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说着,眼睛渐渐红了,“都知道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尤其还是在长公主府那样的人家,一旦我前脚不在了,后脚我夫君肯定就会续弦,到时候淼淼的日子又该怎么过?我光想着,都觉着心要碎了,所以只能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苦熬。”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虽然裁云与浣纱都是从小跟着我的,但因为浣纱性子更沉稳,也更有主见,我便凡事都更倚重她;浣纱的父兄也因为比裁云的父兄更能干些,我陪嫁的庄子铺子便也多是交由浣纱的父兄打理……时间一长,世人又都有攀比之心,裁云心里便、便生出了不平之心来。我素日也有所察觉,但想着她只是使小性子,也翻不出花儿来,便由得她去了,谁知道、谁知道她竟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喝命裁云,“你自己说吧,我都没脸再替你这个糊涂东西说下去了,你害了自己,害了我便罢了,你还差点儿害了善善妹妹和妹夫的性命,你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裁云就抖得越发厉害了,哭道:“奴婢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想着少夫人自、自前年年底知道已经找到了沈太太,沈太太还很快就会进京以来,便再没过过一日安生日子;好容易又有了身孕,还因为忧思过重给掉了,便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偏那日特地去向夫人求助,夫人还不肯替少夫人出头,浑然不管一旦庶子生在嫡子之前,长公主府便再没少夫人的立足之地了。”
“奴婢想着以往夫人待少夫人不是这样的,明明那么疼爱,那么看重,哪怕后来忽然得知不是……不是亲生的了,难道过去十几年的感情,就能一下子都抹去,再不作数了吗?说到底,都是因为如今有了沈太太,沈太太又在眼前,夫人的心才会忽然偏了的,那只要沈太太不在了,一切不就又能回到过去,少夫人的日子也能重新好过了吗……啊……”
话没说完,已让裴瑶一掌甩到了脸上,“你这个糊涂东西,我要你心疼了吗?我自己忧思过重,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其他人何干?母亲待我也跟以前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善善妹妹失而复得,乍然回到身边,所以难免多疼她两分而已,但母亲待我的心肯定仍跟以前一样的。便是我自己,都巴不得能倾尽一切补偿善善妹妹,对善善妹妹好了,何况母亲?”
“结果你倒好,自作聪明,自作主张,干下如此可恶之事来,亏得老天保佑,让善善妹妹和妹夫都有惊无险,否则我也没脸活在这人世间,早一根绳子勒死自己了!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更看重浣纱,你自己心里不知道么,因为浣纱不会像你这样自作聪明,不会有你这么重的私心,也更懂我的心,知道我别说害善善妹妹了,只要能补偿到她,我便是豁出这条命去,都无怨无悔……如今却因为你的自作聪明,我都没脸再见善善妹妹,也没脸再去见母亲了,我真是恨不得、恨不得……”
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随即更是以袖遮脸,哭出了声来。
裁云见状,也是越发泪如雨下,膝行至裴瑶面前,抱了她的腿哭道:“可少夫人,奴婢真的都是为了您好,不是为的自己啊……沈太太早年是过得苦,但如今已经苦尽甘来了啊,您的苦却又有谁知道?夫人和二舅爷都不心疼您了,太夫人又病着,大爷也不管您的死活,除了我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知道您的苦,心疼您的苦,还能指望谁心疼您呢?所以您说奴婢犯了大错奴婢认,您说奴婢私心重,奴婢却是不能认,奴婢都是……”
裴瑶含泪冷笑道:“你还不认你是私心重?你敢说你不是想的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我肯定会重重赏你,到时候浣纱便得靠后,事事惟你马首是瞻,你父兄也将取浣纱父兄而代之,以后也当风光体面的管事吗?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什么心疼我,为我鸣不平,不过都是你的借口罢了,当我瞧不出来么?”
苦笑一声,“不过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大错已经铸成,说什么都是徒劳,也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只能敢作敢当,任打任罚了。”
说完看向季善,正色道:“善善妹妹,不管裁云是出于什么目的,错了就是错了,也不管事情在旁人看来是她自作主张,还是我指使的,其实都没差别了。所以善善妹妹要打要杀,要怎么惩罚我,我都绝无半句怨言,来的路上对二哥,我也是这么说的,请善善妹妹决断吧!”
季善冷眼将眼前的大戏看至这里,总算明白何以沈恒丑话都说在前头了,裴钦依然会带裴瑶前来,言行举止间还分明选择了相信她,并且有意无意在为她开脱了。
若当事人不是自己,季善也几乎要忍不住相信裴瑶事先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全是裁云在自作主张,她纯粹就是被自己的丫头给连累了;等事发后,她又立时站出来勇于承担责任,并不为自己开脱推诿,端的是敢作敢当,——真是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雪莲花呢!
关键这朵雪莲花自己日子也并不好过,又是忧思过重以致滑胎,又是与夫君日益疏远,又是日日受婆婆刁难的,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谁能不心痛她,谁又能忍心再欺负她,好让她本已不好过的日子越发雪上加霜?
季善勾了勾唇,正要开口。
一旁沈恒已先沉声道:“徐少夫人真是好口才,若您是个男子,光凭这份颠倒黑白,活的都能说死,死的都能说活的好口才,也定能平步青云,封侯拜相了吧?只是您再聪明再好口才,也不能拿旁人都当傻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说太阳是方的,旁人便只能说是方的,绝不能说是圆的吧!”
说完看向裴钦,似笑非笑又道:“二爷也是一样,您愿意认为太阳是方的,但旁人同样有权利坚持太阳就是圆的,您说呢?”
裴钦听沈恒一席话明显夹枪带棒,对自己的称呼也从‘二哥’再次变回了‘二爷’,脸色都变了。
忙道:“妹夫,不是你和善善想的那样,我真的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有误会。京城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下人仗着主子的势,便欺男霸女放印子钱儿的都有,就前年,寿宁伯府还发生过类似的事,直到御史弹劾的折子都一路送到御前了,寿宁伯才知道自家下人背着主子,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儿。所以瑶儿她事先不知道,也是真的极有可能的……”
见沈恒明显还不信,忙又补充道:“我自己说过的话不会忘记的,若那块肉真坏掉了,我一定壮士扼腕,可我也不能白白冤枉了好人,对不对?”
“好人?”沈恒冷笑一声,“二爷怕是对这两个字儿有什么误解吧?”
一开始他就直觉事情与裴瑶脱不了干系,果然最终事实证明了他的怀疑,证明了他不是因为偏见在无中生有,可惜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裴瑶的心机口才,她怕是早在使坏之前,便已把退路想好了吧!
裴钦见沈恒满脸的冷漠,再看一旁的季善,也是看也不看自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明明答应过妹夫,绝不会因为“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就有失偏颇的,可他也真不是在有意偏袒包庇瑶儿,而是真觉着瑶儿有可能事先是真被蒙在鼓里。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顾得上旁的,又哪里敢轻易冒险?这不就冒输了吗?
季善随即也凉凉开了口:“二爷生来便是侯门贵公子,难道会不知道贴身丫鬟、贴身妈妈与小厮这类人之于主子,都是怎样的存在?说穿了,他们都是主子的心腹,何为心腹,就是心肝脾肺肾一样的存在。如今你却告诉我,贴身丫鬟差点儿就害死了人,她的主子事先却一点不知道,二爷,这话您真的信吗?便是您信,您再回去问问二奶奶,问问您的一些亲朋们,他们信吗?”
心里虽觉得讽刺,觉得可笑可悲,却也知道怪不得裴钦。
到底十几年的感情,真的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尤其裴瑶主仆还配合默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卖惨又卖得飞起,换了她是裴钦,也肯定会跟他一样的。
裴钦这下越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片刻才涩声道:“善善,不是的,我真的……真的只是觉得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也没说瑶儿她没错,就算真是裁云自作主张,她当主子的也脱不了干系,肯定一样要受到惩罚的……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大家都好好儿的……”
季善与沈恒都没再说话儿。
裴钦只想‘把事情弄清楚,大家都好好儿的’,那也得裴瑶同样这样想才行,可惜她显然从来不这样想!
一旁裴瑶见场面僵住了,只得苦笑一声,道:“二哥,不怪善善妹妹与妹夫不信,若今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家,我也要不信的,丫头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若不是主子有令,当丫头的怎么敢?所以如今事情是我吩咐的也是我吩咐的,不是我吩咐的同样是我吩咐的,真的没有任何差别了。二哥就不要再说了,省得伤了与善善妹妹之间的兄妹情分,我呢,也已做好承受任何后果的准备了,唯一只有一个要求,希望能不连累淼淼,她是无辜的,又还那么小,我……”
说着一副忍不住又要哭的样子,忙转过了头去,趁机飞快给裁云使了个眼色。
裁云便哭道:“二爷、沈太太,真的不是我们家少夫人吩咐的我,少夫人自己都满肚子的烦心事了,哪还顾得上旁的,又哪里敢?万一就像现在这样,惹急了二爷和沈太太,把什么都曝光于人前,少夫人哪里还有活路?且那日少夫人是临时决定去看望夫人的,事先压根儿不知道会遇上沈太太,便是真有那个心,仓促之间也根本来不及啊……”
“都是奴婢当时一下子猪油蒙了心了,只当沈太太若是不在了,少夫人日子就好过了,奴婢也能压浣纱一头了……压根儿没想过事情的后果,没想过少夫人会因此受到什么牵连。还是事后冷静下来,奴婢才知道后悔,知道害怕了,却还是不敢告诉少夫人,一直都抱着侥幸的心态,万一就查不到奴婢,万一呢?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二爷还是查到了奴婢头上,奴婢再来后悔,也已经迟了……奴婢方才说的真的句句属实,没有一个字是假的,若有假的,就让奴婢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求二爷与沈太太就相信奴婢,不要冤枉了我们家少夫人,求求二爷和沈太太了……”
一边又哭又说的,一边还“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很快便磕得额头一片通红了,仍磕个不住。
季善实在受不了这种戏码,看向裴瑶冷道:“徐少夫人还是让您的丫头别再磕了,我家小姑如今怀着身孕,家里实在不宜弄得血淋淋的,横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夫妇心里都已明镜一般,无论如何不会改变了!”
随即又看向裴钦道:“二爷之前说一定给我们夫妇一个交代,如今也算是给过我们交代了,那便请带了人回去吧,我们夫妇到底是客居妹夫家,就不久留您了,请……”
裴钦见季善又恢复了以往对自己的冷淡疏离,急得忙打断了她,“善善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生气,可凡事都是能商量的,对不对?你哪里不满意,想要怎么样,都可以说出来,我来想办法解决,总能解决好的,可千万不要又跟以前一样不理我,也不理母亲。母亲若是知道了,还不定要难过成什么样儿,真的求你,千万不要……”
虽然没有主子的授意,丫头的确不敢那么胆大妄为,但凡事无绝对,万一真就不是瑶儿授意的裁云呢?那岂不是白白冤枉了瑶儿,她这几年也是真的不容易,真的心苦……
所以他纵然有所怀疑,还是想再给瑶儿一次机会,可惜给了瑶儿机会,便得冒再次失去善善的风险,怎么就这么难!
裴瑶忙也道:“善善妹妹,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就坏了与二哥和母亲之间的情分,这事儿二哥能怎么样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夹在中间是真的难,求你千万不要迁怒于他。我方才说的愿意接受你任何惩罚,也是真心话,绝无一个字是假的,所以你只管开口吧,我什么都接受,甚至、甚至你要把一切都公诸于众,我也、也接受,本来那一切就不是我的,也是时候该还给你了……”
季善轻嗤一声,“真的任何惩罚你都愿意接受?那好啊……”
沈恒径自打断了她,“那徐少夫人就把这个丫头送给我娘子,另外再把她全家连同他们的卖身契都一并送过来,算作是对我娘子的补偿吧。不然徐少夫人实在舍不得割爱,我们也可以加倍折银子给您,您再买好的来使唤,怎么样?如此便能皆大欢喜了,二爷觉得呢?”
不就是捏着裁云一家的卖身契,手握对她全家生杀予夺的权利,裁云才能对她裴瑶言听计从吗?
那他便索性来个釜底抽薪,直接开口讨要裁云一家,看裴瑶还怎么全身而退,还真以为她事先便已想好了退路,他就奈何不得她了吗,他早说过,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善善!
裴钦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丫头心术不正,奸邪阴狠,立时打死了都不为过,哪能让她到善善身边服侍,不是白白祸害善善,置善善于危险当中么,妹夫还是……”
说到一半,猛然反应了过来:“妹夫,我倒有个主意,不如这丫头和她全家都由我来安置,卖身契也由我拿着,时间一长,到底她今日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自然就有定论了。如此便对你和善善也公平,也瑶儿也公平了,你们觉得呢?”
他真是脑子被门压了,才会连这么个简单却有效的法子都没想到。
只要裁云一家的卖身契都不在瑶儿手里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让善善和妹夫怀疑裁云是不得已了;同样的,也能还瑶儿一个真正的清白了,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办法本来就是沈恒提出来的,他当然不会反对,即刻点头笑道:“好啊,就按二爷说的来。”
裴瑶却是攥紧了拳头。
连人带卖身契都交给二哥了,裁云怎么可能还咬死了是她自作主张,她迟早会招供是她指使的她,便真不是她指使的,她也一定会招,何况还的的确确是她指使的……怎么办,这下她要怎么办?
该死的沈恒,怎么就能让他想出这样的招数来,别逼人太甚了!
面上还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还得一副她也极为赞同裴钦话的样子,“我也赞同按二哥说的来,如此对大家都公平,二哥也不用再为难,实在是个好法子。只是一点,裁云的父兄都管着我陪嫁庄子铺子上一些事的,我总得安排人交接一下;她一个哥哥还娶了长公主殿里管浆洗的杜妈妈的女儿,也不知道长公主肯不肯给我杜妈妈女儿的卖身契?若是长公主不肯给,我肯定也勉强不得……不然她兄嫂就得夫妻分离。要不,二哥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这些都处理好了,再把她全家连同卖身契,一并给二哥送去?”
顿了顿,又道:“二哥还得替我想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不然好好儿的一家子陪房,平日里也算倚重,怎么会忽然全家都给送回了娘家去?只怕长公主府里免不得议论纷纷……还请二哥和善善妹妹小小的体谅我一下,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的。”
惟今也只能施展缓兵之计,能拖几日是几日了,就不信她回去后想不到法子了!
奈何沈恒抢在裴钦之前开了口:“二爷手下应当少不了能干得力的人吧?不如这便让人去传了来,同了徐少夫人一起回去,直接交接吧?至于那位杜妈妈女儿的身契,二爷也可以同了徐少夫人一起去长公主府,当面向长公主讨要嘛,长公主为尊为长,什么都不缺,只要二爷开了口,我相信她老人家一定会很愿意割爱的。至于裁云,就先留在我们这里了,也省得来回折腾麻烦,如此问题不就都解决了?二爷觉得呢?”
想给他玩儿拖字诀,门儿都没有!
裴瑶简直忍不住想尖叫。
果然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连什么叫含蓄,什么叫委婉都不知道,只会一味的咄咄逼人,就算真逼得她不得不承认了是她指使的,他又能把她怎么样?
真当侯府会袖手旁观不成,母亲与二哥还做不得侯府的主,他们也不可能不为大局着想,他们终究是裴家的人,所以就算他们再偏心,也是没有用的好吗!
若她是他们,就趁现在就坡下驴,再以此为自己尽可能的谋好处,不然最后落得什么都捞不着,再来后悔,可就迟了……问题他们不是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啊,——说来说去,还是怪老天爷不开眼,怎么偏就让他们被人救下了呢!
念头闪过,就听得裴钦道:“我手下多的能干得力的人不好找,两三个还是不难的,那我这就让人传他们去,长公主那儿,我也厚颜去试一试,争取今儿就把事情给办好了,大家都好早些安心。瑶儿,你怎么说?”
裴瑶忙敛住神,笑道:“二哥手下的能人也肯定都管着事的,我怎么好让二哥割爱?就算要割爱,也得先把二哥那边的事交割清楚了才是,其实我觉着吧,这事儿也不必真急于这一时三刻的,大家都是自己人嘛……不然我让裁云先留在善善妹妹这儿,等我回去后把琐事都处理好了,便立时把她家人连同卖身契都一并送到二哥那里?”
“她兄嫂才成亲一年多,好似新近还听说她嫂子有身孕了,若因此害得他们夫妻分离,骨肉分离,也实在太不近人情了些,便是裁云犯了大错,死有余辜,她兄嫂和她嫂子腹中的胎儿总是无辜的,还望二哥和善善妹妹能通融一二。”
沈恒再次抢在裴钦之前开了口,“徐少夫人方才不是说很赞同二爷的话,对大家都公平吗,怎么现在却诸多借口,百般推脱,莫不是心虚了?可若真不是徐少夫人指使的裁云,又何必推诿心虚,平生不做亏心事,何惧半夜鬼敲门,徐少夫人此举,实在由不得人不怀疑啊!”
裴瑶的笑容已堪堪快要维持不住,“妹夫误会了,我不是在推脱,而是真的需要时间处理琐事。妹夫可能不知道,咱们这样的大家族,很多事都是很复杂的,旁人若不亲历一次,压根儿不可能知道……”
话没说完,一旁跪在地上的裁云忽然自地上爬起来,便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嘴里还哭喊着:“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便以死赎罪,只求二爷和沈太太能消气,别再逼我们少夫人,也别再为难奴婢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无辜的……”
裴瑶余光看在眼里,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要裁云死了,便一了百了,她眼下的困局也迎刃而解了,总算她还算聪明,听懂了她的暗示,那她自也不会亏待了她的家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忽然自斜里冲出来,赶在裁云撞上柱子之前,猛地推了她一把,裁云便重重摔到了地上,一时间既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也爬不起来了。
与此同时,推开裁云的人——季善,也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得摔倒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沈恒最先回过了神来,忙叫着:“善善,你没事儿吧……”,便冲上前半抱起了季善,满脸的心疼与恼怒,“善善你这是做什么?你管她去死呢,人家主仆要演戏,你就只管看戏便是,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哪里疼,快告诉我……来人,快去请大夫,快来人——”
裴钦随即也回过了神来,上前便踢了裁云一脚,骂道:“贱婢,你要死往别地儿死去,干嘛非要死在人赵大人家里,非要死在大家伙儿面前?若是善善有个什么好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骂完方赶到季善面前,急声问道:“善善,你还好吧?你说话呀,可别吓我……”
季善摔得的确有些重,不过还撑得住,因冲沈恒和裴钦摆了摆手,“我还好,没事儿。”,示意沈恒扶了自己起来。
然后不待沈恒与裴钦再说,已轻轻拨开沈恒的手,几步上前,便“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在了裴瑶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