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轶的突然到来,让刘縯、刘秀颇感意外。落
座之后,刘縯问道:“季文,你怎么来新野了?”李
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全是尘土,他吞了口唾沫,说道:“将军,是次元让我来的,有件很重要的事请将军相助!”说到这里,他顿住,向周围看了看。刘
縯正色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就是!”李
轶说道:“我和次元回到宛城,把在益州的经过如实向叔父讲了,叔父当即便表示,会全力支持将军起事。”
刘縯和刘秀对视一眼,李守支持己方的起事,这是件好事啊!李
轶接过邓晨递过来的茶杯,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干,继续说道:“不过叔父不想在宛城起事,而是想在京城起事!”在
场的众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要在京城起事?李守疯了吧?刘縯皱着眉头,不确定地问道:“你再说一遍,李公要在哪里起事?”
“京城!”
“在京城起事,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刘縯诧异地说道。“
我和次元也是这么对叔父说的,可叔父根本听不进去,叔父说,他在京城有很多的故交,其中大多数人都在朝为官,伺机刺杀王莽的机会有很多,只要王莽死了,光复汉室江山便指日可待!”李轶看眼刘縯,垂又道:“叔父现在已去了京城!”
刘秀忍不住扶额,京城可是王莽的大本营,在京城起事,以卵击石。
再者说,王莽是那么好刺杀的吗?普天之下,想杀王莽的人多了,又有谁成功了?李守的打算,未免也太一厢情愿了。
他说道:“在京城起事,不可能成功,反而还会害人害己,季文,当立刻阻止李公在京城的行动才是,否则,怕是会有性命之忧啊!”李
轶摇头说道:“这些话,我和次元都对叔父说过无数遍了,可是没用,现在叔父已经认定了,汉室江山一定可以光复,而辅佐汉室的人,一定会是李氏!”
刘氏复兴,李氏为辅。李
守是研究谶学的大师,对于这句谶语,他本就深信不疑,现在刘氏又恰恰出了刘縯、刘秀两兄弟,李守更是对这句谶语走火入魔。他
认为这句谶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能辅佐刘縯、刘秀的,就是他李家,也就是他李守。有谶语的庇护,他又何愁大业不成?
出于这样的心理,李守才有恃无恐的去往京城,拉拢故交,欲行刺王莽,辅佐刘縯、刘秀两兄弟,光复大汉皇朝。刘
縯眉头紧锁,问道:“季文,李公在京城,真的有很多在朝为官的故交?”
对于这一点,李轶倒是也认同。他点点头,说道:“叔父曾在朝为官,的确结识了很多的朝廷大员!”
刘縯忍不住追问道:“那么李公对刺杀王莽之事,又有几成的把握?”李
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刘縯转头看向刘秀,问道:“阿秀,你怎么看?”刘
秀苦笑,说道:“刺杀王莽,谈何容易?尤其想在京城里刺杀王莽,实难成功!”在
京城刺杀王莽,无异于动一场宫廷政变,这里面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涉及到的人也太多,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一个人出了问题,前功尽弃。
古往今来,能动宫廷政变成功者,寥寥无几,即便有成功的先例,主事之人也是权倾朝野,手握着天下兵权,而李守完全不具备这么雄厚的权势和实力。在
刘秀看来,李守的所作所为,往好听了说是太过于理想化,往难听了说,就是异想天开。
听闻刘秀的话,刘縯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倒是非常希望李守能成功,王莽倘若真的遇刺而亡,那就不是天下大乱,而是连朝廷都乱了,对于己方的起事太有利了。
刘縯沉吟好一会,问刘秀道:“阿秀,依你之见,我们当如何?”
刘秀正色说道:“当立刻召回李公,否则,只怕李公在京城会有性命之危!”
刘縯仔细想了想,点点头,说道:“阿秀言之有理!反莽之事,不宜操之过急,季文,你和次元当想办法把李公拉回宛城才是!”
李轶苦笑道:“将军,我和次元当然也想让叔父回宛城,所有的办法都想遍了,但……”说着这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如
果李守能听他和李通的,现在也不至于身在京城,他也不至于大老远的跑到新野,来向刘縯求助了。
刘縯问道:“季文,那你这次来宛城的目的是?”李
轶正色说道:“我希望将军能给叔父写一封书信,劝说叔父立刻回宛城!叔父未必会听我和次元的话,但一定会听将军的话!”
李守已经认定李家要辅佐的对象就是刘縯、刘秀两兄弟,眼下在李守的心目当中,刘縯和刘秀的分量是远远过他和李通的。
刘縯略微沉吟片刻,点头应道:“好!我这就给李公写封书信。”虽
说刘縯十分希望李守在京城的行动能大获成功,但他也明白,一旦行动失败,对于己方的打击将会有多大。
先李家肯定要遭殃,其次,自己这边也很可能要受到波及,总而言之,李守在京城的谋划,风险太高,失败的代价也太大,不是己方能承担得起的。刘
縯快写下一封书信,这封书信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刘縯在感谢李守对于己方起事的支持,也肯定了李守对汉室江山的忠诚。只
是写到后面,他才说到李守的计划风险太大,很难成功,希望他能立刻回宛城。
把这封书信写好,刘縯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觉得不错,满意地点点头。
旁边的刘秀看罢,微微蹙了蹙眉,说道:“大哥,这封信……”
刘縯转头看向刘秀,笑问道:“阿秀,你认为大哥的这封信写的有问题?”
还没等刘秀说话,另一边的李轶急忙表态道:“将军的这份书信写的很好啊!既有对叔父的肯定,也有劝说叔父回宛城,季文觉得将军写得没问题!”李
轶都这么说了,刘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刘縯将书信递给李轶,后者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叠好,揣入怀中,然后向刘縯深施一礼,说道:“这次真是多亏有将军相助,季文感激不尽!”刘
縯先是摆摆手,而后含笑拍了拍李轶的肩膀,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季文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刘秀对李轶的印象很一般,但刘縯却觉得李轶这个人很不错,对李轶也非常赏识。
李轶在新野并没有久留,只简单吃了一顿午饭,便骑马急匆匆地赶回宛城。半
个多月后,刘縯的书信有顺利送到李守的手中。
得知是刘縯的亲笔信,李守非常激动,打开素帛时,双手都直颤抖。他把书信的内容一连看了好几遍,几乎都可以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刘
縯写的这封信,其实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场面话,对李守的感激之言,说白了就是在客套,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要李守立刻放弃原定的计划,离开京城,回往宛城。而
李守则完全领悟错了刘縯的用意,他把刘縯的客套之词当成了是在肯定他的作为,而把刘縯要自己回宛城的事,则当成了刘縯是在和他客套。刘
縯的这封信,写的多少有些问题,主次不分,客套多于实质,而李守的领悟也同样出了问题,把刘縯的意思完全领悟反了。所
以李守虽有接到刘縯的这封书信,但他非但没有离开京城,反而四处奔波的更加频繁,又是拜访又是拉拢那些与他有交情的大臣们。但
正如刘秀顾虑的那样,要动一场宫廷政变,需要涉及的方面太多,需要参与的人也太多。想
要每个方面都不出纰漏,想要那么多的人都支持自己,对于李守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何况牵扯到如此之多的人,还要不走漏出去一丁点的风声,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李轶的关系,刘縯在新野又耽搁了一天,翌日,他带着两百多名门客回往舂陵。刘
縯没太把李守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认为自己在书信中已经写得很明白了,李守接到自己的书信后,自然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立刻返回宛城。
但刘秀实在放心不下,思前想后,他决定让龙渊亲自到京城走一趟,找到同在京城的龙准和龙孛,务必要把李守安全送回到宛城。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刘秀在新野的生活过得很简单,每天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邓
晨书房中的书籍,已经被刘秀看遍了。这
天刘秀还在房中看书,邓禹和严光从外面敲门而入。刘秀头也没抬,目光依旧落在书简上。邓
禹和严光对视一眼,后者走到刘秀近前,一把将他手中的书简拿了过去,低头一瞧,笑道:“又在看《捭阖策》,主公已经看过四、五遍了吧?”《
捭阖策》也就是《鬼谷子》,这是一本道家的书,道家思想几乎贯穿全文,不过里面的内容却是包括万象,如权谋、策略、兵法、辩论等等。刘
秀耸耸肩,把被严光拿走的书简抢回来,说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捭阖策》这本书,不是看一遍或者看几遍就能全部融会贯通的,起码以刘秀的才智,在看了四、五遍后,书中仍有很多内容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邓禹和严光相视而笑,前者说道:“好了,我看主公再在房间里待下去,人都要长毛了。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刘秀看着书简,心不在焉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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