不着。
最好的法子还是开张当日,请了罗晨曦去坐一坐,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府台千金去过他们店里,聚丰楼和郭家的人自然也就投鼠忌器了,——一开始他们的饭馆规模肯定大不了,与聚丰楼相比更是犹如天壤,就为了打压这样一家对自家酒楼造不成威胁的小饭馆,便冒得罪府台千金的危险,岂非太不划算了?
况就不信聚丰楼上下做了坏事的、冤枉了叶文和叶家的,午夜梦回时会没有过心虚,会没害怕过叶文的鬼魂会去找他们。
种种内因外因之下,既然木已成舟,又何必再赶尽杀绝,且由得他们去吧……
叶大掌柜何等精明之人,一听就明白季善的担心了,忙道:“沈娘子考虑得极是,如今我们父子便去街上大张旗鼓的行走,虽然我们问心无愧,光明正大,别人却未必会这样想,还真有可能累得我们的饭馆开不起来。只是这样一来,什么事都得指着您一个人去做,也太辛苦您,我们父子心里也太过意不去了。”
本来沈娘子就是为了帮他们,结果到头来,出钱出菜谱的是她,出力的还是她,他们父子两个堂堂大男人,却躲在一个弱女子的身后,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季善摆手笑道:“如今您儿子都是我徒弟,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您还这般客气,就真是见外了,我白得这么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掌柜,白得这么大个徒弟,难道不该多做点儿事呢?您就别想那么多了,且先想想咱们的饭馆开张后,您要怎么经营,再就是等着我选好址后,去签契约吧。”
顿了顿,“我也就忙一开始这段时间,等回头咱们饭馆上了正轨后,我可啥事儿都不会管,只等着每月收银子的,那如今做得再多,也是理所应当了。”
叶大掌柜这才郑重道:“沈娘子放心,我们父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当年老太爷刚创立聚丰楼时,听说也是个只得两间店面的小饭馆,结果不到十年,便发展壮大成了一家大酒楼,打那以后才正式定了聚丰楼的名字,之后更是发展到整个会宁府不下二三十家聚丰楼。
他自然不敢比老太爷,却也好歹从事这个行当几十年了,就先定一个小目标,十年内,也将他们的饭馆发展壮大成一间大酒楼吧!
季善笑眯眯的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话音未落,门口忽然一暗,随即听得叶广叫了一声“娘”,季善忙向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头发都花白了,又瘦又干的老妇人蹒跚着走了进来,不用说正是叶太太了。
果然听叶大掌柜介绍道:“沈娘子,这便是老妻了,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的,只一直没找到机会,却不想,终于有机会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孩儿他娘,这便是沈娘子了,果然一看便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吧?”
叶广已上前扶住了叶太太,这才看见了跟在叶太太后面的叶大奶奶,忙笑着打招呼:“大嫂,您也过来了。”
季善也看见了叶大奶奶,见她头上竟也不少的白发了,算着年纪,至多也就三十左右的人,瞧着却跟四十来岁的人一样苍老憔悴,不由暗叹,果然无论是丧子之痛,还是丧夫之痛,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啊!
她正要屈膝给二人见礼,叶太太与叶大奶奶却先一步拜了下去,“沈娘子的大恩大德,我们实在无以为报,只能以后早晚三炷香,为沈娘子祈福,祝祷沈娘子与沈相公长命百岁,多子多福了。”
季善忙上前一手一个将二人搀了起来:“太太与大奶奶千万别客气,这也是大家的缘分,如今大家更是一家人了,就更用不着这般客气了。”
顿了顿,“您和大奶奶如今最要紧的,便是保重身体,咱们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以叶家如今房子的破烂程度,自然是指望不上什么隔音的,所以方才叶大掌柜与季善说了什么,叶太太与叶大奶奶在隔壁房间不说全部听得一清二楚,至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其中就包括叶广拜了季善为师之事。
闻言忙道:“亏得您不嫌弃我家广儿愚笨,愿意收他为徒,您放心,以后他就是您的儿子了,他要敢对您有一丝一毫的好孝顺,不但他爹饶不了他,我也饶不了他!”
问题比自己还大的儿子,她真的养不出啊……季善只能干笑,“您和叶老都太客气了,总归大家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便是,相信好日子就在不远处等着大家了。”
当下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叶大掌柜见时辰不早了,便要留了季善吃午饭,“正好让叶广给您看看他手艺到底如何,也好让您心里有个底儿。只家里如今就这个条件,少不得要委屈您了。”
一面吩咐叶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买菜呢?”
季善却如何好给他们添麻烦,忙笑道:“饭就不吃了,还是回去办正事要紧,等我那边有眉目了,再请了您老和叶广上门去,商量下一步做什么。顺道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也瞧瞧叶广的底子,该学的就要趁早学起来了,总不能都要上阵杀敌了,才赶着磨枪吧?”
顿了顿,又道:“我不是嫌弃什么的啊,主要我自己家里,一应佐料才齐全,便是立时去现买,肯定也及不上我那儿的。对了,说到作料,我得尽快多屯些蜀椒,再多找些辣椒种子才是。”
这马上天儿就要冷了,热气腾腾的麻辣火锅想也知道会多受人欢迎,总不能等花椒和辣椒都用完了,她再去现买现找吧?
叶大掌柜听季善说的有理,也就不勉强了,道:“那就等沈娘子那边儿时间合适了,我们父子过去吧,正好行拜师礼,只沈娘子如此给我们家雪中送炭,却连便饭都没留您吃一顿,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倒是叶广道:“师父,蜀椒和那个辣椒种子,都是在香料铺子里卖吗?那我去找吧,好歹替您省些事儿,只我不认识蜀椒和辣椒,您得给我说说,最好还能有个样品才是。”
季善不由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能主动找事儿做,可见还是很灵活见机的,方才拜师时瞧着也能屈能伸,只要回头能安心学厨,人品亦信得过,毕竟叶大掌柜的人品德行就摆在这儿,他的儿子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那这个徒弟便收得不亏了!
她笑道:“是香料铺子才有卖,不过我认得一家香料铺子的老板和老板娘,夫妇两个人品都不错,回头我先问问他们去,若他们有进货渠道,东西也符合我要求,以后我们便长期与他们合作,大家互惠互利嘛,所以你就不用操心了。”
叶大掌柜不防季善跟香料铺子的老板也有交情,由衷笑赞道:“沈娘子这也太能干了,才来府城多久呢,便已经有自己的人脉网了!”
季善忙摆手,“什么人脉网,可当不起您老这么说,都是机缘巧合罢了,跟我与罗小姐结识交好的一样的……”
就把当日自己救人的事大略说了说,“因为李娘子夫妇人都挺好,我信得过,才想着问他们的,不然万一被坑了,我们如今小本经营,实在冒不起任何的险啊!”
叶大掌柜连连点头:“沈娘子考虑得极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如今再小心都不为过。不过您既是他们女儿的救命恩人,他们坑谁也断不会坑您的,可见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只要好心,就一定会有好报。”
季善笑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不过如今看来,的确是好心有好报。我就不打扰您和太太了,先告辞了,下午还有事儿要办呢!”
叶大掌柜与叶太太知道留她不住,只得亲自将人送出了门外,又让叶广跟着马车,一路将人送出了巷口外,才折了回去。
季善也才得了空与杨嫂子说话儿,“今儿让杨嫂子受累了,目测接下来一段时间,还得让你受累,只能回头我再好生答谢你了。”
杨嫂子闻言,忙笑道:“沈娘子还与我客气呢,少爷不在家,我一天到晚闲着也是闲着,亏得能跟您一起作伴打发时间,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要怎么熬呢,还要您答谢,我成什么人了?您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
季善笑道:“可我的确让你受累了啊,在家里坐着躺着,难道不比这样回来的颠簸舒服十倍呢?”
两人说着话儿,不一时便到了家。
待简单吃过午饭后,季善便去问了黄太太,附近哪家牙行信得过,得了黄太太的答复后,又带着杨嫂子直奔牙行而去。
果然黄太太给介绍的这家牙行很不错,牙人都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说话时笑容也并不夸张,并不夸大其词,眼神也不到处乱瞟乱看的,“娘子放心,最迟明日下午,就能找到几家符合您条件的店铺了。只不知到时候是您来我们这儿,小的带了您一起去,还是您说个地址,小的直接过去找您?”
季善想了想,道:“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找我吧,我家就在城里的东南方向,离你这儿反倒更远些,没必要来回多折腾一趟。”
牙人忙笑着应了:“那小的争取明儿午后就去找您吧。”
季善“嗯”了一声,把自家的地址说了,又依黄太太之言,报了黄老爷的名号,果然牙行的掌柜给她把佣金打了个九折。
季善遂付了定金,带着杨嫂子出了牙行。
就见天色还早,季善想了想,又带着杨嫂子一路找去了李娘子家的香料铺子。
可巧儿李娘子今儿也在铺子里,瞧得季善忽然登门,简直喜出望外,“沈娘子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逛,那待会儿一定要家去坐坐,吃顿饭再走,我们囡囡自上次见过您后,一直都记着您,几次要我带她去见您呢。”
一面招呼季善去后堂坐,一面忙着给季善沏茶,又迭声催她丈夫快去点心铺子买刚出锅的细巧点心去。
季善忙笑着叫住了李掌柜,“您别忙了,我今儿来是有一件正事要说,还请您也坐了,听我先把话说完,好吗?都是自己人,就别白客气了。李娘子,您也别忙活了,真的,您早该知道我就不是个注重虚礼的人啊。”
李娘子想到季善前几次的平易近人,这才和丈夫一块儿坐了,笑道:“既然沈娘子不拿我们夫妇当外人,那我们可就真不客气了。”
李掌柜则道:“沈娘子有何吩咐,只管开口,我们只要能办到,肯定不会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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