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犊军现在去掉突围时战死的、重伤的,再去掉饿死的,以及饿得不能动的兵卒,还剩下的可战之兵,已连万人都不到。青
犊军的主将心知肚明,事到如今,己方已深陷绝境。无
奈之下,他只能同意了部下们的请求,带领着麾下部众,从深山当中走出来,向驻扎在钦山西部的刘秀军缴械投降。青
犊军的规模,比五校军还要大,足有二三十万人之多,如果再加上眷属的话,数量得有五十万左右。出
现在魏郡梁期这一带的数万青犊军,只是青犊军的一部,而非主力大军。为的主将,名叫张通,属青犊军领的嫡系心腹。
以张通为的青犊军残部,被汉军押入大营。刘秀还特意去巡视了一番,他也挺好奇的,这数万青犊军怎么能在钦山里熬了那么久。
见到青犊军的残部,第一感觉就是惨。由上到下,个个都是面黄肌肉,眼窝深陷,面颊向里面凹着。走到伤兵近前的时候,顿时有刺鼻的恶臭味传来。
刘秀皱了皱眉头,抽出佩剑,将一名伤兵缠在伤口上的布条挑开,周围众人定睛一看,都差点吐出来。
原来狰狞的伤口处,竟然生满了白胖胖的蛆虫,伤口周围的皮肉,都已经腐烂得黑了,散出来的臭气,令人作呕。
龙渊拉着刘秀倒退了两步,小声提醒道:“主公,小心有疫症!”所谓的疫症,就是指瘟疫。张
通在第二次突围的时候,遭遇到贾复的奔命军,他自己也伤在贾复的战戟下。
他由两名兵卒搀扶着走到刘秀近前,屈膝跪地,向前叩,说道:“萧王,我等主动来降,还望萧王能网开一面,绕过我等的性命!”
刘秀看向跪伏在地的张通,说道:“主动来降?你说得倒是轻松,但凡你们还有别的出路,你们可会出山投降?”张
通脸色难看,沉默未语。
刘秀继续道:“所以,别和孤说你们是主动来降,事实上,你们是被逼无奈,无路可走,只能投降!”说
完话,他一甩袍袖,转身回往中军帐,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将其全部送往谢尚书的大营,交由谢尚书处置!”杀
掉这些贼军,显得自己太残忍,饶过这些贼军,又是在白白浪费己方的粮食,不如推给谢躬,让谢躬自己看着办。
刘秀把投降的青犊军,全部推给了谢躬,对此,谢躬还挺高兴的,感觉刘秀的处理方式,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也刚好把刘庆战败的脸面找了回来。谢
躬询问刘庆的意见,问道:“刘将军,你认为我军当如此处置这些贼军?”
刘庆脸色一沉,狠声说道:“贼军可憎可恶,也可恨至极,罪无可恕,理应全部处死!”谢
躬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按照刘将军的意思办吧!”“
多谢大人……咳咳……”刘庆神情激动,插手施礼,但很快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被
青犊军围攻的时候,刘庆身上也是多处负伤,他嘴上说无碍,实则伤势并不轻。见
刘庆咳嗽得厉害,谢躬正要点其他的将领去处死这些青犊军,刘庆压下咳嗽,拱手说道:“请大人将这些反贼,交于末将,末将要亲手送他们上路,以消心头之恨!”“
可刘将军的伤势……”“
大人放心!末将并无大碍!”
“既然如此,那么,处置贼军之事,就由刘将军去办吧!”“
多谢大人!”刘庆一躬到地。
以张通为的青犊军残部,一个没跑掉,最终全部被刘庆坑杀。就连坑杀他们的大坑,都是刘庆逼迫着青犊军,让他们自己挖出来的。
张通部的全军覆没,对于青犊军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其余那些流窜在魏郡的青犊军部众,再不敢四处乱窜,纷纷向魏郡的南部移动。只
要稍有不对,他们便可第一时间撤离魏郡,返回河内。刘
秀和谢躬率军,一路南行,不日,抵达魏郡的郡城,邺城。魏
郡太守陈康亲自出城迎接,见到刘秀和谢躬后,陈康毕恭毕敬地向他二人分施一礼,说道:“下官魏郡太守陈康,拜见萧王!拜见谢尚书!”谢
躬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等陈康直起身形,谢躬问道:“最近魏郡境内,贼军猖獗,不知邺城的情况如何?”
陈康面色一正,说道:“回禀谢尚书,前段时间,贼军确实猖獗,甚至都频频出现在邺城附近,欲对邺城图谋不轨。可自从萧王和谢尚书在钦山取得大捷后,贼军无不闻风丧胆,其猖狂的行径也收敛了不少,眼下,已有数日未在邺城附近现过贼军的身影!”说
到这里,他又满脸堆笑地说道:“这都是托萧王和谢尚书的福啊!下官代邺城百姓,多谢萧王和谢尚书!”说着话,他再次深施一礼。
谢躬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刘秀深深看了一眼陈康,也没有多说什么。
陈康给他的印象就是个官场的老油条,这样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并不可靠。刘
秀很奇怪,对于这样的人,谢躬竟然没有及时把他替换掉,还继续留他在魏郡太守这么重要的位置上,谢躬的用人之术,还是有待商榷。他
这么想,就真的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刘秀既有名望,又有威望,很得士族阶层以及读书人的拥戴,所以前来投靠刘秀的能人贤士,络绎不绝,数量极多。吴
汉杀了苗曾,刘秀立刻便把曾做过他主簿的朱浮派到了幽州,让朱浮接任幽州牧。耿
弇杀了韦顺、蔡充,刘秀根本不用担心上谷郡和渔阳郡会群龙无,耿况和彭宠这两位原太守,都是现成的人选。所
以在刘秀这里,他从来没有为无人可用这个问题过愁。
而谢躬那边则是恰恰相反,虽说他是朝廷的人,但在河北这里,支持刘玄的人并不多,肯投靠谢躬的人更的少得可怜。
谢躬现在真的是没人可用,如果他罢免了陈康的官职,他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接任魏郡太守之职。刘
秀和谢躬率军抵达邺城后,没有再马上离开,留在邺城做休整。
不日,谢躬的夫人秦子婳也来到了邺城。得
知此事后,在一次的议事中,刘秀还特意开谢躬的玩笑,说道:“谢尚书领兵打仗倒是有趣,家眷还要跟随,谢夫人可是忧心谢尚书会在外沾花惹草不成?”
谢躬闻言,老脸顿是一红,连忙摆手说道:“萧王说笑了。”
他话锋一转,岔开话题,说道:“萧王,目前魏郡境内之贼军,都已南下至荡阴一带,据报,有十数万众!”荡
阴,就是现场的汤阴,位于魏郡和河内郡的交界附近。青犊军各部在荡阴云集,目的很明显,收缩兵力,欲与汉军在荡阴打一场大决战。
刘秀点了点头,说道:“青犊军现在是打算在荡阴,与我方决一死战!”
谢躬吸了口气,下意识地问道:“萧王以为,魏郡之贼军,有实力能与我军相抗衡?”刘
秀摇了摇头,只要仗还没有打完,就很难说谁能笑到最后。他
说道:“这一战,对于贼军而言,是打得打,不得也得打!毕竟在钦山,他们折损了数万人,若是一仗不打,就这么逃回去,他们无法向领交代。”谢
躬边听边点头,觉得刘秀分析的有道理。刘
秀继续道:“贼军把决战的地点选择在荡阴,也很有意思。倘若这一战他们打赢了,那自然最好,不仅立下了大功,而且还可以顺势控制住整个魏郡,其势力甚至可顺势向北扩张到赵郡、广平郡、清河郡。倘若他们打输了,倒也没关系,他们还可以跑嘛。过了荡阴,再往南去,便是河内。他们随时可以逃回河内的老巢。”
原来是这样!难怪贼军各部,都回缩到荡阴,原来贼军还有这样的算计!谢躬恍然大悟,在佩服刘秀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道:“这群贼子,果真是狡诈。”
“是啊,贼军狡诈,可不是那么容易平定的。”刘秀扭了扭脖子,颈骨出咯咯的脆响声。伤
势未愈的刘庆开口问道:“萧王,那么荡阴这一战,我们要不要打?”刘
秀乐了,反问道:“贼军已经在荡阴摆出了欲与我军决战的架势,刘将军以为,我军是该避战,还是该与之决战?”
刘庆想都没想,立刻说道:“我军当然该与之决战!”刘
秀点了点头,说道:“刘将军所言,也正是我心中所想。”说着话,他看向谢躬,问道:“谢尚书的意见呢?”谢
躬正色说道:“贼军如此猖狂,我军又岂能避而不战,向贼军示弱?萧王,下官以为,此战我军必须得打,而且,必须得打赢!”刘
秀转头看向龙渊,问道:“云集在荡阴的贼军兵力具体有多少?”龙
渊说道:“据报,有十五、六万人,不过,其中有部分是贼军眷属,不能算作可战之军!”刘
秀说道:“贼军进入魏郡,是来洗劫的,家眷不会带得太多,这十五、六万人中,家眷应不会过两万。”谢
躬认同刘秀的判断,他皱着眉头说道:“如此说来,贼军之兵力,与我军相差无几!”
己方若是以多打少,他还有信心,可现在的情况是,敌我双方兵力相当,这让谢躬的心里有些没底。
他面色凝重地问道:“贼军兵力如此之多,而且河东的援军,也随时可能抵达荡阴,此战,于我方可是凶险万分啊!”刘
秀淡然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打仗,无论孰强孰弱,无论是大仗还是小仗,就没有不凶险的,就没有不死人的。既然决定要打,那么就得下定决心,与敌军死拼到底,绝不退让!”谢
躬深以为然,重重地点了下头,说道:“萧王所言极是,下官受教了!”
他深吸口气,看向自己麾下的众将,振声说道:“此战,我军将士当与贼军死战到底,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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